走进店铺与回来的永田莉子撞上，永田莉子看到晏苏怀里的男孩儿皱了皱眉，嫌弃得说道：“你上哪儿抱来的孩子，一身脏兮兮的，别弄脏了店里。”


    “我准备收养他。”晏苏往上托了托男孩儿，说道。


    “哈？你没给我开玩笑吧？你每个月的工钱自己都养的磕磕绊绊，你还要再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你疯了吗？”永田莉子一脸不可置信，指着晏苏怀里的男孩儿道，“我知道他，她是隔壁艺妓馆的艺妓的孩子，那个女人平日里穿金戴银不可能养不起这个孩子，你可别被自己的一时好心把自己给拖累死！”


    “我知道，但是那个女人要杀人我不能见死不救。”晏苏对于永田莉子认识男孩儿母亲并不意外，都是艺妓町打拼的，就这么大的地儿，这么多年只要不是刚来的新人，多多少少都能知道每家每户的情况。


    “杀人？”永田莉子声音蓦地拔高，然后又降了下来，皱眉道，“这确实是那个女人干得出来的事，平日里打骂就算了，没想到她真能做到这一步，我们都小看她了。”


    “是有什么原因吗？”晏苏敏锐捕捉到永田老板娘话语中的信息，看来那女人想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是早有预兆的。


    “啧，还能有什么，不过是那个女人当初想生下孩子利用孩子嫁入豪门，却没想到孩子生下来是个混血，别说伪装血缘关系了，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不是那家豪门的种，当初她钓到的豪门公子自然把她抛弃了。”


    “前段时间又有一个有钱男人看上她了，说不介意她的身份，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甩掉这个孩子，那男人说他不想喜当爹。”


    “那可不就只能杀了这个累赘了？拦了她财路的赔钱货啊！”


    永田莉子的话不好听，看着晏苏抱着的男孩儿有些怜悯，但不多，这艺妓町有多少被抛弃的孩子，要是挨个儿同情，那她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能送到福利院吗？”晏苏问道。


    “林奈，让你没事时多看点书，你看看你问的什么话，送到福利院是会构成遗弃罪的，而且并不能完全断干净，要么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将孩子扔掉，让别人不知道是谁的无从追究，要么就是杀掉，一了百了。”永田莉子表情不太好，对艺妓町这种地方透露出厌恶，“没人敢管艺妓町的事儿，但是送到福利院就不是艺妓町的事儿了，所以远不如杀人来的干净利落。”


    “抱歉，莉子小姐，我以后会多看书的。”晏苏几乎是拧着眉听完永田莉子的话，然后才谦卑得道歉，表示自己会更多学习。


    “行了，你想养就养吧，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的工资就那么点儿，多的我不会给，你想要赚更多的钱就自己想办法，那公寓你也可以带着这孩子一起住，我不会多收你租金，仅此而已。”说完，永田莉子摆摆手，示意晏苏随她安排，然后再次走到后厨去做准备工作。


    晏苏将男孩儿放在地上，蹲下身和他平视，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阵。”男孩儿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沙哑，但是吐词很清晰，略微有些对晏苏陌生的却弱，但是他很聪明，他完全不像普通的孩子，他可以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小声问道：“妈妈他不要我了吗？”


    晏苏有些惊讶于男孩儿的聪慧，同样也惊讶于命运的巧合，“你会伤心吗？小阵？”


    男孩儿用力的摇摇头。


    他一点都不伤心，他终于离开了永远只有打骂让他害怕的女人，他非常非常的开心。


    “我以后会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吗？姐姐会成为我的新妈妈吗？”幼小的男孩儿眼神里带着光，那种不确定又有些期盼的目光，让人心头一软。


    “不会，小阵，但我会成为你的姐姐，以后你会和我生活在一起。”晏苏抬手抚摸着男孩儿银色的短发，温和道。


    阵，g。


    如果找不到穿越的原因，那么一切巧合都会成为找到真相的线索。


    她似乎来到了琴酒的记忆中，更有可能，她来到了琴酒的小时候。


    这样，就说得通为什么京都会有那么老旧年久失修的公寓，为什么京都艺妓町这种旅游胜地，会是警察无法插手罪恶温床了。


    因为，这里是二十几年前的日本，这时候法律尚未健全，政治腐败，罪恶盛行，不局限于东京米花町，而是整个日本都处于一种看不见的黑暗迷雾之中。


    “那姐姐也会和妈妈一样打我吗？”男孩儿用力眨眨眼，眼底带着不确定的惶恐，对于挨打他有种刻入身体的恐惧。


    “只要小阵听话，姐姐不会打你，如果你犯了大错，那就另当别论了。”晏苏声音缓和，带着安抚，但是选择性的话她选择直接说清楚，她不会说永远不会打他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空头话，不管他能不能听懂，能够理解多少。


    “我一定会做好孩子的。”小阵坚定得说道，明明瘦到脱相的小脸并不可爱，但是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看的晏苏不由自主露出浅笑。


    “好。”晏苏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肉，“姐姐信你。”


    晏苏找永田莉子借了一个休息室，将小阵暂时留在那里，她接下来要打听的事不再适合这样一个聪明的小孩儿听。


    她要找到逼迫黑泽林奈醉酒导致酒精中毒的人，她不觉得对方会善罢甘休，也很巧，她也不会。


    “喝酒？”永田莉子皱着眉头反问道。


    “对，我想知道昨天到底是谁拉我去喝了酒，然后不省人事的我是怎么回到公寓的。”晏苏点头，她在询问之前同样先找了找关于酒精中毒后的症状。


    如果黑泽林奈真的死于酒精中毒，那么她一定不是自己回到住处的，呕吐物也不会是她自己收拾的。


    也是，从衣柜得整齐度来看，黑泽林奈也不会是个那么邋遢的女孩儿，但是醒来时房间的脏乱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忍受范围，就连卫生间也是一团糟，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就能知道昨天晚上公寓里并不只有黑泽林奈一个人。


    另一个人就是房间乱糟糟的罪魁祸首，甚至于是导致黑泽林奈死亡的元凶。


    “你昨晚上喝酒了？”永田莉子表现的十分惊讶，“所以你下午没来上班，还让我亲自去喊你起床是因为你熬夜喝酒宿醉起不来的原因？而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这是晏苏没想到的。


    “是谁告诉您我身体不舒服的？”晏苏追问道。


    “不是你让你隔壁的小泽樱乃来找我请假的吗？”永田莉子不是什么蠢货，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厉声问道：“真的不是你让小泽樱乃告诉我你生病了，让我下午若是见你没到，去你家喊你吗？”


    “……”晏苏和永田莉子面面相觑，永田莉子沉气冷静下来，说道：“我下午去公寓喊你的时候看到你把公寓弄成那样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就按照小泽樱乃的话喊你起床，但是你床上太脏了，所以我用的脚踩在床板上喊你的。”


    “至于你说的你昨夜喝酒了，我并不知情。”


    “茶屋晚上五点半开始营业，只营业到晚上十二点，你昨夜十二点下班回去后，我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了。”


    “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了？”虽然永田莉子也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是鉴于黑泽林奈好生生得站在她面前，她倒也没往深里再想，只是奇怪为什么晏苏要问自己经历的事情。


    “昨天应该是酒喝多了，对于昨天的事情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所以想问您一下。”


    “嗯，我知道了，你以后少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没事多看点书。”永田莉子再次提点到。


    “我知道了，谢谢莉子小姐。”晏苏道谢后准备往外走，却被永田莉子再次叫住。


    “林奈，你先等等。”


    “莉子小姐，有什么吩咐吗？”晏苏疑惑的问道。


    永田莉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晏苏，她目光严肃的说道：“这是你下个月的工资，我先预支给你，但是，林奈，你要想好了，养孩子并不是凭借一腔热血就可以的，要从中投入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时间和精力，你还小，只有十六岁，你真的要因为这么一个与你非亲非故的孩子拖累自己吗？”


    “嗯，我知道的。”晏苏露出感激的微笑，“但是莉子小姐，就像您当初在自己困难时对我伸出援手一样，我也希望可以帮帮那个孩子，您放心，这钱我会很快还给您的。”


    “啧，你想好就行。”永田莉子似乎被晏苏突然的煽情弄的有些不自在，连忙摆摆手把她往外赶，“你有空可以去做做兼职，我这边只要在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你过来给我把卫生做了就行，其他时间你自己安排。”


    言下之意就是她现在可以下班了。


    晏苏再次致谢后，便往休息室走去，她倒也不担心茶屋缺了她会缺人，因为除了她以外，还有另外三个员工，是专职服务员，会在每天五点过来上班。


    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永田莉子口中说的小泽樱乃，是住在她隔壁三号房的邻居。


    信封里的钱不算多，总共五万日元，仅供平时的日常花销，但是这笔钱确实是她现在正缺的。


    每天干活两个小时，工资五万日元，这个年代在这里真的不算低，永田莉子对于黑泽林奈是真的仁至义尽，相当于在做慈善了。


    所以，小泽樱乃是因为什么对黑泽林奈下手的？因为嫉妒吗？


    晏苏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来到休息室时，便见到了乖巧蹲在角落，泪眼朦胧的，却生生得质问她的小阵：“姐姐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是也不想要小阵了吗？”


    “……”晏苏看着没有安全感的男孩儿，也有些无措，她以为走之前叮嘱过就可以了，没想到当时这孩子答应的好好的，回来时就已经哭的让人心疼了。


    晏苏扶额，顺手关上休息室的门，走到小阵蜷缩着的角落，揉了把乱糟糟的银发，道：“姐姐说过不会丢下小阵就是不会丢下小阵，可是小阵一点都不信任姐姐，姐姐也很伤心呢！”


    男孩儿白嫩嫩的小脸被哭的泛红，还带着伤痕，更加的惹人怜悯，他吸了吸鼻子，听懂了晏苏口中的伤心，笨拙的安慰道：“小阵不哭了，姐姐不要伤心，小阵，信任，姐姐。”


    才三四岁的孩子，信任这个词对于他来说还太陌生，被他说的磕磕绊绊，更何况，他的生长环境从来没有信任可言。


    他只是在笨拙的分析理解着大人口中的词汇，然后将词汇用在语句中，反过来安慰似乎被他弄的伤心的要一起生活的姐姐。


    “好，姐姐不伤心了，姐姐带小阵去逛超市，去买吃的好不好？”晏苏虽然对长大后的琴酒无感，但是对着缩小版的糯米团子有着十足的耐心，仿佛曾经有人也这么对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