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任由夏知意靠在胸口哭泣，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也烫到了他的心脏。


    好疼，好疼。


    夏知意哭了好久终于缓过来了，她此刻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松开苏瑾不敢看他。


    苏瑾看了下周围，担心待会下课被同学看到，就带夏知意来到了他们自习的教室。


    夏知意神色恹恹提不起任何精神，刚刚大哭一场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


    苏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好像怕吓到了眼前的女孩，苏瑾的声音很轻柔，就像一片羽毛在心头划过。


    夏知意顿时又觉得委屈起来，哽咽地道：“苏瑾，他们骂我。”


    夏知意扁扁嘴想哭，但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眼眶和鼻子通红，像个被欺负过的小白兔。


    “他们是谁？”苏瑾双手紧握青筋暴起，但言语尽量柔和。


    夏知意控诉道：“你们班主任，还有她老公，包括那个和稀泥的校长，他们都欺负我。”


    苏瑾自责地道：“对不起。”


    办公室里的一切他没有经历，但大概发生了些什么也不难猜到，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怎么能怪你呢，你也是无妄之灾，而且我也没有吃亏。”夏知意急了，刚刚她只顾自己发泄情绪，忘了苏瑾这么善良敏感，肯定会多想的。


    “我告诉你，你们班主任那个老巫婆被我怼得差点升天了，她那个教导主任的老公照样乖乖给我低头认错。”


    夏知意手里还拿着那根录音笔，她绘声绘色将办公室里面的事情描述给苏瑾听。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太丢人了，所以在她的语言里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占据绝对优势的胜利者，作恶者在她的攻势下一败涂地。


    苏瑾十分配合地称赞道：“是吗，你真厉害。”


    似乎觉得言语的夸赞有些单调和敷衍，他想了想又拍了拍手。


    夏知意：“……”


    本来她这做法就已经很幼稚了，没想到苏瑾给的回应更幼稚，这实诚的孩子连说谎都这么清奇，把她当幼儿园孩子哄吗？


    哎算了，有什么好尴尬的呢？精神胜利法永不过时，活在这个世上谁还不是个阿Q呢。


    夏知意释怀了，道：“我没事了，问题都解决了，你现在是要出去还是回班里？”


    苏瑾道：“我先去外面跟耗子交代下，随后就回来。”


    他今晚是不打算卖烧烤了，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苏瑾看了眼夏知意手里的录音笔，道：“这个我可以听听吗？”


    “啊？这个……”夏知意将录音笔握在手里有些犹豫，主要是话太难听了，她并不想苏瑾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没事，你不愿意就算了。”苏瑾见状也没有勉强，不管这个录音里到底是什么内容，他都不会放过那对夫妻。


    夏知意无力地套了口气，道：“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她说话很难听罢了。”


    夏知意将录音给了苏瑾，反正里面都是对她的谩骂羞辱，对苏瑾还是维护的，他听了也不会受到伤害。


    苏瑾打开录音越听脸色越难看，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这些话还是远超出他能接受的震惊和愤怒。


    “你打算怎么处理？”苏瑾问道。


    夏知意微微一愣，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处理办法，他们已经道歉了，就算真的告上法庭也没什么用。”


    她对诽谤罪也是有了解的，须有捏造某种事实的行为，须有散布捏造事实的行为还得属于情节严重的才构成犯罪。


    教导主任跟李老师这种顶多算是激情辱骂，加上已经道歉了，她能追究什么呢？


    夏知意看向苏瑾认真地说道：“苏瑾，你知道吗，我其实很庆幸刚刚遇到这种事的人是我，不是一个家境普通成绩普通的女孩子。如果换了别的女孩子，也许又会是一出悲剧。”


    夏知意很清楚，她所有的底气都是来自于夏家，学校的老师对她再不满也不敢真的做些什么。


    就比如今天的事，如果不是自己遇到了，也许教导主任和李老师会当众审判，最后无证据定罪。


    你认不认罪没关系，最后的结果也并不会真的给你处分，只是会给你一个警告。最后这个污点会时刻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甚至会成为一生的阴影。


    你要是受不了自杀？


    那真的很遗憾呢，谁让你不自爱呢，还那么脆弱。


    夏知意的话像一颗石子扎进了苏瑾死水一般的心里，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你已经很勇敢了。”


    夏知意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其实不勇敢的，我也会害怕，我也不敢惹事。当他们那么说我的时候我很愤怒，但又觉得无力，如果我的家不是有钱有势，我根本不敢让他们给我道歉。”


    直到现在夏知意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是以前的夏知意会怎么做？


    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肯定不会受这种委屈的，她会找爸妈哥哥给自己做主，然后让这两个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与此同时可能带来的舆论的后果她不会去考虑，就算考虑到了她也不会在乎，毕竟在书里就算是她的错她也照样飞扬跋扈。


    可她不是夏知意，与生俱来的性格很难改变，她不得不瞻前顾后考虑良多。


    现在的她已经拥有太多，越是拥有越害怕失去，利用夏家的权势逼他们道歉已经是她做到的极限了。


    女性一旦与黄色谣言关联上，不是也成了是，自古以来都一样。


    其实这一切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她最大的顾虑是苏瑾。


    如果让夏家出面势必就会牵扯上苏瑾，虽然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她大不了换个学校甚至出国继续当白富美，可是被她连累的苏瑾怎么办？


    苏瑾沉默了许久，说道：“下次你再害怕，你就找我。”


    我可以帮你的，我真的可以帮到你的。


    苏瑾第二次感觉那么无力，第一次是秦封当着夏知意的面拿钱让他放过霸凌者，现在是第二次。


    权力，金钱，难怪古往今来无数人为之折腰。


    他现在一无所有，不仅没办法保护她，还要让她处处照顾自己的情绪。


    在这一刻，苏瑾对权力和金钱的渴望达到了巅峰。


    夏知意笑了，道：“好，下次谁再欺负我，你就帮我打回去。”


    夏知意也没在意，只当是苏瑾安慰自己，她觉得这也算塞翁失马了，苏瑾对她还是挺关心的。


    外面响起了下课铃声，还剩最后一节晚自习。


    “苏瑾，我先回教室了，我要好好学习，下次月考晃瞎他们的狗眼。”


    夏知意暗暗下决定，她要化悲愤为力量，一定要打个翻身仗。


    苏瑾看着斗志昂扬的夏知意情绪也被感染了，道：“好，我们一起努力，好好学习。”


    考上同一所大学。


    这是苏瑾内心的愿望，可是夏知意希望他考上最好的大学，而她的成绩……


    长路漫漫，任重而道远。


    他也得更加努力才行。


    就这样，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二人不约而同做了一致决定，好好努力。


    夏知意为自己努力，苏瑾为她努力。


    走出教室的时候夏知意突然道：“苏瑾，你的洁癖又没了？”


    苏瑾一愣，低头看了眼身上才意识到夏知意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身上充斥着烧烤的油烟味，还有一路狂奔过来流的汗水，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在大排档相遇的那晚。


    “嗯……今天没了，明天再回来。”


    夏知意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苏瑾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夏知意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上课了，班主任在班上郑重而严肃地为她澄清，并警告同学不要再以谣传谣，否则被查出来学校绝不姑息。


    “知意，你没事吧？”季初月一脸担忧地问道。


    她没有手机不知道论坛上到底发了什么，但听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也知道是很不好的事，刚好夏知意又被班主任叫走了迟迟未归，她虽然担心可是也做不了什么。


    “没事，别担心。”夏知意安抚地说道。


    季初月皱眉道：“这些人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传这种谣言。好在论坛帖子也都没了，估计是学校封了。”


    季初月对那些跟风造谣的人很是气愤，对女孩子来说这种谣言实在太过恶毒，很多男生还故意打着开玩笑的幌子继续传播和夸大谣言。


    夏知意对这些人的造谣倒也没有觉得多意外，任何时候都不缺乏卑劣的人，只是没想到论坛的帖子居然全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季初月以为是学校出手的，但夏知意却知道学校压根不会管的，她还打算花钱找人处理，没想到被好心人先一步解决了。


    夏知意绝对想不到的是，那个好心人出校门后并没有去烧烤摊。


    教导主任和李老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就准备开车回家，二人对夏知意的态度还是耿耿于怀。尤其是李老师，去停车场的路上还不忘输出各种难听的话，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行了，你能不能少说点话？”教导主任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个泼妇害自己跟着丢脸不说，现在还不肯放过他，跟个苍蝇一样在耳边吵个不停。


    李老师气炸了，骂道：“还不是你这个窝囊废没用，要不然老娘怎么可能被人指着鼻子骂，我们家在你身上砸再多资源也没用，烂泥扶不上墙。”


    教导主任气得脸色铁青但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他靠着岳父的关系才走到今天，如果不是看中了李老师父亲的人脉，他怎么可能娶这么个泼妇。


    二人上车后李老师还在不依不饶，嘴里叫嚣着回家让自己父亲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夏知意开除。


    夏家有钱又怎么样，在权力面前钱也得跪着。


    “怎么回事，路中央怎么还有个电瓶车？”车刚开出校园没一会儿，正要通往大路的时候被一辆电瓶车拦住了。


    教导主任按了好几下喇叭也没人过来，没办法他只能自己下车挪电瓶车。


    今晚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坏了，真是祸不单行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教导主任只好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在黑夜中朝那电瓶车走去。


    可没想到的是电瓶车好像是陷进地面了，教导主任怎么搬也搬不动，只要叫李老师下来一起搬。


    “说你是废物你还不信，搬个电瓶车还要我来帮忙，我当初问你眼瞎看上你这么个废物。”


    李老师骂骂咧咧下车，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就被一块砖头狠狠砸中脸颊，瞬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