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去南城工厂之前想给孟青云打声招呼，但左看右看没有见到孟青云本人，电话他也没有人接。


    事急从权，想着干脆给忠叔说一下，让他帮忙转达一下吧。


    可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刚要进来的石镇海。


    这是陈玉签好合同回到南城后，石镇海第一次出现在办公室里。


    陈玉也不多想，她没有看到孟青云，看到了石镇海，自己马上要出门，可能会耽搁一天时间，也少不得跟石镇海说一声，但是手机会保持通畅。


    石镇海问她要去哪里？


    陈玉就把要去南城工中央厂的事情给说了。


    石镇海听完，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和你们公司合同都签了，我也没有去参观过你们的工厂，我也很好奇，不如我也和陈小姐一起去吧。”


    “啊？好的。”


    石镇海的态度是陈玉没有想到的，但甲方爸爸要上门参观工厂，陈玉只能答应，但她还是赶紧先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告诉了秦厂长，好让他们有个准备，不至于被这个甲方爸爸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


    好在秦厂长那边答应得很爽快，说，工厂的生产环境一直和a城是一样的标准，什么时候都可以接待重要客户。


    陈玉才放心些，不过她打算和石镇海各人都开自己的车过去。石镇海看了她一眼，说用不着，反正等下也没有别的事情着急用车。


    说完石镇海主动上了驾驶室的座位，陈玉只能安静地跟着上了副驾驶室。


    对方是甲方爸爸，人家确实有权利要求去查看乙方的生产工厂，加上青云集团本来就在南城，接下来的所有要交付的产品，肯定都是出自南城的中央工厂，人家去工厂看看是有道理的。


    她作为乙方代表陪同参观也理所当然的。


    石镇海开着车，上了路就不说话，陈玉看他表情冷淡，她也不想没话找话的打扰他，索性就把手机取出来，查找一些南城当地的大客户名单。


    有了在a城的客户开发经验，找客户名单，对她来说是很轻松的。


    大客户，又有钱的，当然除了像青云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外，最好的要属国企、医院、政府、学校、银行、这些体制内的单位了。


    因为如果说给员工发员工福利这事儿，私营企业要难得多，毕竟花的老板自己的钱。


    老板们开门做生意，成本能缩就缩，都恨不得能把成本缩成一个大写的零才好呢，就算不能真的是零，那最好也要无限趋近于零，每年掏出一大笔钱给员工花，哪里能不心疼呢？


    但是体制内的单位就不同了，他们花的可就是国家定向给到员工的福利经费，这是国家给的定向消费，花得越好，员工幸福指数越高，越有利于单位人才梯队建设，所以没有什么压力，而且付款的流程和时间都很有保障。


    石镇海开着车，见陈玉拿着个小本本用笔在抄录手机上的一些信息，就有点好奇她在干嘛。


    陈玉也不瞒着，她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


    “如果，我可以顺便在这边再开发一些客户出来的话，厂子里的效益更好，那么南城的交付业务会更加成熟。”


    石镇海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陈玉竟然有着这样一份事业心，心里多少是有一丝好感的，于是淡淡地说：“嗯，这个想法也很不错，你们老板很幸运找到你这样的员工。”


    陈玉第一次听石镇海夸自己，她觉得有点意外，还是很认真地说：“也许吧，不过我也挺幸运能进入现在的公司工作啊。”


    “怎么说？”石镇海问。


    “我一毕业就进入这个公司，那时候只是想着和哥哥姐姐在一个城市呆着，也没有任何社会经验，对工作更是不知道怎么挑选。


    不过印象中我二哥是做销售的，他说过做销售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我那时候看他说起自己的工作时，眼睛里都冒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那么喜欢自己的工作，心想，要是我自己也有那样一份工作就好了。


    于是我就尝试着投了几份简历，云享食品是第一家让我去面试的，没想到顺利通过了，等我把找到工作的消息告诉大姐，她也特别高兴。


    这是我做的第一份工作，虽然有时候也比较辛苦，但事实证明我就是很适合这份工作，我热衷于赚钱，我也喜欢把好的产品带给更多的人，每次想尽办法去促成订单，这个过程其实很有挑战，但同时也非常有趣，每做成一单都有一份小小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其实非常棒！”陈玉说。


    石镇海若有所思，他侧过脸，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一种光芒，格外美丽，或许是找到了她喜欢的话题，说起了她喜欢的事情，她好像有些激动，她的小脸上有一丝绯红，映照在早晨的阳光里，显得那样鲜活而美好，一如，一如400年前那一天，她站在上山，朝阳落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的感觉。


    石镇海不知不觉把两帧画面重合了，一时间有些走神，车子的方向就不自觉斜到了一边。


    “小心。”陈玉意识到了危险，喊了一声，扑过去一手帮他扶住了方向盘，车子沿着路边的一颗树险险地擦了过去。


    石镇海踩下刹车，把车停在路边，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眼睛看向她，此时两人靠得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目光碰触到一起，都愣住了。


    陈玉觉得石镇海的眼神里有些她不清楚的东西，她回过神，收回搭在他方向盘上的手，想要坐直身体，石镇海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时间像是被定格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身上的血都在往上涌，脑袋也嗡嗡的像要炸掉，她的耳朵里除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和石镇海隆重的呼吸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了。


    好在她还能判断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当石镇海尝试着想要离她更近的时候，陈玉用力把胳膊扯了出来。


    她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窗外的凉风，瞬间使得她清醒不少。


    石镇海也下来了，他站在她旁边，很真诚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我不该一直说话，打扰您开车，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陈玉说。


    “你又救了我一次。”石镇海看着她，目光里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又？”陈玉很好奇。


    石镇海没有再往下说，陈玉看到他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笑意。


    好在有惊无险，不过还是心有余悸。


    再回到车里，陈玉很自觉地不再自顾自的找资料，也不敢再随便和正在开车的人聊天了。


    和先前相比，她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些不自在，她偷偷看了一眼石镇海，就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他的侧脸，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上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他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的腰板和修长的腿，好像都在引导着她产生遐想，真是要命。


    刚刚在车里，他好像差点吻了她，她分明已经注意到了，感受到了，嗅到了，不光他身上，就是整个车里，她都感觉好像到处都是他的味道，这种感觉像是在陈玉心里生出一只小手，挠得她心里痒痒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当你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怎么都不当一回事，可一旦注意到了，想要不去注意其实也很难。


    怎么了？她是病了吗？陈玉想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石镇海好像发现了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陈玉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事。


    但真的没事吗？当然有事，她在对着一个男人发花痴，她在对着一个男人想入非非，她怎么这么不争气，这么无耻呢？


    这是她从前生长的20多年的时间里不曾有过的感觉。


    她好想问问是不是别的女生也会这样，会对一个男人有这样无耻的反应。


    天呀，早上还大言不惭地对那个女人说过，就算天底下别的男人都没有了，她也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呢，转眼，她就陷进去了，这脸打得打得啪啪的。


    陈玉觉得自己脸好疼，她有点想掐死自己，她心里想着，突然觉得锁骨处的那个红色胎记有点隐隐发烫，好像自己的心要从那个地方跳出来了一样。


    陈玉隔着衣服伸手安抚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


    石镇海看她用手扶着锁骨处不说话，就问：“你是不舒服吗？”


    “哦，没有，是心有余悸。”


    不知怎么又想到了早上在电梯外警告她的那个女人，陈玉的脑袋里一个激灵，这个想法彻底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震碎了，刚刚的病症突然就消失了。


    她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陈玉，你特么在想些什么？疯了吧，人家可是有正主的，无耻，无耻啊。”


    做完了一番心里建设，陈玉干脆取出耳机，打开酷狗音乐点了首歌听起来，她把视线转向窗外，只见郁郁葱葱的树木被车子急速抛到了后面。


    车子快速向前，连带着把她的心情也变得活跃起来。


    石镇海见她这副模样，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知道陈玉肯定是打定主义，不和他说话了。


    算了，他还是很认真地开车，安全第一，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了，太危险了。


    秦厂长一早就在厂里等着了，他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汉子，长的浓眉大眼，但显得很质朴。


    陈玉跟秦厂长打了个招呼，又向秦厂长介绍了石镇海，他们此行得到了很热情的招待。


    陈玉自打一进工厂的大门，她就看出来了，南城这家厂子，基本上是比着a市的中央工厂的样子复制过来的。


    大门很宽，整个厂区都没有垃圾扎堆的地方，青石砖的路面显得很干净。


    工厂里面就更不用说了，生产糕点的车间是恒温的无尘车间。里面照样收拾得干净整洁。


    云享食品公司在做产品这一方面确实很有工匠精神，食品生产的中央工厂，也建得很用心。


    石镇海和陈玉跟在秦厂长的身后，先是在厂区的接待厅里品尝了一些新推出的产品，接着被秦厂长邀请去参观生产的车间。


    不过进入车间的程序相当繁琐，要穿防尘服，戴口罩、戴防尘帽，头上是一根头发都不能漏出来，手也要要多次洗手消毒，就这样，还要再过一次风淋管道。


    这严格的流程，陈玉在a城是熟悉的，所以，她并不吃惊，但是石镇海并没有尝试过。


    此时，石镇海的心里有点嘀咕，他的初衷只是想把陈玉引到南城留在他身边，生意不生意的，他倒是没有那么看重。但她以及她身后的这些人，这么用心的做事他也看得到。


    事情不论大小，用心就没有小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对用心做事的人，石镇海是讨厌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