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亮,道路昏暗,两旁的树林伸出张牙舞爪的树枝。


    人类的目视力不如妖怪,纱月踩得虚虚实实,勉强只能走杀生丸踩过的地方。


    太暗了,还要走吗?


    从刚刚杀生丸回来后好像就有些怪异。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身上的冷梅香浓郁了许多,而且他身后的绒尾沾到了些灰尘,这在平常,很少见的。


    毕竟杀生丸的洁癖还是很严重的,衣着规整,从上至下都是一幅贵公子的模样,就连表情都是永远如出一辙淡漠的样子。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和他的那个弟弟…犬夜叉有关?


    “杀生丸…大人。”纱月轻声喊道。


    杀生丸停步侧身,妖纹除了脸颊两侧,在眼皮上也有两道,只是不添妖冶,反增矜贵。


    金眸注视着纱月,里面闪烁着不明的光,“怎么了?”


    纱月语气关心:“杀生丸大人,要不要我为您净化一下?”


    白瓷般的脸贴近他身后的绒尾,细密密的温暖吐息喷洒在上面。


    纱月是凑近了些,帮他拍干净了灰尘,却没想到杀生丸竟然后退了一步,并蹙起了眉头。


    邪见抱紧了人头杖,看着这略有些诡异的一幕。


    杀生丸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么大。


    他的嗓音更冷,“不用。”


    继续走了两步,他又说道:“今晚先在这里休息吧。”


    纱月想起来之前邪见和她说的话,妖类会很讨厌人类与半妖……


    杀生丸是很强的大妖怪,那他…


    也是吗?


    即使过了这么久也是吗?


    心脏处传来沉闷短促的跳动,纱月其实很在乎一个人对于自己的看法,对于喜欢与厌恶这种情感也更在意。


    一个人喜欢自己,那她就会得到食物与保暖的衣服,反之,就会饿肚子和挨冻。


    孤儿院的时候,她长的可爱也乖巧,所以院长会给她些偏爱,不过那些偏爱也很少,像是逗弄什么猫猫狗狗,喂了一点热汤就弃之不顾。


    得到了喜欢,厌恶也会随之而来。小势力在孤儿院里也会有,抢夺别人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需求,纱月曾经有段时间就是失去大于得到。


    有点点沮丧,但纱月努力让那些感觉消失,穿越到战国后,虽然很不习惯,但好像又比那个时代要简单许多。


    乌黑浓密的发垂落到脸前,纱月抱起那只很软的枕头,手指轻轻碰了下那枚小月牙,那是她的名字。


    纱月。


    她向树下的杀生丸走过去。


    身后的绒尾松散地铺了一地,纱月知道那里可以变化,变大变小变长变短,是他的尾巴。


    银发落在绒尾上,右手半搭在屈起的一只膝盖上,腰间黄色间杂蓝色花纹的腰带又宽又长,遮住了他的腿间。


    他闭上了眼睛,可尖尖的耳朵却动了动随即睁开眸子。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软枕,杀生丸视线从枕头滑到纱月脸上。


    “我看您有点不舒服,杀生丸大人,要不要垫着这个枕头睡一觉?”


    杀生丸睡觉从来只是倚靠着树睡,像是从来不会感受到难受。


    纱月决定之后帮杀生丸也做一只枕头,还有邪见。


    杀生丸在刚刚坐下的一瞬就已经猜到了他今夜这般反常的原因。


    是发情期。


    斗鬼神的妖气虽然被他压制,可全都转化为了另一种妖气灌输到了他的体内,醇厚的妖怪之血感受到邪气发出躁动,于是妖怪本能就慢慢显露。


    他是犬妖,按照人类的说法,是叫做「动物」,动物没有羞耻,□□泛滥,四处留情。


    其实,曾经在他刚成为一只大妖时遇见过那样的情况,那一夜他杀了整整三座林子的妖怪。


    无论大小,无论强弱。他杀了个尽兴,自此,他杀生丸的名字也渐渐传了出去。


    但今夜,与那次似乎又有不同。


    是因为身旁多了一个女人吗?


    呵,杀生丸心中暗讽,他可不是犬夜叉那种会被人类巫女封印的半妖,这种邪气,只管压制就好了。


    于是杀生丸收下了那只软枕。


    不过是一枕头,能如何呢?


    看杀生丸收下了后,即使没有枕在脑后睡觉只是拿在手中,纱月也没再多说,她回到阿牟背上,拿出自己一叠小小的被子盖在身上。


    梦中,纱月闻到了气息香甜的梅花味,不再是很冷的感觉,而是滚烫炙热的,带着魅人的勾子。


    她没醒过来。


    而几步之遥的杀生丸也没睡着,越克制那邪气就无孔不入,因为并不是有害的,所以身子竟然也没排斥。


    他松开了些衣襟,六角梅的图案略有些凌乱,脖颈后仰,露出凌厉又瓷白的喉结。


    刀锋般的下颌线被拉到极致,掌下不自觉地握紧了什么。


    是纱月的枕头。


    太软了,他想。


    他的力道很重,却又顾念着这是纱月的软枕又不得不压抑,长而利的指甲冒出又缩起。


    先前被浓墨似的云雾遮挡起来的月亮又露出来了,雪白的银色光辉照亮这一片空地。


    犬妖的嗅觉很灵敏,更惘论是这个时候的他。


    杀生丸的金眸渐渐向猩红的妖化眸子转变,有种诡异的美感,他的目光迟疑地落到纱月身上。


    那是他的妖血沸腾,他下意识的视线。


    纱月睡得非常规矩,连手臂都乖巧地都放进了那薄薄一层的被子里,整个人窈窕的身姿显而易见。


    杀生丸只觉得那是比他手中软枕还要柔弱的存在,或许自己在睡梦中一口吞了她,她也不知道。


    但是吞人是无济于事的,作为一只大妖,杀生丸明白发情期的含义,但他却从来不屑于那种行为。


    目光缓慢地、一缕缕地、抽丝剥茧般地离开她。


    那只软枕,终究还是被他的五指戳破了五个洞。


    更软的内芯冒出来,暖和地包围他的手指,那褪而不缩的指尖忽的就收了起来。


    杀生丸狠狠闭上了眼睛,让凉夜浸透自己。


    方圆百里,静谧无声。


    软枕上浅浅的香味被更浓郁的冷梅香彻底掩盖,悠悠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