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村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样子，村民们便在哨声的催促中穿好衣服，赶紧啃了一口窝窝头，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俗称上工。


    “大柱呀，听说你原先那个儿媳妇不打算嫁进你们家了，昨天还去你家退婚了呢？这是真的吗？”


    一个平日里喜欢八卦的婆子说道，在说这话的同时，马婆子的双眼还闪闪发光，那副探究的眼神是那么地迫不及待，连一不小心拔错了自留地里的菜苗都没有发觉。


    一说起刘大柱家的情况，整个村里人都会忍不住唉声唉气，觉得可惜。


    为啥？


    明明刘大柱和媳妇徐凤英生了五个好儿子，不仅每个儿子都长得人高马大，干活做事是一把好手，而且他家每个儿子都很有出息。


    大儿子刘建国，今年37岁，在县食品厂上班，娶了同在食品厂上班的张小翠，和妻子生了三个闺女，分别是十五岁的刘大丫，13岁的刘二丫，还有10岁的刘三丫。


    二儿子刘报国，今年35岁，十几年前去参军，每个月的津贴一分不差地往家里寄，只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三年前为了保护首长被一场爆炸伤了腿，不得不退役回家。


    好在国家不会让英雄寒了心，在刘报国回到家乡以后，为他安排了机械厂仓库员的工作，每个月可以吃皇粮，虽说早就娶了妻，可因为在战场上伤了身子的缘故，和妻子并没有生有孩子。


    三儿子刘爱国，今年32岁，因为上过高中的缘故，一毕业便在父亲刘大柱的多方奔走下，成为了他们刘家村的记分员，每天只需要计计工分，不需要下地干活，便可以获得满工分。


    娶妻邻村的韩凤丫，生了三个闺女，分别是十岁的刘招娣，8岁的刘盼娣，还有5岁的刘望弟。


    四儿子刘旭国，今年30岁，当年运气好，救了落水的领导的儿子，于是得到了进入县运输队工作的机会，娶妻在纺织厂工作的钱霞翠，和妻子生有四个闺女，分别是八岁的双胞胎，大妮和二妮，还有六岁的三妮以及三岁的四妮。


    现在就只剩下刚满十九岁的小儿子刘望国还没有结婚了，本来不久前在媒婆的撮合下，定了隔壁村村长的侄女顾曼曼，约定好了给一百块和三大件做彩礼。


    可谁知就在这快要结婚的当口，人家顾曼曼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愿意嫁了。


    刘家早就给了彩礼，正准备办宴席，可谁知就在这一当口，被人抹了面子，这能行？


    当下徐凤英带着五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儿子去了去了隔壁村，往那前儿媳妇家门前一站。


    干啥？


    刘家给了顾家彩礼，如今两家不结亲了，顾家是不是应该将钱和东西连本带息地还回来？


    顾家人一开始自然是想将这笔钱昧下的，只是人家刘家可不是好招惹的，于是最后，在村长的撮合下，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吃到嘴里的肥肉给吐出来。


    与此同时还在心里唾骂着:“该死的刘家，怎么这么小气，给了女方的东西都要讨要回去，怪不得会成了村子里的绝户呢！”


    于是，自从刘顾两家人的婚事吹了后，很多喜欢看笑话的人开始了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着。


    看到马婆子这么嘴贱，刘大柱给不顺着她，先是瞄了她一眼，然后道:


    “马姐，听说你孙子最近要娶媳妇了，家里正愁房子不够呢？


    这样吧，最近开始往地里施肥了，要不我向我家老三说一嘴，让你家的人都去挑大粪，虽说味道闻起来有些不好闻，但一天时间下来，至少每人都能够得到十分的满工分不是吗？到了年底得了工分也好请人来盖新房……”


    听罢这话，马婆子马上态度软化了下来，呐呐道:“可别，大柱呀，姐姐我刚才只不过在说笑呢，你可千万别在心里当一回事，我家大孙子的婚事呀，暂且不着急……”


    谁不知道挑大粪的工作不好，一天时间下来，不仅肩膀被磨出了水泡，而且整个人的味道都会变得臭气哄哄，好几天那股味道都无法散去，让人见了不由得退避三舍。


    可以说是村里人最不想干的工作之一了，因此马婆子在听了来自刘大柱的吓唬以后，马上脸色惨白，吓得跑进了家门，还关紧木质大门，生怕晚一步，自己家里的人就会被安排去挑大粪了。


    在马婆子离开以后，刘大柱继续往前走，在儿子的走后门下，得了在仓库分发工具这么一份轻松的活计。


    半天时间下来，温度逐渐升起，太阳散发出的阳光也开始变得晃眼起来。


    中午到了——


    刘大柱锁好仓库的门，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回家，打算去吃午饭，可没想到在路上的时候，被一个叫做毛蛋的小孩给拦了下来。


    “刘爷爷，出事了，五叔他刚刚从县城回来，救了一不小心掉入河里的隔壁村村长的闺女，现在呀，人家隔壁村村长一家不让五叔回来，要说法呢！”


    毛蛋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气喘吁吁着，可见一口气跑这么远，一定让他累坏了。


    刘大柱摸了一把毛蛋因为缺乏营养而显得枯黄的毛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硬质水果糖来，给了眼前的小孩。


    “好孩子，快去玩儿吧，爷爷知道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昨天刚刚因为退婚一事和顾家二房恶了关系，今天自己儿子就又与顾家大房的闺女搭上关系了呢？


    莫非他刘大柱给小儿子娶媳妇，怎么都不会绕开顾家人不是？


    得了糖，因为小孩子天性，毛蛋马上欢天喜地地跑掉了。


    要知道他上一次吃糖，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呢！


    在毛蛋离开以后，看着灰黄色的土路，穿着蓝色补丁衣裳的老头子刘大柱不由得从腰间拿出来烟斗，一边吸了一口，一边顾不得去吃午饭，而是直接去了两个村中间的那条河那里。


    “望国呀，不是叔忘恩负义，不记得你救我家宁宁的恩情，只是你也知道，如今这个年代，女人一旦在河水里被男的给救了，可就只剩下嫁给救命恩人这一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