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是谁在兴风作浪

作品:《贞观天子

    找到瘟疫发生的源头。


    这是皇帝给独孤瑛的一句话,同时也是一封密旨。


    虽说凭借智慧,独孤瑛在皇帝的一众班底中不算出色,甚至于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不算很高,但独孤瑛毕竟出身独孤家。该有的政治嗅觉,他并不差。


    与其说是查找瘟疫发生的源头,不如说皇帝怀疑这次洛州瘟疫的出现别有原因。


    而更让独孤瑛在意的,  则是皇帝居然会派遣自己过来。


    事实上,独孤瑛一直都知道皇帝为什么会对他有排斥心里。原因在于他的出身,独孤氏。


    在于他当初加入皇帝班底,并非是皇帝亲自招揽。


    甚至,他想过,皇帝当初接纳他,  只是想要卖独孤家一个好。


    “可是,陛下啊,难道我真的一无是处吗?”独孤瑛眼神淡漠的看着面前的篝火,  喃喃自语。


    随着曾经的楚王登基为帝,独孤瑛也在独孤家的地位直线上升,直追独孤怀恩。


    他也胸怀大志。


    “这次,我一定要让你们所有人刮目相看。”


    吱呀。


    脚步声传来,一人来到他对面坐下。


    “独孤兄,你在想什么?”


    对面那人名叫苏世长,一个聪明的家伙。


    “想苏兄思考的问题。”


    “我?”苏世长一楞,旋即好奇的问道:“那独孤兄可有什么头绪?”


    “瘟疫出现,当从口入,百姓所食,一为水,二为粮。若为水,  不会只有洛州出现瘟疫。故而,应该是粮食出现了问题。今年洛州绛生灾害,河南道多地亦是如此。朝廷运粮赈灾,普及整個河东道,故而,  粮食不是在关中出现的问题,而是在洛州出现的问题。否则,不会只有洛州有瘟疫。”


    听到这里,苏世长微微一笑。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独孤瑛接着道:“接下来,只要追查经手粮食的洛州官吏,这样就能发现端倪,从而找到真相。”


    说完,他又补充道:“如果,一切真的是人为的话。”


    对面的苏世长面色微微凝重,叹道:“希望是我们想多了,否则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天灾已让大唐受创严重,如果内部还有人心怀不轨,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里,苏世长不禁微微感慨。当今皇帝去年执意动用大唐几年的积蓄,打一场国战,果然是眼光超前。


    否则,突厥此时若在,大唐的处境只怕要更加的危险。


    长安。


    靖善坊,  大兴善寺。


    这座寺庙有些年头,  始建于晋武帝泰始二年,  原名‘遵善寺’,距今已有三百多年。隋文帝开皇年间扩建西长安城为大兴城,大兴善寺因为占据靖善坊一坊之地,故取城名‘兴’,取坊名‘善’,合为大兴善寺。


    此寺,更是佛教八宗之一的密宗祖庭。


    因为贞观元年开年不利,李智云也不得不按照程序走,祭拜一下金身大佛,给朝臣一个交代。


    实际上,他自己是不怎么相信这个东西的,更何况不久前傅奕还在雷厉风行的执行他对释教的打压。


    站在大兴善寺的佛塔上,他眯眼观望着长安风华。


    后世大唐物宝天华的气象,现在半点没有,一眼望去,只有密集的屋舍楼宇。


    “陛下,这是洛州送来的奏疏。”高良忠躬身奉上一封急报。


    李智云接下,打开,看完。


    “看来,甄立言他们也束手无策啊。”


    细长的手指捏着信,李智云脸色微微凝重。如果不能用医学手段解决瘟疫,那就只能用物理手段抑制瘟疫。只是,选择后者的做法,无疑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李珍。”


    “臣在。”


    “给你十日,找到孙思邈下落。”


    “臣遵命!”


    孙思邈虽说行踪飘忽不定,但是这些年追查下来,李智云也掌握了他的一些动向。


    找到他,不难。


    要他出手也不难。


    难的是,不知道孙思邈有没有能耐解决瘟疫。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离开大兴善寺,李智云回了皇宫。


    等待他的,还有很多的政务。


    裴府。


    “大人,休息吧。”裴宣机看着父亲,又劝说了一声。


    闻言,裴矩嘴唇抖了抖,手也跟着摇晃。


    “别说话。”


    强行撑着行将就木的躯体,裴矩写完奏疏,而后靠着凭几,喘着粗气。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不是因为疾病,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苍老。


    衰老,这个永远迈不过去的坎,降临在裴矩的身上。


    裴宣机收拾好奏疏,靠着老父亲坐下。


    “大人,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撑着留下来,若是你愿意回闻喜,说不定......”


    “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裴矩打断他,旋即嗤笑一声,“别傻了孩子,为父的情况,为父自己清楚。这副躯体,已经到了极限。就算我现在离开朝堂,回闻喜修养,那也撑不了太久,顶多活到明年,还是死路一条。”


    “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吗?”他忽然问。


    “不知道。”


    裴矩哼哼一笑,苍老的脸,遮住了他灰蒙蒙的眼睛。


    甘露殿。


    “又是这个。”李智云看完奏折,将其轻轻放在一旁。


    手掌握拳,指节捏的发白。


    修生养性多年,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喜怒不显于色。但是,生气的时候,果然还是要做些肢体语言,才能让怒气有发泄点。


    “高良忠。”


    “奴婢在。”


    李智云眯眼问道:“你说,会不会真有人厌恶自己人呢?”


    高良忠心里面悲哀,这种问题,怎么可以是他一个奴婢能回答的,这不是要他亲命么。


    “奴婢愚钝,不知道。”


    “呵。”李智云也没有为难一个内侍。


    翻开下一本奏疏,内容与上一本大差不差,还是弹劾洛州刺史岑文本的。


    他手指轻轻敲着案几,嘴角露出冷笑。


    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原本他只是怀疑,现在他可以确定了。


    不过,要钓大鱼,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耐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鱼饵在,不怕大鱼不上钩。


    “不看了。”李智云扔掉奏章,起身道:“走,出宫散心。”


    高良忠愣了愣,这不刚从大兴善寺回来么。


    “陛下,不能走啊。”他委婉的劝道:“你不是说今晚去长乐殿陪皇后娘娘么。”


    呃......


    “说的也是,那算了,去长乐殿吧。”


    说完,李智云抬脚离去,高良忠匆匆跟上。


    剩下的奏疏,他不看也知道都是些什么内容。为避免自己生气,他决定暂时无视。


    只要我没看见,那就是没有。


    等我看见了,没有也得有,不是也得是!


    他这次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哪一路妖魔鬼怪在暗中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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