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顾明珠想起那次她和李邵亲密的样子，后来李邵也和她解释了。


    “唉……可是他不喜欢我!”


    顾明珠……


    “我以为他是介意我是个洗发妹。”


    “他不是那样的人。”


    顾明珠开口了。


    “嗯，我知道他不是，你也不是。”


    卧室是只有床头灯的昏暗，月光被窗帘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偶尔听到空调运作的声音。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李邵是个好人，他应该对你很好吧！”


    “嗯，对我很好。”


    远在外地的李邵不知道两女人给他颁发了一个好人奖。


    李媚翻了一个身，背对着顾明珠。


    “我刚刚出来打工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对我很好的人，以为这就是永远，没想到……”


    李媚的声音很平静，平静中又带着一丝空灵悠远的感觉，让人听着很沉重，很凄凉。


    李媚十六岁那年顺利考上了镇上的高中，正当她想把这件高兴的事情告诉父母的时候，却被告知家里不会拿钱供她上学了。


    要把钱留给在上小学的弟弟，她被要求和村里的人一起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她望向父母亲，父母亲眼里只是她那个笨得要命的弟弟。


    她眼里刚刚还有的光，那一刻瞬间就熄灭了。


    没有办法，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一个不被父母在乎的孩子，是没有权利说不的。


    于是她和村上几个人一起来到她没有到过的大城市里打工。


    在偌大的城市里，她觉得她是那么的渺小。


    高耸林立的高楼大厦，纵横交错的街道。


    道路上，车辆如长龙，在奔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路口红绿灯，永不熄灭的闪烁交替着。


    老乡给她找了一个饭店服务员的工作，每天早八点晚十点的，她从来没有怨言过，拿着那点微薄工资每个月还要往家里寄去一大半。


    尽管如此她也努力让自己融入这个繁华的城市里。


    第一次见到廖俊杰是她刚刚当服务员不久，她进入那个热闹的包厢里有些手足无措，给人倒酒手都是抖的。


    毫无意外，她把酒给倒出来了，就是倒在廖俊杰的衣服上，边上的人立刻就要发火，她以为要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廖俊杰却笑着说没事，还安慰她。


    “第一次给人倒酒吧？”


    懒散的语调似笑非笑，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她就记住了这个男人，之后，男人经常来，李媚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每次他来都是她去服务。


    后来，他追着她追到饭店丢垃圾的小巷里跟她表白了。


    李媚第一次恋爱，她开始是自卑的，没有学历只是一个饭店的服务员，而他是大公司里的主管，两个人差得那么大。


    有人对她说廖俊杰只是贪图她的年轻貌美。


    李媚其实是长得好看的，以前在小乡村里晒得灰不溜秋的，到外面了长开了，皮肤也变白了。


    李媚年轻，爱了就是爱了，她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去尝试的。


    她和廖俊杰在一起三年，他真的对她很好，两个人甚至都要准备结婚了。


    她觉得老天虽然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原生家庭，但是却让她遇到一个对她掏心掏肺好的人。


    她也不再对父母亲有所埋怨，她想只要她嫁给他，她就能摆脱那个家的一切不好。


    他对她说她很好不应该一直当一个服务员，问她有什么想去学什么吗？


    李媚那个时候窝在廖俊杰的怀里，看着脚趾甲涂得红艳艳的指甲油，那是店里一个女孩给她弄的，她觉得好看极了。


    “我喜欢美甲”


    “那就报班去学。”


    廖俊杰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给她报了一个学美容美甲的班。


    那段时候她很忙，没有辞去服务员的工作，她需要钱寄回家，还要一边抽时间去学习。


    她学得很认真，她觉得她不能辜负了廖俊杰对她的好，廖俊杰对那时候的她来说就是老天爷递给她的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有一天他却消失了，她还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债务。


    “怎么回事？”


    顾明珠忍不住开口。


    “染上黄赌毒的赌呗!”


    李媚说的轻松，其中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去借高利贷了？”


    “嗯，准确来说用我的身份证去借的。”


    “竟然可以这样？”


    李媚那时候一直和廖俊杰同居，两个人重要的证件都放在一起，她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去借得高利贷。


    李媚叹了一口气，里面包涵着许多的心酸。


    又继续回忆着。


    知道吗？那时候的我还一心相信他，整天担心他是不是被那些追债的人捅死在那个角落里没有人给收尸呢？


    现在想来觉得自己真特么缺心眼!


    用我的身份证借的高利贷，追债的人自然来找的也是我啦。


    那些人整天堵在她家门口，泼油漆，在门口叫骂，把欠债还钱印成小纸条贴的她满门口都是。


    引来邻居对她的投诉，房东也态度强硬的要她搬走。


    “你怎么不报警？”


    “没有用的，警察来了只能管用一天两天，之后那些人又会卷土重来。”


    那些追债人的人总是有办法去耗光你所以的时间和精力，让你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还要承受着精神压力。


    原本美好的生活一下覆灭，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那些曾经的幻想已经是戳破的泡沫，如今只剩下一地的黏腻。


    廖俊杰给她报的班只上了一半，就没有再去，这些年攒下的钱拿去填补廖俊杰借高利贷这个窟窿，可是远远的不够。


    在那些人再次找过来的时候，李媚鼓足勇气要去找高利贷的老大。


    只是想能不能给她一些时间，她会去还上这笔钱的。


    坐在上位揣着啤酒肚的男人，眯着眼睛看她。


    “你需要多少久？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你知道你男朋友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好的利息是很高的吗？，拖得越久就越要还得多。”


    李媚咬唇，都咬得渗出血了也不自知。


    当时只是问了一句欠了多少钱？


    “三十万。”


    李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可是有些晕，是不是她听错了，这么多的钱，她要怎么还？


    李媚把被子拉过头顶，黑漆漆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她不愿意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境。


    她觉得自己掏出一颗炙热的心给了对方，对方只是开始有好好对待迷惑着她，在她高兴自己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人时，那个人却把她的心扔到了冰天雪地里。


    最后的最后，那个男人也许是看她可怜，也许是他一时的心软，答应不再让人去骚扰她，也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分期还那笔钱，当然利息照算。


    李媚欣然答应了。


    …………


    李媚走出借高利贷的大门，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那是冬日的午后，阳光正好，明亮的日光照射在大地上，刺得她的眼睛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