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四月半

作品:《提刀渡我

    云南以北的吊脚楼里。


    乌提子面色青黑地倒在地板上,双眼圆睁着,瞳孔缩成一个黑色小点,嘴边翻着白花花的唾沫,看起来就是中毒已久的样子。


    白流站在屋子里,神色淡漠地对着端坐木椅上的女人说道:“主人,乌提子带来了,她身上的毒我实在解不了,只有以毒攻毒用鹤顶红压制一下,不过,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花间旖放下手边的波斯菊茶饮,起身走到毒发的乌提子身边,她神志已经开始涣散,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仔细打量着她。


    她宛若一条濒死的鱼,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救救我。”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话音却像被风吹破似的,让人难以理解。


    花间旖冰冷的手指从她的脸颊一路滑到身体,身下的人,即使身体剧痛也能感觉到新一轮的暴风,身子不由得跟着颤抖起来。


    乌提子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握住了花间旖的手,“求、你。”


    花间旖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我让你千里迢迢将你救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要你帮我做事。”


    她顿了顿:“我会将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到姜意欢身边,之后你都需要听我的差遣,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向南,懂了么?”


    乌提子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疯狂点头。


    花间旖淡淡的笑了起来,目光里都是对生命的不屑,“你这毒可是你父亲费尽心思种下的毒,本无解,但我恰好会一点法术可以帮你。”


    “但,我会给你下比这个毒还要烈的毒,每月都需要服用解药,接受么?点头或者动动手指都可以。”


    霎那间。


    躺着的人小拇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两下。


    花间旖正好起身错过这一幕。


    白流提醒道:“她小拇指动了。”


    花间旖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白流,“给她吃了。”


    白流不疑有他,立马将药丸用手送进了乌提子的嘴里。


    一刻钟后。


    花间旖的声音幽幽在乌提子耳边炸开,让她每一寸骨节都凉意彻骨!


    “此药名为四月半,好处是可解万毒,坏处呢,之前也给你说了,就是它有成瘾性,且无解,而且需要每月定期服用,累计到一定的时间需要还加倍服用呢,当然我都会提前告诉你的,不会让你平白受苦”


    “四月半不仅会耗费巨额珍稀药材,还会以我的法术为引,而我的法术也是有冷却期的,特别是到了一定时间后,成倍的药量我能不能给你供应得上,全靠你自己的表现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努力做一个对我有价值的人啦!”


    乌提子刚才在劫后余生的欢喜中没缓过来,就被兜头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她喃喃道:“四月半”


    只存在于上古密卷中的毒药,传说是邪神控制手下的药,眼下居然在自己身体里,真是好笑。


    姜意欢一行人是在东北粮马道找到奄奄一息的乌提子的,据她自述说是被西域的旧部救下,给了她解药,并一路带她逃到了这边,但西域的追兵发现了他们,她被旧部推下了山崖,之后就昏迷了。


    姜意欢医术了得,当即给她检查了一遍,发现体内的确没有毒药残留。


    清云子问道:“西域旧部,是你母亲的人么?”


    乌提子婆娑着双眼,回道:“是的。”她从山崖上跌下,又长途奔波逃命,再漂亮的美人都被摧残得浑身充满了死气。


    姜意欢正在给她包扎伤口,身上多处刀伤跟擦伤,还有断掉的三根骨头,都不像作假,她温声说着:“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就好好养伤,之后有什么打算?”


    乌提子感激地望向她,内心却倏然出现一道魔鬼的声音,“我要你跟姜意欢关系处得很好,非常好,让她对你放下防备。”


    她拢紧了自己的衣袍,拉着姜意欢的手道:“姜姜,我跟着你行么?我眼下已经无路可退了周王一定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清云子当即出声拒绝:“不行!”


    姜意欢却回头嗔怪了他一眼,“那就跟着我,但你要呆在大明,皇帝恐怕就这么容不下你。”她顿了顿,“西域跟大明或许终有一战,我要你进宫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给天下人听,证明你自己并不是故意行刺。”


    乌提子当即一口答应:“当然!”


    等她喝了药睡下了,姜意欢推开了客栈的门,走到走廊上,静默地瞧着今晚的月色,月亮很弯,像一把金色的弯刀,戳得人眉眼都生疼。


    清云子温声道:“你要想好,乌提子放在身边总是个祸患,她跟西域不清不楚的关系,如果真的开战了,难免不会从中作梗。”


    姜意欢讪笑:“她不会。”


    清云子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跟她是一种人。”她慢慢走到走廊上的花园边坐下,从露台上拿了一瓶没开封的马奶酒,打开喝了一口,“我太理解她的处境了,亲身母亲被歹人残害,而父亲的不作为就是间接的凶手。”


    夜色微浓,盛夏的微风轻抚过她的面颊,有种动人心魄的野性魅力。


    她斜斜的依靠在椅背上,长腿自己分开,手上一壶酒,继续说着:“她在西域饱受过困难跟不被重视,终日被父亲当一把刀来锻造,她精妙的舞蹈跟刀法,样样都是讨好别人的工具,她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眼下,才是她生命的开始。西域对她无恩,她又怎么会念旧情?战争总是残酷的,可如果必须要用残酷来对待仇人,那就让暴雨来得更猛烈一点。”


    清云子好像有些理解了,两个残缺的灵魂互相惺惺相惜,“知道了,少喝点。”


    屋内并没有睡着的乌提子,已然泪流满面,她现在好想去死啊。


    “急报!”


    清云子柔和的神色又凌厉了起来,“说。”


    暗卫拱手:“附近三公里,发现有人吸入过量粉末致死!”


    姜意欢、清云子:?!


    清云子:“什么情况?”


    暗卫:“刚刚在附近巡逻的时候,接到一个农夫的消息说旁边山野里有死人,死了还嘴角带笑,看起来很奇怪,我们三人就跟着过去看了看,发现死者身上有大量蓝色粉末残留。”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晶蓝色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