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景之先是飞快但又认真地望了宫熏一眼，而后才和蓝毛他们说话：“你们不过来？”


    蓝毛几个对了对眼神，振臂喊起了“lo”。


    “lo！”


    “lo！”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有，聂景之贪心地想让宫熏把专注的眼神再投在他身上，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那唱一首。”


    “喔！”掌声热烈，尖叫欢呼不绝于耳。


    宫熏期待望着他。


    当聂景之一拨弦，似有魔力，身边立即安静下来。


    自弹自唱，只有吉他伴奏，更凸现他的声音。


    他的嗓音多变性很强，这一首歌里，他的歌声就变得清越嘹亮，仿佛山间高高流下的泉水，激起朵朵好看的水花。


    宫熏轻轻用手跟着打拍子。


    网上有一句话说得对，有实力的好歌手的现场往往比播出的修音版要好听得多。修音反而削弱了歌手的声音。


    更可怕的是，他用脚轻轻打拍子，就这么站着不动，把高音唱上去了，毫不费力，一脸轻松，非常好听。


    这种感觉像是她在自由体操里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稳稳站住的感觉。


    爽！


    小米心悦诚服感叹：“这是怎样的实力！跟吃了cd一样，没有任何杂音！”


    “那可不，”灰子骄傲道，“我们聂哥商演的出场费可贵了，而且还有价无市，他很少接。”


    “各种风格都能驾驭的男人，贵点也正常。”蓝毛嘚瑟道。


    阿宏：“不贵怎么养得起我们的百万录音棚。”


    小米掏出手机，咔咔就是一顿拍。


    宫熏被轻轻一撞，侧头用眼神询问。


    小米说悄悄话：“我怎么觉得聂哥像是一个花孔雀呢？”


    这是什么比喻？


    宫熏好笑，轻声道：“你刚才还说人家酷帅逼人来着。”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小米自有一套说法，“你没发现吗？他这首歌多了很多高音，吉他都快弹出火花来了，跟炫技的花孔雀似的，好像在吸引谁的注意力。”


    “是吗？”宫熏思索。


    聂景之平时的确不会在这首歌唱这么多高音。


    可这不是宫熏在吗？


    就好像热血上头的男高生在喜欢的女同学面前拼命表现，聂景之在高中时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却不知不觉自己这样做了。


    他还不知稚嫩的追人心思已经被追星多年的小米用火眼金睛看穿，兀自努力着。


    一曲毕了，聂景之不再唱。


    房间瞬间成了蓝毛几人的天下。


    “我们可以唱k！”东子给小米介绍。


    小米兴奋地蹦起来：“哇塞，来啊，pk！”


    宫熏和聂景之都需要保护嗓子，只看着其他人闹腾。


    过了会儿，宫熏哭笑不得捂住耳朵，借用聂景之说过的话，就是“这唱的都是什么啊”。没人正经唱歌，都在闹着玩儿。


    她轻轻摇头，不经意瞥见聂景之似乎在看她？


    宫熏投去疑惑的眼神。


    聂景之愣了一秒，朝外面指了指，然后轻手轻脚拉开了门，回头看宫熏。


    宫熏不知道聂景之要干什么，但并不妨碍她跟着他出去。


    她也说不上自己怎么想，就潜意识这么做了。


    搞音乐的地方隔音效果是最好的。


    一关上门，耳根瞬间清净。


    还没来得及问，聂景之就打开了隔壁录音间的门，示意她一起进去。


    “他们太闹了，我们做点不那么闹的事。”


    那是什么事？


    宫熏好奇观察聂景之动作，只见他打开窗户，露出外面的下沉式空间，拿出投影仪捣鼓几下，干净的墙壁上瞬间有了影像。


    “想看什么？”


    原来是投影。


    宫熏走到聂景之身边，“都有什么？”


    她微微向前倾，手臂不小心擦过聂景之的衣服。聂景之握着手机的手倏地收紧，声音也紧了起来：“什么都有，联网的。”


    宫熏想也不想：“那有你们的演唱会视频吗？”


    她抬眼时，盈盈水眸，仿若有星。


    聂景之的心一颤，抿抿唇：“有。”


    片刻后。


    墙上的投影已经在动，聂景之矫健翻过窗台，“我们坐在窗台上看正好。”


    他犹豫了下，伸出手，似是想要帮宫熏坐在上面。


    宫熏领会到他的动作意思，笑道：“不用。”


    她手一撑，脚轻轻一抬，姿态优美，轻松坐在了上面。


    聂景之没有半分失落收回手，还有种隐隐的自豪与快乐：“差点忘了，你可是能做出那么多高难度动作的。”


    这小小的动作，怎么会难倒她呢？


    宫熏抿唇一笑。


    聂景之长手一撑，坐在了宫熏旁边。


    窗台不大，能坐下两个人，但富余空间不多，两人的手臂差两拳就能挨到。


    聂景之小心地将手放在腿上，礼貌而绅士。


    “怎么会想到要看我们的演唱会？”


    他从没想到，会在自己的秘密花园，和她一起看自己演唱会的投影。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迈出了那一步——主动去接触电视台，主动提出帮忙制作的歌曲。


    要不然，怎么会有身边的她？


    他沉浸在神奇的际遇中，直到宫熏说话才回过神来。


    “因为你们刚才的表演很精彩。”


    宫熏真心赞美：“可能是我没这么近距离地观赏过这么好的乐队，我觉得……”


    她斟酌了一下，说：“很震撼。”


    虽然不是大场面，但音乐和表演有种奇妙的力量，可以直击她的内心和灵魂。


    聂景之的眉眼仿佛瞬间被点亮了：“谢谢。”


    播放的演唱会显然比刚才的表演声势浩大，观众望不到边，全场欢呼声与合唱声一起响起时，声浪惊人。


    宫熏不由想起站在领奖台上的感觉，她也曾听到这样的加油声。


    她怀念，但不沉湎。


    聂景之表面云淡风轻地询问：“还可以吗？”


    指的是视频里的演唱会。


    宫熏实话实说“演唱会视频也好听，不过我个人还是更喜欢刚才那种的现场live。”


    聂景之很开心宫熏没和他客套。


    “那有什么难的。”他当即和着音乐声跟唱。


    宫熏微微张大嘴。


    好听是好听，真好听那种，在耳边唱歌可不是谁都有的待遇，她有点受宠若惊。


    只要宫熏在场，聂景之心思时刻都会分些在她身上，脑筋一转，大概明明了七七八八，不由懊恼自己操之过急。


    但他也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坚持唱完了一首歌，清清嗓子：“你听出来了吗？”


    宫熏：？


    听出了什么？


    超级好听算不算？


    聂景之一脸“要认真听讲”的表情，从专业角度解释了一番为什么现场会更好听。


    宫熏听得连连点头，原来里面有这么多玄机，下意识认为聂景之在她前面唱是为了更好地讲解。


    聂景之遗憾没能在宫熏面前名正言顺唱歌。


    但这个场合不行，那就换个场合。


    “下次有巡演，我给你门票，你感受一下。”


    “可以吗？”宫熏眼睛立马亮了。


    感受到她的期待，聂景之的心情跟着变亮：“当然可以。”


    既然宫熏觉得现场更好听，那就没必要委屈她的耳朵。


    看了半个多小时，他找借口，当然也是真心：“礼尚往来，我们也看看你的比赛视频吧？”


    宫熏有点不好意思，但对方眼神太真诚，她点点头。


    聂景之借着扭头的功夫弯起唇角，拿出手机点了几下，放起宫熏参加过的最精彩的一场比赛，也是她的退役赛。


    下载过的视频不需要任何缓冲时间，十分流畅。


    这场比赛，前面的世界顶尖选手发挥相当出色，简直是群雄逐鹿，十八岁的宫熏顶着压力最后一个出场，主持人带着全国观众为她捏了把汗。


    这些背景，都是他后来了解才知道，他当时只是被妈妈拉去看比赛，对比赛一无所知，直到她出场。


    越了解，越紧张，越心疼，越她骄傲。


    比赛太精彩，即便知道结果，从头看起依然惊心动魄。


    聂景之小声询问一些细节，宫熏一边轻声解说，一边惊讶他对自由体操的了解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他对她的世界居然不陌生，而她似乎也在渐渐走进他的世界。


    宫熏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晃晃脑袋。


    “你解说得很好，会往这方面发展吗？”


    宫熏回神：“全运会有这个计划，到时会担任解说。”


    聂景之惊喜：“粉丝一定很开心。”


    听到“粉丝”这个词，宫熏的心倏地定了。


    是啊，他是她的粉丝嘛，多了解一点也正常，而且高手在民间，谁说除了专业队伍，其他人就不精通呢？


    十点多，聚餐终于散场。


    宫熏和小米结伴而行。


    小米兴致勃勃给她展示今晚的照片。


    “这是我们刚才唱歌的自拍。”


    “这是聂哥他们乐队获得的奖杯。”


    “哎呀，这里还有几张聂哥唱歌时我拍的照片。”


    宫熏看着，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她一看，问小米：“你发照片过来干嘛？”


    她们不是近在咫尺吗？


    “这几张照片拍得好看啊，”小米理所当然道。


    她语带诱—惑：“嘿嘿，小鹤姐，我要把你拉入坑，一起粉聂哥和他的乐队。”


    “你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的，反正你喜欢就看，不喜欢就告诉我，我一定不会打扰你。”


    宫熏看表演时很入迷，她才起了这个念头。


    宫熏轻轻一笑，顺手点开那张照片。下载原图等待了几秒钟，照片很清晰。


    小米的拍照继续果然过关，不愧是曾经一时脑热当过临时站姐的资深粉丝。


    头顶斜后方的光打在聂景之身上，有些背光，显出他修长的肢体轮廓。


    他的脸不甚明亮，半隐半现，但并不损他优越的五官，鼻挺如山，眸深似海，想要把人吸进去。


    用小米的话说，就是特别有氛围感。


    宫熏飞快退出，不知为何，不敢继续看。


    小米见宫熏并不排斥，好奇问道：“小鹤姐，你当时看聂哥他们的表演是什么感受？”


    感受吗？


    宫熏回想了下，她当时好像心跳有点快……


    这要说出来合适吗？


    还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小米就迫不及待和她分享：“是不是感觉血液都沸腾了？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宫熏吃惊看过去。


    小米看到宫熏的反应，有种找到同道中人的兴奋：“是不是觉得看不够，想一直看下去，甚至想要多了解一下他们，比如想看看聂哥的采访？”


    宫熏微微点头。


    “恭喜你，小鹤姐，你已经入坑啦！”小米欢呼宣布。


    她喋喋道：“聂哥正当红，咱们又是年轻人，特别是你小鹤姐，如果是第一次追星，反应比较剧烈也是正常的，等过段时间，就会平缓很多……”


    宫熏接受了新知识的洗礼。


    原来这就是入坑。


    原来大家都会心跳都会加快啊！


    说起来，当时的确有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宫熏不大惊小怪了。


    风吹了过来，她一时混沌的头脑清明许多。


    正如小米所说。这是追星后遗症，很正常。


    嗯，她入坑了。


    宫熏不知道的是，聂景之在回家的路上，却恰恰相反。


    风吹得他的发丝都飞扬，心也跟着飞了，蠢蠢欲动，久久不能平息。


    小剧场——


    小米：小鹤姐，我跟你说，追星千万不要束缚自己，入坑记得出坑。


    宫熏不耻下问：不需要专心一点吗？


    小米：当然不用！


    她操—心地给宫熏科普：咱们要站着追星，追星是为了给自己带来快乐，而不是烦恼。


    小米：咱们要像古代的皇帝那样，喜欢谁就看谁，不喜欢就不看。但咱们可不是渣男渣女啊。


    小米：你想想，咱们是不是比古代的皇帝靠谱多了？古代那皇帝多渣啊，下令所有女人围着他转。咱们不强求明星们只有咱们一个粉丝，他们有千千万万个粉丝，我们也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偶像，这样才平等啊。


    小米：聂哥只是其中一个，等你这段时间的热情过去了，咱们去粉其他人啊。


    宫熏点头，若有所思。


    聂景之：……不……（石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