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这么多早点，宫熏想，自己这饺子好像太普通了？


    “姐，筷子，”小米递来碗筷。


    宫熏转身去拿，碗里还有小笼包玉米饼，想来是小米给她夹的。


    “不烫了。”小米说的是碗里的食物。


    宫熏尝了尝，果然温度适宜。


    小饺子约红枣大小，一口一个，很方便，滋味也好。


    她的饺子肯定没这个好吃。


    宫熏下意识看向自己带来的盒子，却发现聂景之正从里面夹起一个饺子。


    他小心翼翼的手法，好像那个饺子是玻璃做的一样。


    宫熏也夹了一个。


    挺好夹的呀。


    “我厨艺一般。”肯定比不过桌上的小饺子。


    聂景之立即回答，他仔细品尝后，咽下，才摇头，不赞同道：“很好吃。”说出来的语气竟比宫熏这个包饺子的人还要笃定。


    宫熏诧异。


    聂景之居然还用一个“很”字来强调？


    她的手艺已经登峰造极到这个地步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聂景之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分笃定，可能会暴露心思，忙找补：“有人喜欢吃国宴，有人喜欢吃大排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做的饺子正对我今天的口味。”


    他低头再夹饺子，没看宫熏：“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想吃这样的味道。”


    宫熏一听，想想自己有时也更想吃清粥白菜，就没再深思。


    聂景之暗暗松了口气。


    见没人注意，他动作隐秘地把那盒饺子挪到自己跟前，准备独享。


    一双筷子突然伸了过来。


    聂景之抬眼。


    东子顿住动作。


    不是，老板这眼神，怎么这么像他家小狗护食的眼神？


    刚好，小米在那头惊讶呼喊：“哇，这个小馄饨好吃！”


    聂景之很有技巧地转移东子注意力：“你尝小馄饨了吗？我也觉得很好吃。”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只吃了宫熏的饺子。


    东子果然中计，举着筷子往小米那边走。


    聂景之嘴角微微上扬，快乐独食。


    他没忘宫熏，问她：“你尝了吗？”


    宫熏还没来得及回答，小米就捧着一小碗小馄饨过来：“姐，有点烫，你待会儿再吃。”


    聂景之时刻关注宫熏，察觉到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又很难抓住。


    宫熏干脆一句话回应两个人：“我等凉了再吃。”


    小米：“但也别太凉哦，温温的就行。”


    宫熏应了。


    聂景之回想了下，就吃东西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小米已经和宫熏说了好几次食物烫不烫。


    他装作不经意道：“新鲜出炉，的确比较烫。”


    小米：“是啊。”


    没了？


    好吧，还需要继续往下挖。


    聂景之努力往温度上靠：“凉的也不好吃。”


    小米终于说对头了：“是呢，我就喜欢吃刚出炉的，味道特别好，但是小鹤姐不喜欢吃烫的，温热都不喜欢，就喜欢吃温温的凉凉的。”


    聂景之简直要给小米同学点一百个赞。


    原来如此。


    他可以从以前的访谈中得知宫熏喜欢干净整洁的环境，所以这两天勤劳搞卫生。但这种私人生活习惯，没有相处，完全无从得知。


    不过他现在记住了。


    聂景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没多说什么。


    过犹不及，说得再多不如做，日后他会注意。


    东子不愧是好员工，给力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原来你私底下叫宫老师小鹤姐。”


    小米笑呵呵道：“网上粉丝习惯了喊小鹤妹妹，我在网上也这么喊，但生活中这么喊有点奇怪，毕竟小鹤姐比我大。我喊妹妹，别人肯定一脸奇怪看我们。”


    宫熏被说得不好意思极了。


    她瞄了一眼聂景之，在这个坐拥几千万粉丝的顶流歌手面前说这个，简直是班门弄斧。


    东子对此倒是很有共同话题：“那宫老师就不如我们聂哥有远见，他一出道就让粉丝喊他聂哥，现在年纪上来了，实力地位稳了，这样叫就很合适。”


    聂景之很赞同东子说的前半句，但后半句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年纪上来了？”聂景之看了眼宫熏，“我和宫老师一样，二十六。”


    东子故意道：“哎呀，看不出来。”


    聂景之左右看看，扔了一包纸巾过去。


    餐桌上哈哈大笑。


    宫熏忍不住弯了嘴角。


    她搜过他的资料，看到和她同年，还稍稍吃惊这么凑巧。


    东子：“那我能不能也叫小鹤姐？”


    宫熏闻言，点头：“当然可以，说实话，你喊我老师，我都心虚，喊我宫小姐，又太客套。这个称呼就挺好。”


    小米连连点头，打趣道：“姐很喜欢粉丝起的昵称，小鹤姐也行，小鹤妹妹也行。”


    说说笑笑间，定了称呼，结束早餐。


    宫熏跟着聂景之进去房间练歌。


    站在聂景之面前，宫熏都不敢看聂景之。


    好恍惚，自己现在真的好像在老师面前背诵课文的小学生，忐忑又紧张。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宫熏深呼吸。


    在她准备开唱的前一秒，聂景之手里的电话突然传来震动声。


    和昨天一样巧。


    但心情比昨天好太多了，她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表情瞬间一松。


    聂景之好笑。


    他如同讲台上的老师，将学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戳破而已。


    要是别的电话，他不一定会接，但这是宫熏台长的电话……


    “你先练习一下，我出去接电话。”


    宫熏点头，目送聂景之出去，顺便看到门口围着几个头发缤纷的男生。


    “聂哥。”


    一人一句哥，无比恭敬。


    聂景之朝他们挥挥手，走远了。


    几个缤纷男生你推我搡地进来，带头的是昨天见过的蓝毛。


    蓝毛主动介绍另外两人：“小鹤姐，这是键盘手阿宏，这是贝斯手灰子。”


    阿宏染着红头，灰子染着灰头，两人憨憨地跟她笑。


    看来已经和东子交流过了，称呼都变了。


    聂景之不在，宫熏和他们也没什么可干的，于是坐了下来。


    阿宏和灰子几乎是同时用手肘捅了捅坐在中间的蓝毛。


    蓝毛鄙视地觑了他们一眼，跟着笑嘻嘻和宫熏搭话。


    “小鹤姐，你坐得可真直，咱们椅子可是聂哥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特别舒服，来这里录歌的人都忍不住窝进去，你是除了聂哥之外，第一个能把腰挺得这么直的人。”


    宫熏低头看了看椅子，怪不得这么软。


    “我习惯了。”她笑道。


    不过，可以看得出，他们没话找话有多难了，连这个都拿出来夸。


    “你们想说什么？”宫熏问。


    她实在想不出不甚熟悉的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哈，没想到小鹤姐你看出来了，真是冰雪聪明，”蓝毛挠挠头，表情有点不自在，“就是，他们想听听你们唱歌。”


    宫熏：……


    “你们确定？”


    “是啊，”灰子小心翼翼道，“可以见识一下吗？”


    宫熏看出来了，他们想找虐。


    阿宏推推黑框眼镜，“小鹤姐，你还没给聂哥唱吧？他这个人，可严格了，来录歌的人要是没达到他的要求，会很严厉地指导你，一点都不能错，直到满意为止，特别难搞。”


    宫熏：是这样吗？


    可从昨天来看，聂景之挺好说话的？


    灰子一脸不赞同：“抠细节的音乐人最迷人，对吧？”


    他朝宫熏抛来一个寻求认同的眼神。


    宫熏眨眼，她能怎么说？


    她只能点头。


    迷人吗？


    那她到了扣细节那个环节多注意一下聂景之是不是真的迷人。


    蓝毛哀求：“姐，你唱唱吧？趁聂哥还没打完电话，我们多给你指导一下。”


    灰子突然兴奋：“哟，an！你刚才押韵了！”


    几人欢快击掌，嘻嘻哈哈地重复那几句话，一时间房间里都是他们耍嘴皮子的声音。


    宫熏有点懵。


    这就是音乐人的快乐吗？


    一分钟后，几人终于收了，再次眼巴巴看向宫熏。


    宫熏想过了，不亏。


    他们的音乐水平肯定比她高，正如他们所说，指导一下。


    他们对她的歌声毫无期待，她的心情反而比面对聂景之轻松很多。


    宫熏清了清嗓子，开唱。


    一开口，她就知道自己飘了。


    不是人飘了，是音飘了。


    简直是虚无缥缈。


    结束后。


    阿宏：“这调是要到喜马拉雅山上去度假呀！”


    灰子：“我的耳朵今天算是渡劫了。”


    “习惯就好。”蓝毛点评，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昨天有过经验的人。


    只是，房间怎么又突然凉飕飕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瞟了眼空调，没坏啊。


    一扭头，对上聂哥朝他们投来幽幽目光。


    蓝毛：完了。


    聂景之斜倚在门口，双手环胸，语气凉凉：“是谁当初学唱rap都鬼哭狼嚎的？”


    蓝毛低下了头。


    “是谁当初说想唱高音接过半途而废的？”


    阿宏低下了头。


    “是谁当初……”


    灰子抢先道：“哥，我们错了！”


    聂哥太狠了，居然揭他们老底！他们决定跟聂哥……投降！


    打不过啊，还是继续抱金大腿吧！


    怂了的几人三脸乖学生模样。


    宫熏知道他们没有恶意，都是说实话而已，很不好意思，和聂景之道：“我唱得的确不好，他们只是调侃一下。”


    “嗯，我也听了，”聂景之顿了一下，“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宫熏：……谢谢了，其实意思一样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