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作品:《时间的歌》 起身去北京那天新远难得晴空万里,干妈开车送我们两个人去的机场,然后又给楚霖塞了一千块钱,生怕我们在北京会饿死自己。
蒋家父母知道我陪楚霖去了北京,在新远待了两天便回丹州了。
飞机驶过晴空,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俯视苍茫大地,我们不过是沧海一粟。
楚霖一上飞机就开始睡觉,头都要点断了,我坐直身体让他把头靠在我肩上,好歹能睡得好一些,结果他嫌不舒服,拿他的外套垫在我肩膀上当枕头,才又沉沉睡过去。
那是我第二次去北京,上一回已经是八九岁的时候了,北京的冬天比新远冷上好几度,可是不像新远那般难捱,进了室内有如春天一般。
“北京可真冷。”楚霖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自觉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由于我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我们只订到了离考场十公里外的酒店,倒是离□□近得很。
深知这回是陪楚霖来考试的,在飞机上我就决定出门游玩这事就先放放,看他考试情况,要是考得好,就让他带我出门庆祝庆祝,要是考得不好,我就带他出门散散心。
“就你想得最美!”他把外卖盒收走,并对我的提议做出诚恳地评价,“你明天就好好在酒店里睡到自然醒。”
“那可不行,我是来陪考的,一个人睡懒觉算什么?”
“那你可别喊累!”
陪考是真累,尤其陪艺考!
我五点半就被楚霖叫醒出门,在酒店外拦了近半个小时才拦到的士,好在时间早路上不算堵,可是学校门口,早就站了一大堆人,考生、家长、记者、还有些看起来像是粉丝的人。
“有明星考生,粉丝都聚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个人少的地方。”
楚霖带着我往人群里钻,一路上用眼神赶退好几个往我们这边挤的女生。
“明星考生,那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考上了?”
“哪有那么简单,不过他们从小就活在聚光灯下,自然是比我们更有优势的。”
“哪又怎么样?我就是觉得你是最强的。”
话间有个带黑色墨镜的大叔一直往我们这边瞧,跟我对上眼神后,甚至还朝我们招手,我拉住还在往前走的楚霖,示意他有人在跟我们打招呼,他看了一眼,推着我走得更快了。
“以后看到这种人躲远点,小心被卖了。”
“他看起来……的确挺像骗子的。”
谁知道大叔不仅没有走,反而又带着几个扛摄像机的人追上我们,带着灰色帽子拿话筒的小哥拦住我们俩。
“两位小同学,你们好啊。”
“不好意思,没时间,不方便。”楚霖压根不给人家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往前走。
“我们是南国新闻网的记者,就耽误你们一分钟可以吗?”
新闻网记者,那岂不是要上电视?于是我赶紧挡住自己的脸。
“我长得丑,别拍我。”
“小姑娘说什么呢?今天这么多帅哥美女,我就觉着你俩最特别,要不然我也不会过来采访你们啊?”
特别的意思,不就是我长得不尽人意,却出现在这里,勇气可嘉吗?
“我不是来考试的。”
“那这位小帅哥是考表演的吗?”
“他考音乐剧。”
灰帽子小哥看向墨镜大叔,头点不停,话筒伸到楚霖面前,明显是对他更感兴趣了。
“学音乐多少年啦?”
“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楚霖把我安置在校门口人还算少的地方,把包里的暖宝宝都塞给我,嘱咐我无聊了就在附近走走,但是一定要保持手机有电,“千万别乱跑,尤其别谁都相信。”
这句话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墨镜大叔才进学校。
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不像是来陪考,更像是来给楚霖添麻烦的,为了让他安心考试,我全程没有再跟那两个人多说一句话,也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我忘了自己在外面等了多久,只记得许多人来了又走,暖宝宝渐渐失了温度,楚霖才慢悠悠从学校里出来,我兴奋得忘了自己冻僵的脚,朝他跑过去。
“哥,我好饿。”
楚霖把他的书包挂在前胸,里面有刚刚从学校里买的煎饼。
“你就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
“小同学,考得怎么样的?”
墨镜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接过了楚霖的的话,考试后不问别人考得“怎么样”这种基本的礼貌都不懂,怎么混到这个年纪的?
“还行吧!”
楚霖说还行,那就是很好的意思。
墨镜大叔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饶过我递给楚霖,“这是我的名片,新集娱乐黄明正,我很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公司。”
“我现在只想专心备考。”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楚霖摆了摆手,推着我就走了。
“你想签天哥的公司?”
“我想考上大学。”
初试结束了,还有复试,复试结束了,也许还有三试,这个时候可不得专心致志!可是,劳逸结合……
“今晚……能不能去三里屯?听柳南说那里很多帅哥!”
“来都来了……”
总算是可以放肆出门玩了,我抱着楚霖胳膊上蹿下跳,忘了自己已经是“成熟”的16岁少女!
“楚霖,你就是我神!”
我们去了三里屯,天气严寒,可街上依旧人山人海,商品琳琅满目,几乎一整条街都是酒吧,零下三度光着腿走在街上的潮男靓女,到处都充满着大城市的气息,引得我心里蠢蠢欲动,要不是脖子上的围巾还挂着一只兔子,我都想进去传说中的酒吧到底长什么样。
我们一个刚成年,一个未成年,走在时尚前沿的街道,吃着最廉价的烧烤,丝毫不在意是否会被人嘲笑。
逃出父母的手掌心,我们撒欢玩到了凌晨两点才准备回酒店,北京的夜晚,比南方更早进入梦乡,街上空无一人,偶尔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咆哮。
“下雪了!”
出租车外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跟新远那点头皮屑,简直是天壤之别,我把手伸出窗外,感受上天馈赠的礼物,地上瞬间被白雪覆盖。
司机师父贴心地将我们放在离酒店还有几百米的空地上,我趁着楚霖抬头看天,率先揉一团雪往他衣服上进攻。
“这可是你先挑起战争的哈!”
楚霖丝毫没有客气,招招将我往死里砸,砸得酒店其他客人以为我们在打架,不断有人过来劝架,劝着劝着开始加入我们,我与楚霖瞬间成为同伙一致对外。
打到累了,乏了,所有人都默契的蹲在路边堆起了雪人,楚霖三下五除二堆起了一个到我腰间的大家伙。
“去,帮我找两颗石子做眼睛。”
我蹲在一旁,藏着冻僵的双手,不肯动身,他只好掰下两截手臂按到眼睛上。
我评价道:“看起来跟你一样笨。”
“看起来倒是比你聪明些。”
“楚霖,明天我们去故宫看雪吧。”
“你到时候别起不来。”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起得来。
楚霖第十通电话打进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我们早晨九点出门去故宫计划泡汤,导致下午两点去南锣古巷的计划延后,楚霖为此感到十分不满。
“要不,我们不去故宫了,南锣鼓巷也能看雪……”
“听说故宫的雪景不错,别的地方下次再去。”
“楚霖,你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哥哥啊,我也太幸福了。”
楚霖翻了个白眼,嘴角的笑却抑制不住,他就是这样,最容易在一声声夸奖和称赞中迷失自我,当即出门带我往故宫去。
一个晚上的时间,整座北京城就被银装包裹,街上的人们打起了雪仗,我想起那个被我放到冰箱里储存的小雪人和昨晚笨笨的大雪人,决定照着它们的模样在街边堆一个中等版的,楚霖在旁边滚雪人脑袋,滚着滚着,朝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个雪球攻击。
我岂是吃素的人,奋起反抗,雪人的半条胳膊被我卸下来砸到楚霖胳膊上。
楚霖发挥他的身高优势,拎着我往领子里灌雪,冻得我嗷嗷直叫,他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你等着,我可不会认输!”
“跳起来打我啊。”
“我可不是柳南!”
我抓起大把雪花,跳起来洒在他头顶上,被他一下挡住,反手就是一个回击,并且笑得十分张狂。
我自知打不过他,主动提出休战,被他一路追着打到故宫门口。
故宫屋檐挂满白雪,红墙却不染一丝风尘,遗世而独立,难怪总听人说,一定要看一场故宫红墙白雪,才不虚此行。
多的是拍照的人,我们把家里的相机拿了出来,楚霖一路上拍个不停,期间我看过几回,只要是拍到我的照片,不是闭着眼,就是没有形象的大笑。
他说这是自然美。
我说我不需要,我要做作的美。
所以他现在成了我的专属摄影师,蹲在地上指导我拍所谓的艺术照,我不理解,艺术是需要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艺术没有边界,相信我!”
在我看到群里那张蹲在墙脚双手抱头的照片时,我就知道我该“相信”他,并且必须要“报答”他一番。
他被我按在台阶上,接受我的雪球洗礼,或许是我艺术天分过人,本来是想拍他出糗的照片,可是拍出来,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这才是艺术!”
“确实不错。”
雪刚停了没多久,又开始下了起来,穿着汉服的少女撑起了红伞,融入故宫的白雪红墙,宛如深宫失意的宠妃。
楚霖走在我旁边,我们一同踏着白雪,走进那些宫人想要逃离的深院,好像一起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如同这故宫,在悠久的历史中,拥有许多属于它的故事。
若是能一直这么安静地走下去就好。
可是他又在发消息。
一路上他的消息不断,看到喜欢的就拍下来,发给对方,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是她。
“是党一心吗?”
“嗯。”
寒风冻得我鼻子发酸,眼睛也被风吹得想落泪,只能把围巾往上拉,看着鞋头说:“干嘛?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啊?”
“小屁孩懂什么?”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意识到,我和党一心才是同龄人,他口中得“小屁孩”,其实已经到了什么都明白的年纪。
我把手放在脸上,生怕自己眼泪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不是你说的想看雪嘛,这才出来多久?”
“可是好冷呀!我太冷了。”
这个寒冬,这场雪,所有美好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不愿醒来的梦,还是会被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