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作品:《时间的歌

    刚过完国庆,新远的气温直转急下,炒酸奶摊又摆起了麻辣烫,随时准罢工的风扇终于得以休息,而我和柳南最近迷上了学校附近新开的租书店,虽然只有二十几平米,可里面小说种类齐全,每周都及时摆上最新的杂志。


    最重要的是,老板很帅!


    “老板,最新一期花火到了吗?”


    “给你们放在座位上了。”


    “谢谢老板。”


    柳南靠她过目难忘的美貌以及每天放学准时出现的刷脸频率,成功让老板记住了我们,并且拥有得天独厚的专属宝座。


    所谓宝座,就是书店老板用书架隔开的小隔间,他吃饭看书的地方,小到再多一个人都坐不下的程度。


    “你约到学长了?”


    “嗯,这场音乐剧的票不好买,我也是拿的内部票。”


    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党一心和她同桌吴萌。


    八卦的气息弥漫在小小的隔间里,我和柳南面面相觑,屏住呼吸,无言的默契,想听听她口中说的学长是谁。


    “哪个学长还要咱们级花亲自约?”


    我当然知道是哪个学长,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柳南说,话头哽在喉咙说不出口,只能跟着她傻笑。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字往外蹦:“你说会不会是楚霖啊?”


    “为什么?”


    “上回我从形体室出来路过音乐室,楚霖跟她两个人在里面弹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有鬼才怪咧。”


    我站在书架前没有说话,原来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近了。


    柳南趁党一心没注意,拉着我往书店外走,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放开手道:“陆远宁,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我……”


    “你别说你没有!”柳南抢过我的话头,眼睛死死盯着我,可是叉着腰嘟嘴装生气的模样可爱极了,我忍不住抬手揉乱她刘海。


    “别弄,油了。”


    有一天党一心突然跑来找我,说:“远宁,我想追楚霖,你会帮我吧?”


    我说,我不会。


    她走了,过几天又抱着一团藏蓝色毛线和半截织好的围巾,问我这个颜色的楚霖会不会喜欢。


    我说会的吧,这么好看谁会不喜欢呢?


    “那就好。”


    她没有听出我话里的好歹,我觉得自己像个卑鄙小人,她拥有的又不只是好看。


    “音乐节那天,党一心跟我说,她喜欢楚霖。”


    “那你呢?”


    柳南无疑是最了解我的,她总能从我的一举一动中,看穿我每个无法言语的内心,我无法看清的感觉。


    “我不知道。”


    柳南从口袋里拿出她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递给我:“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一张让人过目就忘的普通面容出现在那面巴掌大的镜子里,头发被风吹乱,杂乱无章的眉毛,因为熬夜褪不掉的黑眼圈,毫无血色的嘴唇,除了眼睛还算大,鼻子还算挺,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


    要是我也能像她们一样好看就好了。


    “宁宁,”柳南踮起脚尖勾上我的肩膀,“很多事情错过就是错过了,喜欢就上吧,我帮你!”


    “我没想那么多。”


    “反正不管怎么样呢,我肯定是最爱你的!”


    “我也爱你。”


    ……


    那段时间,党一心总是一下课就往教室外跑,站在走廊上,正好能看到草坪上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的两人,他们一块儿去食堂,一块儿上自习,一块儿去琴房。


    在楚霖第三次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找党一心时,柳南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


    “楚霖跟党一心真在一起了?”


    这个问题,在一次放学路上让所有人好奇心大爆发。


    那天放学我和柳南像往常一样走在路上高谈阔论,又被后方骑车而来的人拍脑壳,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楚霖。


    本想像往常一样象征性的追他两下,满足他永远也改不掉的恶趣味,可没跑两下才发现他的自行车后座还有一个人的身影,身后那人紧紧抓住他身侧的校服,在他加速时迅速圈住他的腰身。


    柳南比我更震惊,我们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大魔王,真被级花拿下了?”


    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已经不重要了,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法迈出前进的步伐。


    柳南拦住跟在身后的小胖,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远宁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应该是合唱队认识的吧,之前有遇到过他们一块从音乐教室出来。”


    他们俩在旁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声音进了耳朵就被脑海里无限的黑洞吞噬掉,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还要强装着镇定,笑着点头呼应。


    十五分钟的路程,我们比平常晚了十分钟才到,回到家时楚霖也才刚到楼下,我想假装没有看到他,一步两台阶跑上楼。


    “陆远宁。”


    他锁上车后看到我没像往常一样找他报仇,一步三台阶地追了上来。


    “干嘛,你生气了?”


    “没有。”


    还有两层到家了。


    “嘴都要撅上天了。”


    “我又不是猪。”


    “晚上我上完课去南街买宵夜,你要不要?”


    买宵夜?和党一心?


    “我又不是猪!”


    “真不用?”


    我没搭理他,开了门甩手就把他关在门外。


    关门声太大,吓得陆队长闻声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冒烟的锅铲。


    “怎么了闺女?”


    我以为家里没有人,气全撒在了无辜的门板,谁知道陆队长今天回得那么早,只能尴尬地指了指外边:“风太大。”


    “去洗手啊,马上就能吃饭了。”


    “爸爸,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队里没什么事,早退了,你妈今天要加班,晚点我去给她送饭。”


    晚上十点我还在奋笔疾书心中暗骂老师赶尽杀绝式布置作业法时,接到了楚霖的电话。


    “下楼来吃串。”


    “作业还没写完呢。”


    “快点!”


    我觉得我必须要改掉听到“快点”就心惊的毛病,这是楚霖生气的前兆,从小到大最听不得这两个字,就算是生着气,也不敢反抗他。


    楚霖依旧是一身校服,坐在楼下凉亭闷头吃炒粉,旁边锡纸包着的烧烤尚未开封。


    “怎么就你一个?”


    “小胖还没下自习。”


    “哦。”


    楚霖见我坐下却没有打开锡纸吃东西,以为我还在生气,放下手里的筷子,把带着热气的烤串拿出来。


    “我错了,下次下手轻一点。”


    下次?


    “你今天送党一心回家了?”


    “是啊,我们俩报了省里的创作赛,今天把比赛的曲子改完就顺带送她回去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生牛,吃了一口,是以前没有吃过的味道。


    “好多人都说……你们谈恋爱了。”


    “学习时间都不够,哪还有空谈恋爱?”楚霖嘴里塞满粉条,头也不抬,“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


    “这可是他们家新品。”


    ……


    十月中下旬,楚霖正式开始集训,为十二月的艺考做最后冲刺,在学校基本见不到人,晚上下课回到家时我已经准备睡了,有一回在楼道遇到,人消瘦了不少,虽然他考的专业不看脸,可是这都要瘦脱相了给老师的第一印象肯定不好。


    于是我把我藏在柜子里的膨胀食品统统给他送了过去,那阵仗大得连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干妈都忍不住出来凑了热闹。


    “宁宁,你可得好好说他,最近真是越来越挑食,邻居都以为我们家不给他饭吃呢。”


    “我的亲身经历,吃这些长肉最快。”


    楚霖捡起离他最近的可比克,看了眼主要配料,又把它塞回我手上,“要保护嗓子,这些东西都不能吃。”


    “那能吃什么呀?我给你做。”


    “别了,我妈哪舍得啊?”


    他说话时脸颊两边都凹陷下去了,我忍不住上手,想看看脸上还剩几两肉。


    “哥,我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丑。”


    他翻了一个白眼,把我的零食全装进塑料袋里,把我推到门口。


    “赶紧回去写作业。”


    “真得多吃点。”


    “知道了。”


    党一心听到我跟柳南提起这件事,蹲在我们走道上,跟我们一块百度“如何快速长肉”,然后再网上买了一大堆山楂片、话梅糖、陈皮。


    “他这是典型的考前焦虑,吃这些能开胃,促消化,不伤身。”


    有道理。


    我将这些百度的结果发给楚霖,他回赠了我一句话。


    杞人忧天!


    我生日那天,新远破天荒地下了我出生以来的第一场雪。


    清早一睁开眼,窗外大榕树挂上零星雪花,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起身到窗外才发现是真的下雪了。


    楚霖站在楼下抬头望天,伸手接住落在手上的雪花,看到我的窗子开了,抬手朝我打招呼。


    “快下来打雪仗!”


    我赶忙起身套上羽绒服,穿着棉拖就往楼下跑,头屑大的雪花一落到地上就迅速融化,根本打不起雪仗,地上湿漉漉的,一脚踩下去滑得老远,被楚霖拉住笑我笨。


    “你今天不上课?”


    “周一要去省会集训,今天放假。”


    楚霖穿了件白色羽绒服,黑色毛线帽,灰色围巾,跟小雪飘零的天气正搭,不像我,一看就是刚睡醒的。


    花圃积了不少雪,我凑过去让楚霖帮我拍照,他新买的智能手机像素还算不错。


    他拿出来胡乱拍了几张,就把手机给我,自己蹲在花圃前堆雪人。


    “堆得起来吗?”


    “看着吧。”


    我学着他的模样蹲在花圃边,用他的手机给他拍照,过于专注的时候嫌围巾碍事,脱了下来挂在我脖子上,带着他温度和气息的围巾,让我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怎么样?可以吧?”


    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真被他堆了起来,五官是花圃边被折断的树枝拼凑起来的,捧在他手心上,可爱极了。


    “好可爱!”


    “喏,你今年的生日礼物!”


    我从他手上接过那个捧在手心怕化了的小家伙,“我还以为你忘了。”


    “本来准备的礼物还在书房……”


    “楚霖!”


    身后传来女生的声音,在这个下雪的早晨,楚霖的名字从她口中发出来更为温情蜜意。


    她站在花圃旁低头看蹲在一旁的我们,手里拿着的盒子,是她为楚霖织的围巾。


    党一心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是有话想对楚霖说,于是很识相的抱着还没起名的雪人上了楼。


    “我先把它拿去冰箱里放着,不然就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