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屠城


    老话说，七坐八爬，是指大概七个月大的时候婴儿便能学会坐，大概八个月大的时候，婴儿便能学会爬。


    可是对于巳卞卞来说，她大概七个月大的时候，便已经能够模仿着梦境中的姿势，依葫芦画瓢，练习吐纳打坐，而八个月大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跑跳了，甚至一跃而起，可以窜到房顶那么高……


    哪怕巳卞卞很少会撞到房顶，也十分的早慧，但她练功的时候还未曾想过避开大人。


    于是，有幸目睹这些惊人事迹的众人，可完全被吓坏了。


    巳卞卞出身于巳家村，当地人可从没听说过哪家孩子八个月大就能下地跑步，还能一跳就跳到房顶那么高。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恰逢当地大旱，是个灾年，云游过来的神婆一看巳卞卞就说巳卞卞是妖怪转世，吃了当地的风水，必须赶紧烧死，才能阻止下一年的灾荒。


    村民们一听有理，便决定选在最近一个祭天的吉日，将巳卞卞这个女婴一把火烧了。


    也多亏了巳卞卞在那个时候，已经初听的懂人话了，隐隐约约明白了大家似乎要对自己图谋不轨，便在自己即将要被交代小命的那个夜晚前，一大清早趁人都还没有察觉，一呲溜便躲到了途径巳家村赶集的一架驴车后，跟着车夫进了城……


    一进城，城门口负责盘查货物的士兵，自然是发现了巳卞卞的存在。


    这可吓坏了那名老车夫。


    在巳家村休息了一日的老车夫自然是听闻过巳家村中最近发生的奇闻八卦，最有名的当然就是那妖怪女婴的传说了。


    难道，这就是那妖怪女婴？


    正当老车夫准备将这位女婴重新送回巳家村时，却见这女婴对他憨憨一笑。


    这女娃长得也忒好看。


    这样好看的女娃娃，怎么会是个妖怪？


    瞧着这样白净可爱的小女娃，如果被他送回去，便要被放在柴火堆里活活烧死，不知怎么的，老车夫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是，谨慎如他，也不敢把这样一个小女娃带在身边，或是送给他人抚养。


    要是，这女娃真的是妖精变的那该怎么办？


    传说中的妖精，那可是会吸人骨髓的哩！


    老车夫摇了摇头，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这个女婴就丢在城郊的山林里。


    于是，巳卞卞被丢在了山林里三天三夜，这期间，她因着之前逃命时太急便有些岔气，浑身都有些无力，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巳卞卞没有再四处乱跑，而是任由老车夫将她丢下后，便找了一个大树的树洞，钻了进去。


    她在阴冷潮湿，虫蚁丛生的树洞中浑浑噩噩地睡了三天，而在她意识不清完全是睡迷糊的状态之下，也很有频率地带着某种节奏慢慢呼吸。


    像她这样娇嫩的小娃娃，在如此奇异的呼吸节奏下，竟也全然感受不到蚊虫的叮咬以及寒冷与疼痛了。


    等巳卞卞第三日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树洞旁有人在观察她。


    一位拾草药的老婆婆正上下打量着这树洞中呼吸已经很微弱，全身滚烫，看起来正在发烧的小女婴。


    王婆婆有些犹豫要不要带走这个小女娃。


    王婆婆的家里有好几口人，生活已经十分拮据，王婆婆一大清晨便上山采草药也是为了补贴家用，不过要是放任这粉嫩嫩地小娃娃就躺在这孤山野林里活活饿死，她也实在是不忍心。


    思来想去，王婆婆决定还是把这个小女婴塞进背篓，和早上刚刚拾得的草药一起带到城中的郁家药铺。


    药铺的余老板家里没有女娃，只有一个小男娃，余夫人人美心善，说不定会救这个小女娃一命，与她家小娃娃作伴。


    或许真的是巳卞卞命不该绝，余老板一家不但收治了高烧三日，即将奄奄一息的巳卞卞，还真的将巳卞卞留了下来。


    高烧三日，连续做了好几日梦的巳卞卞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虽然还不到一岁，却也已懂得了藏峰守拙的道理。


    从此之后，她留心观察着余家那位大上她一些的男童的行为举止，力求自己并不出格，但即便如此，余氏夫妇也惊讶的发现，这被王婆婆送来的小女娃实在是聪颖过人。


    她看什么东西，只一遍就能记住。


    学东西也是，只用教一遍，甚至一遍都不用教，就自己能领会。


    余氏夫妇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聪明的小娃娃。


    只不过，这一次，多加注意的巳卞卞并没有被余氏夫妇当成妖怪给烧了，而是被当作小小神童来培养。


    因着是个女娃，倒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大肆张扬。


    大家只是知道，余家药铺有个粉妆玉琢天生伶俐的小女娃，长得好，人也机灵。


    大家并不知道，余家药铺这位可不只是机灵可爱，她可是一位年纪小小便熟知各种药材，汤方，身手也机灵，一跃能飞到两三米高的天才女童。


    不得不说，在余家的这段日子，是巳卞卞极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快乐到，哪怕巳卞卞每日依然都在做各种光怪陆离，又无比离奇的梦，但是，巳卞卞大多时候也并未将它们放在心上，毕竟每日跟着余氏夫妇及小哥一起生活学习，日子就已经过得十分充足了。


    巳卞卞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即便她依然会对梦中出现的场景片段好奇，有动手实验的冲动。


    但是，和一般孩童都不记得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不同的是，她可是对自己曾经发生在巳家村的一切，有着清晰的记忆。


    她并不想因着自己的好奇尝试，再一次打破现有的平静。


    然而，虽然她忍住了不去打破这方平静，这方平静却被别人所彻底打破了……


    因着连年的饥荒，边疆的游牧民族铁蹄南下，席卷了西疆国的边陲小镇，余家药铺所在的业城算得上是西疆国西域的边防大城。


    然而，不过三日，这座边防大城，便被击穿了防线。


    除身高在车轱辘以下的孩童能够免于一死之外，全城的百姓，尽数被屠……


    整个余家，也只有巳卞卞活了下来。


    哪怕是老人家，那位当年送她到余家的王婆婆，也没能幸免于难。


    全城被屠的那一日。


    巳卞卞没有流泪。


    她暗暗发誓她要复仇。


    可是，小小年纪如她如何向百万大军复仇？


    可以的。


    她在心中默默地想。


    如果她哪日真的能如自己梦境中的神仙大妖那般厉害，哪怕是向百万大军复仇，那也一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