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大概总是会让人莫名的伤感，就像此时此刻的吴小楠，她这个表情我见过无数次，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那我想应该是挣扎，那种清醒的，却又跳不出一切事的挣扎。


    我悲伤的可能是经历，她的悲伤似乎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我很想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我还是克制住了。


    我可以在我不知道她在哪，做什么的情况下装作自己与她再无交集，但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明知道她过得不好，我却还是无动于衷。


    和当初跟她在一起的原因一样，我想照顾她，哪怕这是不自量力。


    感性的季节里，我还是用理智强压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接着喝了一口酒。


    她似乎也想了很多，牵强的笑了一下。


    “不过，说真的陈凡，你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好很多。”她开口说到。


    “大概是你好久没看过我，或者是你也模糊了我的样子吧。”


    “但是我没模糊到认不出来你吧？”


    “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回头看顾客不礼貌。”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了一句。


    “你现在一直干出租车？”


    “不是，回来几天，挣点钱而已，在家呆着也是呆着。”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抬起头透过霓虹灯去看着酒吧里的大屏幕，放的歌是夏天的《不再联系》。这首歌在此时此刻放出来，还真给我们的巧遇添上了几番梦幻色彩。


    或许只单单是因为这首歌，或许也是因为不说话对于我来说很煎熬，我还是开始问起她的境况。


    “你现在干嘛呢？”


    她平静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了一句


    “服装设计。”


    “好职业！挺有趣的吧？”


    “我觉得除了我这个行业，什么都挺有趣的。”


    “你别整得这么高深莫测的，好像我陈凡在你这就像小学生一样。”


    吴小楠终于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文青在我这就像是小学生一样。”


    “我可不是文艺青年奥，我不会弹吉他。”


    “也就这点不像了，还是个扣分项。”


    这种类似的玩笑话说出来，要按照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的拍她一下脑袋，可是现在我只能笑笑。


    至于笑得好不好看，我也不知道。


    我们俩喝酒喝的都很快，估计才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桌子上的酒就已经下了一半，她的脸上也终于开始出现了红晕，这样的她看起来终于不像表面上那么深沉，甚至有点记忆中的感觉。


    当你不确定你是不是真正放下一个人的时候，跟她单独一起喝顿酒，大概就是最好的方法。你会不会在举杯的时候想起你们的曾经，放下酒杯时会不会不由自主的看她一眼，心里会不会怕酒局尴尬，她会弃你而去，或者是，会不会怕她喝多宿醉之后第二天难受。


    我想我本就没有放下她。


    “我去一趟卫生间。”吴小楠站起身，然后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电话也在这时侯恰当的响起。


    “陈凡，出来喝点？”王想的声音十分懒散，一听就是刚起来。


    “我这边好像不太方便。”


    “你在哪呢？周围这么吵。”


    “暮色酒馆。”


    “你跑那去怀念青春了？正好，我也过去喝点，看看能不能跟隔壁女生拼一桌。就你自己？”


    “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


    “少他妈扯了，跟哪个女的？”


    “吴小楠。”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陈凡，你小子喝大了吧，吴小楠还能跟你跑去喝酒？”


    “爱信不信。”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王想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我俩臭味相投，考了个大专，学了个机电，本以为能去供电局混日子，没想到从毕业开始就是进厂。同时，他也是我身边最看好吴小楠的一个，用他的话说，如果我不跟吴小楠在一块，那就是我脑瓜子让猪拱了。


    也是，吴小楠这个名字，纠缠了我的大半个青春，想必谁看到我俩分手之后都是这个想法。


    吴小楠从卫生间里出来后，跑去跟前台说了些什么后才回来。


    “陈凡，说实在的，再见着你还是挺开心的。”她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晃动着面前的酒杯。


    这动作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我们的曾经，那时她也是坐在我对面，晃动着酒杯，问我敢不敢别那么怂。


    往事就如同快进的幻灯片一般，迅速的穿越我的脑海。


    像是用刀子迅速的在胳膊上划过，血痕轻而浅，回味时却还是疼痛。


    就像是有些爱，越后之后觉，越刻苦铭心。


    我抬起头看他，她却突然低下了头。


    “要是真看到我就开心的话，其实可以一直看着我的。”我收起了那副开玩笑的口吻，语气认真，却不知道表情是否真挚。


    “陈凡，你知道的，如果看你太久，我们都会厌倦的。”她只是摇了摇头，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陈凡，成年人了，今天碰到是缘分，你提起从前又能说明什么呢？”她的声调略微提高，让我心慌。


    “对不起，可能我有点喝多了吧。”我苦涩的笑了一下，接着用就压制所谓的情感。


    就在这时，王想进来了，他先是拍了我一下，随后愣愣的看着吴小楠。


    吴小楠笑了一下“怎么了王想，好久不见，你不会也像陈凡一样认不出我吧？”


    王想立马摇了摇头“楠姐还是那么漂亮，一眼就能看出来。”


    吴小楠笑了一下，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陈凡，现在也有人陪你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呆楞的点了点头，随后就看着吴小楠消失在了我的视线。


    “楠姐”王想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是没说出口，随后他怼了我几下。


    我没心情理会他，还是喝着酒。


    “陈凡，你他妈不追一下，好得要个联系方式啊！”


    “有什么可要的，我俩今天见到纯粹是巧合。”


    “我不管，听从你内心。”王想坐在对面，喝了一口酒之后便不再说话。


    我望向窗外，看到吴小楠形单影只的站在街边，在这北方的深夜显得有些悲凉，我没有再犹豫，起身冲了出去。


    “吴小楠，咱们还是留一下联系方式吧。”


    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头看我，带着笑意说道


    “不用了，我们有缘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