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作品:《她经不起撩

    越靠近江边,淅淅沥沥水流声更加清晰。


    小女孩指的那栋公寓,看似很近,实际挺远的。路过了后巷,他们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小区楼下。


    小区保安见到小女孩也没有多意外,直接放行。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上楼去,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


    沈清冉抽回目光:“走吧。”


    来时路过的后巷烧烤摊,其中一座彪悍无赖似喝醉了酒,说话大声震耳,还打翻了不少东西,烧烤店老板的脸色黯然,却不敢表现出不满。


    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着走着,何景年脸色不佳,低声说:“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沈清冉下意识地想要回头,被男人叫住:“别回头!”


    何景年一把将她拉近自己的方向:“你走前面。”


    沈清冉点点头,呼吸不由自主地沉了几分,手里已经摸向包里的胡椒喷雾。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对方有几个人?”


    “不清楚。”何景年仔细听着后方的动静,“应该是三个以上。”


    俩人装作没发现,走了一路。


    忽然,后方的杂乱脚步声越来越快,丝毫没再掩饰着些什么,朝俩人飞奔过来。


    “沈清冉,快跑!”何景年推了她一把,转过身,浑身散发着平时没有的戾气,眸子里透露出备战的状态。


    “臭婆娘,我没找你,反而你踏进我地盘了?!”其中一个男人声音嘶哑震耳,朝沈清冉喊道。


    见何景年挡在了中间。


    那为首的人凶神恶煞地对着何景年说:“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对方有四个人,一看就是一些市井无赖,带着金灿灿的大金链条,浑身虎龙纹身,一身地痞流氓的气质。


    是刚刚在烧烤店的那群人,沈清冉记得这把难听的声音。仔细看他的模样,也有见过,是那个企图猥亵的代驾司机。


    这一声让何景年转过身睨向沈清冉,他瞳孔一晃,眉头紧锁,这女人怎么还不跑。


    见对方人多,知道打不过,沈清冉没了当日打人的气势,她稍微往何景年那靠近一点,颤抖着低声询问:“跑吗?”


    当然是跑为上策,对方那么多人他们俩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而且何景年一看就是养优处尊,不怎么会打架,自己怎么问这些多余的问题。


    这个思绪闪过脑袋,没等何景年回答,她便拉起他的手奋力地往反方向跑。


    那群流氓见人咻地一瞬没了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冷风打在脸上,何景年才意识到自己被沈清冉拉着跑了。回过神来,掌握主动权,换他带着沈清冉穿梭在巷子里。


    沈清冉还穿着上班族的高跟鞋,跑不快,两人很快便被无赖们逼到一个死胡同里。


    “跑?”流氓气喘吁吁里发出一丝嗤笑,“我看你们还往哪跑!”


    “年轻人,我们没要找你的茬,你把那女人交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何景年眼底下是戾力,笑意难测却过分平静:“没认出我?是不是车撞得不够力?”


    当时,那位代价司机被何景年开车撞了后,陷入了昏迷状态。到救护车来时,他都没见着何景年的脸,自然是认不出他来。


    沈清冉带着恨意地瞥了何景年一眼,这人怎么那么不识相,这时候还说这些火上加油的话,她想今日他们都要交代在这死巷里了。


    这死巷清冷,地面坑洼积水,还散发着难闻的沟渠味,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操,原来是你!”代价流氓气得牙痒痒,就是这个人还得自己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最近才被保释出来。


    “既然来了就都别想走!”撂下一句狠话,一群人涌了上来。


    就在沈清冉带着赴死的心,她紧闭双眸,耳畔传来碰撞的巨响,却没有一丝疼痛感。


    沈清冉抬眼,地下已经躺了一个人。


    她望向人群中,男人抬拳,用腰部的力量挥向其中一个小弟的脸,只是一拳对方便倒地不起。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对方只剩下了那个代驾司机,此时此刻他眸子里透着畏惧,瞳孔几乎是颤抖的。


    “对对不起我错了,你放我一马。”扑通一声,无赖司机跪了下来。


    “我还没找你呢。”何景年扭了扭拳头,顿了顿,邪魅地笑了笑,“你却自己找上门来?”


    他把这他对沈清冉说的话,按原话还给他。


    何景年俯下身来,字字缓慢却能够让人心颤:“等下做笔录时知道怎么说吧?”


    “知知道!”


    此时,何景年在无赖的眼里像是从地狱来的撒旦。


    他抬脚,一个回旋踢,姿势流畅完美,把人撂倒在地。


    后巷里恢复静谧,安静得连水滴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清冉几乎是屏着呼吸看完这一出戏的,就好像在看泰拳的擂台节目。


    良久,她发出惊叹的声音:“哇,何景年,没想到你还挺能打。”


    男人脚步稳健而有力,一步步朝她走来。在沈清冉的眼里看来,此时此刻何景年的背后自带金灿灿的光芒。


    男人走到离她几米的距离停下,褪去了刚刚干架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委委屈屈的脸:“沈清冉,我的手疼”


    光芒瞬间全无。


    “”


    “脚也挺疼的。”


    “”


    这一辈子,也许沈清冉都没那么无语过。


    何景年把手凑近让沈清冉看:“你看,都破皮了。”


    是破皮了,可被你打的人已经陷入深深的昏迷中了。


    沈清冉活了二十六年都没进过警察局。二十七岁这年,一个月内和同一个男人进了两次警局。


    陈队带着老花眼镜,带着思绪睥睨着眼前的男女,他自然是认得:“又是你们。”


    沈清冉讪讪一笑,而何景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说吧,这回又是怎么回事?”陈队已经拿好了纸笔,打算记录精彩的故事。


    他听完两人的叙述,这是俩人第二次肇事,后巷里也没有监控,被控人还在医院负伤昏迷着,单方面口说无凭。


    他看俩人都没受伤,应该是这两人单方面殴打那群人,加上这年头报私仇的人也不少。


    陈队:“现在的情况,你们两还不能离开,除非有人保释。等人醒后,我们还得做个详细的调查,才能确定你们是自卫伤人的。”


    此时已是深夜,沈清冉估摸了一下,在心底列了个名单。


    前几天,李怀安在微信群报备了要去外地出差。这个时间,林诺挺着个大肚子来警局也不合适。沈清冉也不想让沈鸿升看见她进警局的模样。


    她低声询问身旁阖着眼的男人:“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可以帮我们走保释程序的?”


    何景年抬眸:“杨逸成?”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适合的人选,他在南肃的人脉没像洛城那么广,交情比较好只有杨逸成了。


    沈清冉立马摇了摇头,否决掉这个人选,她可不想让公司的人知道自己和项目的投资人关系匪浅。


    最后,沈清冉硬着头皮给沈鸿升打了个电话。


    深夜的警局内,被抓来了不少惹事的人。


    做笔录的位置被占满了,陈队把俩人安排到了“独立隔间”里。


    按陈队的原话是今天警局的业务有点多,你们先将就一下。


    临时牢房里,铁柱子把人与外界隔起,好在陈队没把门上锁,里头还算是干净的,没沈清冉所想象的那样。


    俩人坐在石灰长凳上,后背倚着坚硬的石墙,目光呆滞盯着外头形形色色的人影。


    沈清冉先开的口:“何景年,我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有坐牢的经验。”


    何景年轻咳一声:“我也是”


    何景年低头瞥了一眼表:“沈清冉,我有点累。”


    话落,他阖上双眸,把头枕在沈清冉的肩上。


    肩上忽然一沉,颈间被男人的碎发蹭地发痒,沈清冉抬手推了推他。


    何景年就像被组装在她肩上,推也推不动,他嗓音低哑:“借我靠一下。”


    沈清冉没再推开他,从她这角度睨着男人的面容,眉色适中,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好似全部优秀的五官都往他脸上长。


    沈清冉连呼吸也不敢用力,深怕打扰正闭目养神的男人。


    这个时间点的警局比夜店还热闹,外头都是嗡嗡的吵闹声,沈清冉闭上眼,鼻尖萦绕着他专属的味道,渐渐地耳边像是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便利店的地点异常的偏,距离沈清冉住的大学宿舍也远,她每日上班都需要搭地铁,之后再走一段小巷子才能到达便利店。


    人对害怕的事情总是记得特别清楚。


    沈清冉依稀那条小巷是店铺的后门,人烟稀少,其中有一间店铺永远拉着铁闸。铁闸不是完全封闭的,一格格的,能看得进店铺里头。


    那里关着一个智力缺陷的中年男人,说是关着,倒更像他家人在保护着他,不让那个中年男人出来让别人欺负,也不让男人去骚扰别人。


    每回沈清冉经过那里时,智力有问题的男人都会趴在铁栅栏那头,脸上痴笑,磕磕绊绊,组织不好言语顺序地同她说话。


    他说的话不清楚,可沈清冉知道那是调戏的话语,也不知道是谁教他这种。


    每每经过那里时,她总是垂着头不敢往那看,下意识地与那个铁闸拉开最远距离,脚步特别匆忙,在雪白的街道留下一步步混乱的痕迹。


    那一天,沈清冉忐忑地走过那条街,她察觉有个人一直跟着她,余光中有一道黑影。


    黑影越来越靠近她,沈清冉脚步也变得焦灼起来。


    顷刻间,一股力量拽了她一把。


    吓得她心脏都停止了。


    头顶传来男生嗓音:“沈清冉,你干嘛走那么快?”


    听见何景年的声音,她顿时放下心来。


    沈清冉想骂他干嘛跟着她,把她吓了一顿,可那时候的她没敢这样做。


    经过那个铁栅栏时,中年男人依旧在那,他就像知道沈清冉什么时候会经过那里。他照样地说着和以前一样的话。


    尽管沈清冉知道他不正常,不该和他计较,可内心还是不舒服的。


    何景年也听见了那些话。


    何景年从包里拿出了小零食,走近那个被铁栅栏关着的男人,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不想吃?”


    中年男人的智力只有五六岁,像个小孩似的,见着零食的瞬间两眼发光,用力点点头。


    此时,少年的眼里没有一起睥睨和畏惧,像是跟小孩做交易:“给了你这个,以后你都不许对别人说那样的话,行不行?”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何景年把小零食递给了他,顺带教育了他几句,说这些都是不好的话,不能对女生这样说。


    中年男人边吃着零食,频频点着头。


    从那日起,沈清冉从来未一个人走过那条小巷,也没再听过中年男人说一些难听的话。而何景年每回都会给男人带一袋小零食,作为俩人的“过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