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艾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塞着塞着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动作，卓世闲握着手机看向顾艾，顾艾差点被那口饭噎死，忙不迭拿出手机。


    “在林子里虞美附近找到的，你在给谁打电话？难道是阿佑？这手机是阿佑的？”卓世闲从之前便不断给亓官佑打电话，起先是不在服务区，此刻却突然出现在顾艾手中。


    “她肯定还在林中，带我去找她。”卓世闲不由分说抓着顾艾。


    顾艾一个趔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并不是卓世闲打的，卓世闲一把抢过手机，接通电话，只能那边一个陌生男子叫道：“你竟敢不接我电话——”


    “你是谁？”卓世闲冷声喝问。


    对方一听立马挂断电话。


    “糟了。”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脸忧伤地挂断电话，他身边一个梳着齐刘海的小姑娘投给他一个凉凉的目光，“我说你还是少打给他吧，你看，闯祸了吧！”


    正说着电话又打了过来，冀末果断挂断，将手机扔到一边，末了不放心，直接关机。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电话在别人手里，说明他接不了你的电话，你猜是为什么？”


    “所以啊！他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冀末叹息，小姑娘雀跃，“你要帮他吗？”


    “帮不了。”冀末无奈摇了摇头，“一来离得太远，二来……他遇到的恐怕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


    “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小姑娘好奇地问。


    冀末顿了顿，压低声音，问：“你有没有听过蜃世四患？”


    另一边，昏昏沉沉的意识似乎听到了某种呼唤，急切地苏醒，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想听得更清楚，所以不自觉的靠近那个声音。


    ——陶笙，救救我！


    阿佑？！


    陶笙猛的睁开双眼，明亮的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周围嘈杂的声响，好像还夹带着哀嚎，他想动，却像被什么东西捆住手脚。


    “别打了，别打了小恒哥哥，他、他不是故意的……”


    “刘俊恒！你在干什么？”


    周遭瞬间安静，陶笙这才得以站起来，身子说不出的沉重，他看着眼前怒视自己的少年，又看到旁边几双惊恐的视线，都是些少年少女，以及快步朝这里走来的中年女子。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陶笙迷茫，中年女子低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问：“打疼你了吗？别怕，老师教训他！”


    他想开口，喉咙却发出奇怪的呜咽，好似哭泣一般。中年女子扭头，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刘俊恒，你给我出来！”


    说完，名叫刘俊恒的少年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了眼他，大步朝门外走去。


    小姑娘想去追，被中年女子一个眼神吓了回来，只能跑来哭着对他说：“小恒哥哥是不对，不该打你，可、可你也不该故意激怒他，你……”


    “啊（他）……胡（活）乖（该）！”他听到自己含糊不清又铿锵有力的声音。


    怎么回事？陶笙感觉有一个意识在强行闯入他的脑海，钻得他脑仁疼。


    “他也太可怕了，动不动就打人……”身边另一个穿白裙子的小姑娘缩了缩肩膀小声嗫喏。


    其余人纷纷点头，他试着活动了活动身体，有些沉重，但不影响活动。


    “你、你没事吧……”白裙子小姑娘朝他投来一抹同情。


    他点点头，张口又是含糊不清的回应。


    “其实蕾蕾说的也对……”白裙子小姑娘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他似的，支支吾吾的道：“你就算知道什么也不该说出来，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提到‘好朋友’三个字，他瞬间控制不住的冒火，嘴里呜呜啦啦吓得一群孩子都退了几步。


    “孙兆！”中年女子又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吼了一声，“你也给我出来！”


    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他慢慢挪着步子朝门外走去。


    “他是这么说的？”中年女子面容逐渐温和，刘俊恒红着眼睛点头，正在此时，从楼上又下来一人，一身素雅的藕荷色长裙，搭着一件小外搭，看似二十五六岁，扎着高马尾，模样清秀。


    “怎么回事刘老师？”女子声音异常好听，又甜又暖。


    她一出现，立刻吸引了三人视线，刘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而对两个学生道：“这是你们新来的杨老师，以后负责教你们的文化课。”


    “杨老师，你不知道这些孩子啊！”刘老师叹了口气，对矮矮瘦瘦皮肤黝黑的孙兆道：“管好你的嘴，下回再因为胡说八道挨打，我也不管你。”


    孙兆唯唯诺诺点了点头，刘老师看向院子一侧，道：“你两去那里给我站着，好好想想。”


    两人都顿了一下，浑浑噩噩的陶笙这会儿终于找回意识的主控权，抬头望去，眼前的哪里是什么杨老师，明明是虞美！


    “啊……”他想说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墙角走。


    脑海中出现关于这个身体的记忆碎片，原本和谐的教室，因为有人要被接走引发矛盾，这具身体似乎在向谁炫耀，耳边传来小姑娘急切的喊叫。


    ——你别说了。


    ——你说谁没有妈妈，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打你！


    混乱的记忆在他的脑海横冲直撞，陶笙被他搅得头疼欲裂，恍惚间，又仿佛看到了阿佑的影子。


    到底怎么回事？他这是在哪里？


    “你妈妈真的会来接你？”面对着墙的刘俊恒忽然开口，混乱的思绪忽然又回到孙兆身上，孙兆疑惑地看向他。


    刘俊恒红着眼，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那一刻，陶笙感觉这具身体充满悲伤和愧疚，孙兆摇了摇头，努力想让自己说得更清楚，“社（是）呃（我）巴（不）大（对）……”


    他想表达更多，奈何说不出口，急得他面红耳赤，刘俊恒扭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事蕾蕾跟我说过，你的舌头和腿都是人贩子害的，但你的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放弃找你，并且找到了你，现如今他们还要接你回去，我……”


    他说着，眼泪不受控制流出眼眶，但很快被他擦干了。


    陶笙的意识重新控制主导权，他这才从一团混乱中理出一丝头绪，刘俊恒不正是飞凰山康复中心的遇难者之一吗？更是刘雷超唯一的儿子，那个亲眼看着自己母亲被车碾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