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虞美半卧在单人病房左手啃着猪啼，右手刷着手机，时不时瞥眼正在播放的电视剧，左边桌子上放着一碗水果沙拉，插着勺子，默默等待着虞美啃完猪蹄再来享用。


    床头桌上依次摆满鲜花和水果篮子，牛奶、面包更是堆得到处都是，全是她住院期间同事以及肇事快递员和快递公司送来的东西，医药费保险一半学校一半快递公司一半，她不仅一分钱没花还得了不少赔偿。


    果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从她醒来，运气好到爆表，她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出门去买彩票，五百万根本不是梦想。


    不过至于她那天是怎么被车撞倒，阿佑问起的时候，她还是茫然了好一会儿，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只记得自己要取快递，下了楼什么都不记得，醒来后才得知自己去鬼门关溜了一圈。


    “阿佑！”虞美高兴的朝电话里叫道：“回来给我带冰淇淋。”


    “没门。”不假思索的干脆。


    想起亓官佑阴沉沉的脸，虞美突然心情大好，继续作死对着电话喊道：“那给我带一份麻辣烫！”


    “不可能。”依旧很干脆。


    虞美顿了顿，试探的问：“烤肉啤酒？”


    “嘟嘟——”


    这回连声音也听不见了，想也知道是不可能。虞美鼓着腮帮子，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遍，从早上九点她醒来吃吃喝喝到现在快中午，如果不是伤在腿上，她也该下床消消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虞美望着床头的水果沙拉，怅然叹息。


    周末的庆庙原，人满为患。


    “羊肉串、好吃的羊肉串……”


    烟雾缭绕，羊肉串前面围了一大圈人，让原本狭窄的道路变得更加拥挤，而这里只是庆庙原的冰山一角，越往深处，各色小吃小店更多，如果不是青天白日，亓官佑绝对会有更好的方法进入里面。


    好不容易从拥堵的人群中挤了出去，冀末的店门冷清敞开，‘妖卜师’三个字白刺刺大咧咧的飘在那里，亓官佑踏入结界的瞬间身形消失，人来人往，仿佛谁也没有看见。


    “冀末大人，当初是您说的这两孩子有缘有缘，如今除了您谁还能做这两孩子的证婚人？”说话的女人声音尖细，乍听下来有些刺耳，一身黑色风衣，长发披肩，身材窈窕模样靓丽，此时坐在桌前，往前推了推请柬。


    亓官佑蓦然止步，冀末抬头看了他一眼，女子旁边的男子丝毫不受影响，接着道：“式娘说的有理，除了您，再没有人可以做这两孩子的证婚人，九命与九尾两家在现今妖族也不算小分支，难道真要我两回去把族首请来您才愿意？”


    提到族首，女子脸色微变，朝旁边的人递了个眼色，冀末愁眉不展，示意两人看身后，“让他做我代言人怎么样？意义同样。”


    “做梦！”亓官佑靠着门冷着脸甩出两字。


    冀末脸色一青，两人面面相视，谁知亓官佑又笑道：“两家族首若是同意，哪里轮到冀末做证婚人，九命千岁和九尾千红哪个做证婚人不是更合适？”


    两人面面相视，一时无言，此时，站在冀末身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黑发少女突然小声说道：“两族除了族首外应当没有人反对这门婚事，所以你们才找上比你们族首更有威慑力的冀末来做证婚人，冀末早就知道了，他想帮你们，但是无能为力。”


    “族首都不同意，你们这婚怎么成？”亓官佑反问。


    红式娘回头白了眼亓官佑，男子还想努力争取一下，道：“两族情况你们也都清楚，族首思想顽固，八百年前的恩怨放不下，连累一干小辈，这两孩子情投意合，难道让我们也去棒打鸳鸯，我们干不出来，冀末大人，您有什么不方便，说出来我们也好帮您一起解决啊！”


    “对对对。”红式娘忙跟着点头，“两个老顽固不通情达理，我们不能连累小辈们跟着遭罪。”


    “这……”冀末犹豫了，黑发少女紧张，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们先回去。”亓官佑等得有些不耐烦，“离婚期还有两个月，先尽力说服自家族首，冀末才是第二选择。”


    “可是……”红式娘面露难色。


    黑发少女接着道：“据我所知，九尾千红或许可以说动，实在不行，再找冀末想办法也不迟。”


    “好吧！”男子看说服无望，沉重的点了点头。


    送走两人，冀末长长的松松了口气，一脸感动的看着亓官佑，似乎在等亓官佑说些什么，“你脸色不是很好，身体撑不住了？”


    “我？”冀末指着自己，以为自己听错，脸色这东西，拿面镜子给她照照更贴切，从进门到现在什么事情全都写在脸上，“这句话应当我问你，在鬼妖少主那里吃了亏？”


    “我能帮你什么？除了去做证婚人。”亓官佑一点也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


    冀末摸了摸下巴，浅褐色的眸子若有所思，“需不需要我通知鬼妖，把他们那个祸害少主领回去？人在哪里？”


    亓官佑沉默不语，脸上大大的写着‘怒火中烧’四个字。


    黑发少女假装没有看到，乖巧的躲到屋后去沏茶，留下冀末浑身不自在的一边翻手上的《周易》一边说：“红昶和岁茵是两个好孩子，可惜一个在狐族一个在猫族，你去做一下我的代言人粘粘喜气，说不准就能遇见第二春呢！”


    黑发少女脚步才踏出一半，听到冀末的话又默默把脚缩了回去，这几百年，冀末‘火上浇油’的功夫只增不减，并且吃准了陶笙就算再生气也是窝在心头生闷气，所以更加肆无忌惮，“瞧瞧你这脸色，是不是与鬼妖少主交手受了伤？披着人皮你毫无胜算，别再执迷不悟，乖，听话。”


    “他说有办法可以救阿佑。”亓官佑意外没有发火。


    冀末一愣。


    “我决定相信他。”亓官佑又道。


    “你说什么？”冀末神色一凛。


    亓官佑又重复了一遍，“炎魄有办法救活阿佑，我打算信他一回。”


    “我也有办法可以救她，我们的办法或许一样。”冀末忽然一笑，亓官佑后背一凉，凌冽杀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捏住了她的心脏，她心口一窒，勉强站稳，“……什么办法？”


    “时间未到。”冀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杀气消失，冀末抓了抓灰白短发，自嘲的笑了笑，道：“年龄越大反而越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小陶笙啊，听我一句，不要相信他的话。”


    “我没有完全相信他。”亓官佑补充道：“不过我暂时不会让鬼妖带他回去。”


    “你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这个？”冀末握拳放在唇间，将书合上，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嗯。”亓官佑道，“我有分寸，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冀末点头，话锋一转，忽然道：“所以你去做我的代言人吧！狐族的小丫头……”


    冀末的话还没说完，亓官佑闪身消失无影。


    “他走了。”身后，黑发少女道。


    冀末“嗯”了声，低头一阵轻咳，“咳咳咳……走了走了……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