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作品:《戏中意

    钟。


    赵扫, 心想这事成了。


    怎么可能不成呢。


    哪个姑啊。


    他放下茶杯,笑欢吗?”


    说起来还真是因缘际会,赵老爷子当年洋洋洒洒作的一首诗篇, 偏偏就让钟意和周聿白遇上了。


    眼下这园子转手到了周聿白手里——他买来送给钟意。


    可不又是圆满了赵老爷子那首长诗。


    “我家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 心里估计也要乐呵呢, 没想到他还当了会月老。对了, 你俩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我可说了, 每年晚春早秋是这花园景致最好的时候。”赵晟满肚子想法, “这地方我最熟,哪地儿迎宾,哪地儿宴客我都考虑过了, 你俩婚礼不如就交给我来布置,保管大家满意……”


    钟意长睫还挂着碾碎的泪珠, 唇角抿出梨涡。


    她懵懵的还在状况外。


    周聿白笑容清浅,抬了抬下巴:“大概只能等下一次求婚的时候再定。”


    赵晟语结:“不是,这婚没求完还是怎么着?”


    婚求过了。


    周聿白行事风格讲究直取关键——钟意手足无措地收下了那枚粉钻。


    但这只是两人的承诺。


    还有很多人没有通知到场, 甚至他未来的岳父岳母还完全蒙在鼓里。


    “我爱着你的那部分说我愿意, 其余的部分可以慢一点告诉你。”钟意含泪如是说。


    她希望拥有坚定的爱意和所有人的祝福。


    这天的求婚还有一个小彩蛋没有播放。


    周聿白打开了茶室的投影屏幕。


    钟意双目瞪圆,目光由茫然转至雪亮, 短促地发出一声轻呼。


    她的眸光又惊又愕又喜。


    那是她当年给赵老爷子拍的MV。


    时隔多年,她仍然记得那一天的几个重要画面, 但依旧遗忘了很多的细节——譬如那日她的发饰妆容,执纨扇的舞姿,站在水畔的姿势神情。


    镜头如实又细微地记录了一切。


    原来当年的她是这副模样——脸颊饱满的婴儿肥, 幽怨撩人的眼波,轻薄飘拂的裙摆,伶俜哀愁的背影。


    周聿白揽臂环住了她。


    钟意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还有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第一次见你的心动,后来再也难忘……你走之后,我问赵晟找到了这个MV,看了百遍千遍。”


    “如果那天我主动跟你说话,钟意,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他温柔在她耳边低语,“我每次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难道凭我的能力,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好好地爱一个人很难吗?”


    这张MV被赵晟当礼物送了出去:“呐,虽然是我爷爷的诗作,不过这可是世上独此一份的影像资料,就当做你俩的定情物送给你们。”


    赵晟还给周聿白帮腔:“当初他问我要这个东西时,我翻箱倒柜不知找了多久,好奇看了一眼,那时候我就知道大事不妙,钟意,周聿白可算是栽你手里啦,他也比我们这帮人强多了。”


    他没跑啦。


    她也是。


    她的泪水毫不受控地涌出来,沾湿了他的衣襟。


    “周聿白。”她哽咽着,伸手搂住他,“你好讨厌……”


    她说讨厌。


    却紧紧地抓住了他。


    只要他花一点心思。


    花力气帮丁骞和钟心或者在米兰街头为她弹一支曲。


    三千万美金的钻戒或者一张蒙尘已久的光碟。


    说好的再不回头——可她根本无力招架。


    只能跟着他走。


    钟意把那张碟片带回家,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呆呆看着荧幕里更青涩年轻的自己,安静地趴在周聿白的胸口:“你真的对我是一见钟情吗?”


    “算是吧。”周聿白抚摸她的长发,“撞上去的第一眼直觉就入戏了,脑海里记住了你的样子。”


    “后来见面的每一次都记得?”


    “都记得。”


    她问:“如果没有你救我那次,如果没有三千万的违约金……”


    “只要你走到我身边,我依然会回握住你的手。”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她的红唇:“如果我没有那么倨傲,也许第一次见面就会拦在张三面前,也许那天会送你回家,问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在送杨韵诗回学校的时候看见你,也许我们会客气礼貌地吃一顿午餐或者喝杯咖啡,慢慢熟稔起来,等你毕业出道,我会伸手阻止你进入星澜,把你领到我指定的经纪人面前,顺便觊觎着成为你的男朋友,你很快就会红,我去剧组探班,被狗仔偷拍我们的独处……”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钟意揽着他的脖颈,“周聿白还是那个周聿白,钟意还是那个钟意,不会更糟,也不会更好。”


    “可最终会变成了我们。”周聿白缓缓褪下她的内衣肩带,“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电视荧幕被摁下暂停键。


    荧幕里古装少女坐在水边回眸,被定格的眸光似有忧郁。


    阔大的荧幕隐隐绰绰倒影出沙发上两人的纠缠身姿。


    “二十岁的钟意知道吗?她会高兴现在这一幕吗?”他凝视着眼前情动妩媚的面孔,再扭头去望荧幕里的她。


    “她知道,我告诉她了。”钟意拉下他的头颅,亲吻他汗湿的眉心,“她说她喜欢那个男人,在他记住她的时候,她也记住了他。”


    话语发出的声音带动胸膛声带颤抖,由皮肤弥散至彼此的身体。


    愉快从身体深处升腾而起。


    男女之间,心满意足的从来不是性。


    强烈的快乐是心灵的契合。


    *


    梁凤鸣知道周聿白买粉钻求婚的事情。


    他说:“以前她在我身边受的委屈太多,我总觉得对她有亏欠,妈,您明白的,我不想再让她有丁点不开心,这件事不是成全她,而是成全我。”


    梁凤鸣没说什么,只是道:“冯老师亲自下厨,你带钟意来家里吃饭吧。”


    周聿白带着钟意去了香蜜湖。


    管家远远地过来接手两人带的鲜花和甜品,两人携手在后跟着管家走。


    走至屋前,周聿白突然抬头喊了一句:“妈。”


    钟意抬头。


    梁凤鸣坐在二楼露台喝咖啡,收回目光,微笑起身:“来了。”


    她一路看着两个年轻人携手走来。


    徐徐地松了一口气。


    周老爷子和老夫人年事已高,周安和夫妻俩去澳洲后,周聿白的婚姻就交给了梁凤鸣操心。


    只要过了梁凤鸣这关,也就过了所有关卡。


    可周聿白早就有不必言听计从的底气和能力。


    梁凤鸣的想法并不能左右自己的儿子,她只能支持他。


    钟意也知道。


    梁凤鸣了解她、接纳她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周聿白,否则不必费这种力气——毕竟身边有更轻松的人选,比如叶绾绾和其他女孩子。


    冯老师做的是家常菜,这顿饭吃的也很家常。


    聊的是日常话题,琐碎的生活,个人爱好、生活习惯和家里的亲戚朋友。


    两人结合不仅要有感情,还有更多的细节。


    不必钟意多言,周聿白自然掌控了话题。


    差异只是差异。


    在他眼里完全构不成任何问题。


    后来梁凤鸣问钟意愿不愿意每周抽出时间,单独陪她吃个午餐。


    未等周聿白发话,钟意点头说好。


    “你俩好好的,开开心心把日子过下去。”梁凤鸣叮嘱两人,最后道,“钟意,什么时候把你父母接来北城住一阵子?坐下和爷爷奶奶吃个饭。”


    周聿白和钟意对视了一眼。


    钟意下定决心:“我挑个时间跟爸爸妈妈说。”


    她找个时间回家一趟。


    *


    钟心看过钟意那枚粉钻,幽幽地叹了口气:“周先生都求婚了,你还没告诉爸爸妈妈呢?”


    “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老两口的心愿只是希望两个女儿过平顺幸福的生活。


    钟心和丁骞的事情刚刚平息。


    钟爸爸钟妈妈提心吊胆刚放松下来,略喘了口气。


    夫妻里在电话里还叹气:“心心已经这样了,意意可得好好挑挑,找个顺心又合适的。”


    现在钟意如果开口,是不是要从娱乐圈和那三千万违约金开始讲起?还是含糊一笔带过,直接说她找了个金龟婿?


    再加上周家的复杂情况和强势的梁凤鸣。


    到时候钟爸爸钟妈妈会不会既惊又吓又担心?


    姐妹俩这边在商量如何跟父母坦白。


    钟意的想法是缓慢图之,徐徐晓之——她其实对婚姻没什么执念。


    周聿白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不需要抓紧他。


    就这么过下去也可以。


    但周聿白却想直接被钟意领着回家拜见未来岳父岳母。


    这件事越拖对他越不利。


    他最近本就有个南省出差的行程。


    恰好路过汀溪。


    钟意在工作室里错过了周聿白的电话。


    等她休息时间回拨过去,才知道周聿白去了汀溪。


    “周聿白。”钟意在电话里急得跳起来,“谁让你去汀溪的?”


    “我出差路过,为什么不能顺道过来游玩,况且我给你打过电话,你自己错过了。”周聿白在电话里闲适道,“司机已经下了高速,进了汀溪的地界。”


    “你想干嘛呢?”


    “只是找家糖水店喝碗糖水罢了。”


    半个小时后。


    钟妈妈兴高采烈地拨视频给钟意,满脸笑容,“意意,你猜猜谁在糖水店里?”


    手机镜头偏移。


    果然看见周聿白那张英俊礼貌的面孔,斯文有礼地跟她打招呼。


    他西装革履坐在糖水店的小桌板前,一丝不苟地奉承钟妈妈:“阿姨煮的糖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喝。”


    “周先生真客气。”钟妈妈又端了一碗糖水过来,笑眯眯道,“你要是喜欢啊,我这里别的没有,糖水还是管够的,花样和口味够喝几天几夜呢。”


    钟妈妈再冲着手机囔囔:“周先生大老远的从北城过来出差,怎么说也是稀客,你爸爸去买菜烧饭了,意意,晚上我们就替你招待周先生。”


    “叔叔阿姨盛情款待,我却之不恭。”周聿白抬眼含笑,“叔叔烧的菜我也念念不忘。”


    “啪。”


    钟意叹气抚额,“妈——”


    她敢保证。


    就凭周聿白那张嘴,花言巧语说两句,她爹妈铺床叠被,请他今晚在家留宿。


    还是睡她的房间。


    择日不如撞日。


    钟意买了张机票火速赶回汀溪。


    风风火火赶回家。


    她“哐当”一推门。


    电视开着,茶几堆满了水果零食,周聿白坐在沙发陪二老说话,三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钟意。


    晚餐时间已过——餐桌干干净净,她饥肠辘辘,他们三吃饱喝足。


    “意意,你怎么回来了?”


    “吃饭了没有?”


    “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周聿白含笑望着她,漆黑深沉的眸子闪着温柔绵长的光芒。


    “怎么突然回来了?”


    钟意发丝微乱,噘着嘴,微不可见地朝他皱皱鼻子。


    他就是有这种能耐,理直气壮地跑到别人家捣乱。


    钟妈妈去厨房给她下了碗面条。


    三人围着钟意看她吃东西。


    周聿白明明是个外人。


    这家里却有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我第一次见叔叔阿姨便觉得随和亲切,跟叔叔阿姨小聊片刻,也有醍醐灌顶万事通透的感觉。”他眯着眼睛笑,“真羡慕意意有这样的开明包容的父母。”


    钟爸爸钟妈妈身心舒畅,笑呵呵地说哪里哪里。


    不晓得被灌了多少迷魂汤。


    周聿白就是这样。


    眼界阅历和商场磨砺出来的人精,他要是诚心想让人舒坦,言行举止不留一丝痕迹,熨帖得如春风拂面,半点疙瘩也能被抚平。


    时间不早。


    周聿白没久待,起身告辞要走——他在外订了酒店。


    钟意在爸妈殷切的目光中送他出门。


    两人下了楼。


    周聿白的目光在她身上绕来绕去。


    钟意知道他在想什么,柳眉蹙起,跺跺脚:“让我想想。”


    “不用急。”他语气大度得很,听起来却不对劲,“我没别的心思,汀溪以后也算我的半个家,顺路过来看看爸妈,陪他们聊聊天。”


    钟意胸口“咯噔”一下,脚下趔趄。


    周聿白揽住她的腰肢。


    从“不知名的小城市”到“他的半个家”。


    从“钟家人”变成“爸妈”。


    他的甜言蜜语越来越多。


    她心跳快了半拍,揉了揉脸:“你订的酒店在哪?”


    “小区门口的快捷酒店。”


    “这种酒店你能睡着吗?”


    “不能。”


    “为什么不定个好点的酒店?”


    “离得太远。”


    路灯昏暗,树枝掩映着洒下微淡的光线。


    他温声道:“上次来汀溪忘了这事,回头让李总助打听打听,附近的左右邻居有没有打算卖房的,我给自己准备一套。”


    钟意揪住了他的衣襟:“周聿白。”


    “嗯。”


    她踮脚吻他:“下次再来,住我的房间吧。”


    她找个机会跟爸妈说。


    周聿白劫住她的吻,捧着她的脸颊:“多亲一会。”


    钟意推他:“回北城再说。”


    “看在我连续几天出差,今晚孤枕难眠的份上。”他叹气,“我宁愿在你窗户下站一个晚上。”


    这个时间点,小区外面没什么人。


    两人站在枝叶掩映的树下接吻。


    钟意瘫软在他怀里。


    他的吻越来越低,她的腰肢越折越软,舌尖扫荡她的牙关上颚,唇舌被吮得发麻,被吞噬掠夺。


    沉醉到好似融化一样。


    一个吻持续五分钟的吻可以有度日如年的漫长感。


    一小时的接吻时间也可以如五分钟一般飞逝。


    “咳咳咳……”


    身后突然响起一串重重的咳嗽。


    搭在她肩膀的修长手指倏然僵硬。


    钟意面色绯红地扭头——


    看见自家老爸那张震惊又发青的脸。


    钟爸钟妈还等着钟意回去问她话呢。


    女儿迟迟不归,钟爸爸下来一看——没多远就看见周聿白跟钟意站在树下。


    “你俩……就,就这……”


    “爸。”钟意红着脸从周聿白怀里跳出来。


    周聿白抿了抿薄唇,也跟着喊了一声:“爸。”


    好家伙。


    这称呼切换得真快。


    钟意和周聿白两人又被喊到家里去了。


    这下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钟意捏着衣袖坦白:“他其实是我男朋友。”


    周聿白站在她身边,从善如流地喊了声:“爸,妈。”


    钟爸钟妈面面相觑。


    说打击也不能算打击,毕竟白天周聿白铺垫得很妙,聊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事儿,气氛也烘托得到位。


    就是这么位金光闪闪又身份复杂的年轻才俊,跟自家女儿可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我和意意认识了好多年,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时间……之前因为我的原因,我和意意分手,后来她从英国念书回来,我又重新追求意意。”


    周聿白这声爸妈喊得诚恳,“我这次和意意复合,是奔着结婚去的,绝非逢场作戏,这次来探望二老也是心里把您俩当至亲来对待,我家里人也盼着能见您俩一面。”


    这天晚上钟意接受了父母的严刑逼问。


    要说当女婿这回事。


    跟丁骞那混小子比起来,周聿白自然是处处优胜。


    只是说齐大非偶,高处不胜寒,跟这样高不可攀的人家扯上关系,女儿以前就受过委屈,以后会不会再受委屈?


    真受了委屈,谁去给她撑腰?


    这么一想,还不是跟丁骞一样头疼。


    两个都让人头疼——就没有个实打实顺心如意的。


    钟爸爸钟妈妈愁得一夜没阖眼。


    周聿白万万没想到。


    因为受丁骞的影响,未来的岳父岳母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


    客气疏离地把他和钟意劝回了北城。


    钟意不以为意地打开时尚杂志:“爸爸妈妈让我慎重考虑,他们不能反对,也绝不支持。”


    周聿白捏了捏皱起的眉心。


    *


    周聿白为此沉郁过几日。


    但钟意显然没有太为此事失意——她了解自己的现状,也明白自己的父母。


    总需要时间来证明每个人的选择对错。


    但事情显然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


    钟意打算搬回了那套大平层。


    那里其实是她的房子。


    听她轻描淡写地说要搬回去,周聿白的眸光瞬间灼亮,那张英俊的脸猛然凑到了她面前。


    这意味着……两人完全回到了以前的某种生活。


    “你每天在我家里进进出出,实在是太招摇了,邻居们都在窃窃私语。”钟意唇角翘起,解释道,“那边离我姐家近,我去找枝枝玩更方便。”


    “家里格局可以再改改。”他略带慎重地抽出一支烟,拢着火机点燃,深深吸了口香烟。


    很仔细地想,“家里不需要两间卧室,把我那个房间改成你的小工作室吧,跟我的书房连在一起,我搬到你的房间住。”


    自此之后,家里没有他的卧室和她的卧室之分。


    只有他们的卧室。


    日夜相伴,同床共枕。


    钟意想了想,抿唇说好。


    周聿白夹着烟,特意绕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


    薄唇吐出几个字:“我们的家。”


    不是他的房子,也不是她的。


    他们的。


    搬家那日,钟意不假人手,自己打包收拾杂物。


    周聿白过来帮她。


    两人一起布置了新家。


    所有衣物都挂到了衣帽间,她色彩缤纷的衣裙和他常年黑白灰的衬衫西服毗邻而居。


    她琳琅满目的首饰和他的手表领夹袖扣住进了同个玻璃柜里。


    洗漱台上并列的一白一黑两只电动牙刷。


    kingsize大床上铺着的偏女性化的藕荷色绸质床单和两只枕头。


    床尾搭着的吊带睡裙和男士亚麻睡衣。


    床头的珠宝类杂志和金融资讯。


    房间换了新的白色花纹纱帘和电动遮光窗帘。


    小冰箱里重新塞满了瓶装水和助眠的红酒。


    斗柜摆了怒放的鲜花和新的香薰蜡烛。


    钟意收拾完房间去浴室洗澡。


    泡澡的时候,周聿白推开门,散漫地倚在门框打量她。


    他手中还捏着半杯红酒。


    眯着眼啜一口酒,让冰凉的酒液含在唇腔,慢慢回味丝滑醇厚的香。


    这天应该是有些特别。


    这个家重新得见天日,又恢复了生机和那种柔和的光亮。


    他直勾勾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漆黑锐利的目光毫无绅士风度,在她的皮肤上一寸寸剐过,目光所经之处留下淡绯的痕迹。


    钟意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是眼睁睁看着他眸光越来越暗。


    红酒杯搁在浴缸边缘,修长手指闲适又松弛地解开了衬衫纽扣,捏着衣襟从肩膀滑下,随手抛在一侧。


    他脱衣服的姿势自然又坦荡,也丝毫不惧她的打量和观赏。


    年轻挺拔的身体,养尊处优的生活持有肌肤的细腻和肤色的白皙,肌肉劲瘦平滑,起伏的弧线下蕴含着生机勃勃的力道。


    浴缸的水溢出边缘。


    “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沾着酒气的薄唇吮住她的耳垂,钟意陷入了温暖坚硬的怀抱。


    “是吗?”钟意枕在他肩头,“是不是觉得住我那个小房子委屈你了?”


    “我这辈子只在你那受过委屈,也只能在你那儿受委屈。”


    呼吸热气喷洒在她耳际,总让她有点酥酥麻麻的痒,连听也不真切。


    “你自找的。”


    “我自找的。”他缠上来,抿一口红酒,循着她的唇吻下去。


    这醇厚绵长的红酒带着花果香气。


    从他的唇舌汩汩卷入她的唇,微凉微温的酒液,沿着喉咙淌入身体。


    剩余的一小部分沿着唇角蜿蜒而下。


    淡红的酒液滚落在雪白细腻的肌肤,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他的吻在追随。


    不知道是酒太烈,还是浴缸的水太热,抑或是氤氲的水汽太窒息。


    钟意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


    浴缸边缘部分凉得让她颤抖。


    “周聿白。”她媚态酥若无骨,倦眼呢喃,“回床上去。”


    “别弄脏了床。”他的气息极富侵略性,“反正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来。”


    这就是不打算放过她的意思。


    这里根本就不需要顾虑隔音的问题。


    钟意不用咬着手指苦苦压抑,只是任凭那些破碎的哭声逸出喉咙。


    他喜欢这种声音。


    肆意的、缠绵的、凌乱的,另外一种乐声的享受,用性感嘶哑的声音喊她宝贝。


    同时也伴随着极乐时压抑的呼吸和极力忍耐的低吟。


    那些声音落在钟意耳畔。


    总是能让她失神,让她战栗,让她颤抖不止。


    最后浴缸空了一半,浴室地板淹得不成样子。


    钟意手脚发软地被抱到床上去睡。


    周聿白覆身上来。


    她勉强睁开眼,拼却最后一点力气滚开:“不要了。”


    他俩好像挺习惯这种暴饮暴食的模式。


    以前他多半在临江,她又剧组工作到处跑,有时好几个月不见面,偶尔他回来过夜住两日,或者她专程陪他待个十天八天。


    唯一有规律的时候还是他后期回北城,两人在这房子里厮守的那些日子。


    可惜这日子也没持续太久。


    再后来她从英国回来,两人别别扭扭的,床上也是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模式的刺激。


    身体对这种事情的记忆总是强烈而精疲力竭,快乐和体力都接近极限,总让人有溺毙其中的感觉。


    反而对那种温和短暂的欢愉并不太深刻。


    “细水长流行吗?”钟意把自己裹紧被子里,“我好累啊。”


    “最后一次。”他伸出手指摩挲她艳红的唇珠,“床上感觉不一样。”


    “只要你不出差。”她闭着眼睛,“我们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有很多很多天可以继续……”


    周聿白展眉笑了,凑到她绯红的面靥边:“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也算吧。”她支支吾吾,把脸埋进了被子。


    周聿白鼻尖摩挲她发间的馨香,嗓音缠绵:“好啊,留一点快乐和期待给明天,给以后的每一天。”


    钟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周聿白圈着她安然睡去。


    床品光滑柔软,身体细腻馨暖,交颈而眠总是很容易陷入沉沉梦乡。


    第二天电动窗帘徐徐打开,窗外的阳光铺洒在浅色的地板。


    意识和身体同时苏醒。


    “早上好。”早安吻衔过来。


    钟意的嗓子还带着哑音:“早。”


    一夜之后,周聿白的下巴已经有淡淡的森青,在肌肤上留下粗砺的触感。


    钟意从来没说——但她其实还挺喜欢过后肌肤残留的酥麻微痛的感觉。


    她喜欢他早上吻她深一点。


    早上的运动不宜太激烈。


    只是舒展筋骨,快速提神,为白天的活动提供一点身体活力。


    时间通常控制在半个小时。


    金色细碎的阳光洒在床前地毯。


    也为肌肤的柔美曲线和劲窄的肌肉块垒缀上柔光。


    以前拍戏工作时间自由,空闲时间在床上躺一天也没问题。


    现在钟意只能尽量保证不懒床,赶上上班族朝九晚五开的作息。


    周聿白起身穿衣的时候,钟意会在床上躺着歇一会。


    等他去厨房准备早餐再开始收拾自己。


    有时候趴在枕上看他慢条斯理地穿衣。


    那些看似毫无差异的衬衫和西服其实剪裁和面料细节处各有异彩,总能极好地修饰他的体型和气质。


    钟意偶尔会搭把手帮他系领带,抚平衬衫的领口。


    她肌肤柔软淡红,曲线柔美饱满,身上还带着他的指印或者吻痕,裹着薄被跪坐在床沿。


    微微挺起腰肢帮他打理。


    拉开床头的抽屉,她默不作声从床头取出一对宝石袖扣。


    周聿白看她垂着长睫,专注地在自己手腕。


    视线落在她手指间那枚从未见过的袖扣上:“我的吗?”


    “手边正好有一对大小合适的祖母绿,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就做了一对袖扣。”她整理好他的衬衫衣袖,“你随便戴戴吧。”


    周聿白抬头看着那对新袖扣。


    色泽浓郁的祖母绿和耀白的银色花型,纤细的线条内侧还刻有他的姓氏字母。


    他问:“做了多久?”


    “没多久。”钟意垂头嘟囔,又裹着被子躺回床间,“你说别人都有,就你没有……就当是送给你的第一件首饰好了。”


    他黑眸柔软又明亮,弯下腰,双手撑在床沿,低头看她:“只是我一个人的专属定制?”


    钟意背对着他:“嗯。”


    身后的呼吸清晰可闻。


    他伸手过来,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我很喜欢。”


    钟意唇边浮现浅浅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