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阳光灿烂，思凡广场上人来人往，装横精致的店铺像是有魔力一般，不断把过路的游客吸引进去。


    广场一角新开了一家vr主题体验馆，显眼的粉嫩樱桃logo和科技感十足的赛博朋克设计相互碰撞，十分吸睛。


    李果果在店前站立了很久，最终决定鼓起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挂着“招聘”二字的玻璃门。


    “你好，欢迎光临！请问是来应聘的吗？”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李果果有些局促地朝前台打扮精巧的小姑娘微笑:“对，我在网上预约过了。”


    “麻烦小姐姐提供一下姓名和手机后四位，我帮你查一下哦。”


    “李果果，手机尾号5370。”


    “好的，稍等。”小姑娘笑眼盈盈地对着电脑输入信息，忽然想起什么来，两颗大眼睛朝着李果果扑朔，“你说你叫李果果是吗？”


    “是的。”


    “你就是a大学霸李果果？！赵文俊果然没骗我，你真的来了！”小姑娘从座位上站起来，兴奋地拿出纸和笔，“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超级崇拜你的！”


    李果果有些不好意思，刚刚进门的局促不安被小姑娘突然的热情化解得一干二净，她抵不过姑娘的要求，在纸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拿到名字，高兴地几乎要尖叫起来，随即她开始朝里头大喊:“赵文俊，李果果来了！”


    赵文俊？这个名字好熟悉。


    李果果被小姑娘拉到一旁的奶白色真皮沙发上坐下，小姑娘全程星星眼，问东问西的，丝毫不提应聘的事情。


    “学姐，我也是a大的，我大一，一到学校就听闻学姐你的辉煌历史了！学姐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初你挨个拒绝校园f4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你就和我说说呗！”


    李果果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姑娘热切的脸凉了下去，她努了努嘴，“不说就不说，谁叫学姐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个男的，绝对也会追你的。”


    李果果觉得这样下去她兼职无望，刚想问关于招聘门店临时形象大使的事，里头的屋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灰白运动装的帅小伙抱着手臂，靠在门边。


    “李果果。”他笑着和李果果打招呼，天生的桃花眼柔情似水。


    李果果站起来，同样礼貌地回应:“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赵文俊走过来，支走了视李果果为女神的小姑娘，和李果果面对面坐下了。


    “看样子，你不记得我了。”


    李果果坐得很直，每次兼职面试她总是很紧张。


    “或许我们见过，但是抱歉，我现在确实有点想不起来了。”


    “a大学霸李果果，三年四次拒绝闻名校内的f4天团，今天居然会放下面子来应聘做一个看门的，”赵文俊话里带着很深的讽刺，好像是故意一般，往李果果最骄傲的地方戳，“既然这么穷，当初那么傲气装给谁看呢。”


    李果果收紧了藏在桌下的手，又放开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给对方一个耳光，然后马上走掉，但是现在不行，现在她真的缺钱。


    吴倩莲找她借的三千还没有着落，奖学金抵掉了实验室设备的一万五，孙飞宇家庭情况本就不好，一定要马上把他的两千块钱还给他。


    “虽然记不起来了，但我为以前伤害到你的行为表示抱歉。”


    李果果顿了顿，平和地说道:“无论职位高低贵贱，只要它存在，并且没有危害到别人，那这个职位就是合理的。我相信这家体验店是合法合规的，那老板设置的职位也一定是有意义的，不存在什么放不放得下面子。”


    玻璃窗外的阳光依旧耀眼，那位叫灿灿的小姑娘提着两杯咖啡匆匆回来，路过李果果的时候，还朝她比了个心。


    李果果收回眼神，淡淡一笑，心里想着: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仿佛刚刚遭到对面人的贬损都不值一提了。


    “上班时间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五百底薪，奖赏看我心情，工资日结。你今晚就可以来了，站在门口做吉祥物揽客，你应该没问题的吧？”


    赵文俊的笑里充满了恶意的嘲讽，像是一种赌气。


    他渴望对方屈服，软下来，对他说一句好话。他要折下那朵长在雪山之上，摇曳生姿，自顾矜持的带刺玫瑰。


    他要李果果在他面前败下来。


    然而，李果果让他失望了。


    “没问题，我可以。”


    说完，李果果站起来离开了，灿灿这时正好进来，忙着问:“女神这就走了？女神还来吗？女神你咖啡没拿！”


    灿灿要追出去送咖啡，赵文俊叫住了她，“不用追了，反正她晚上还会再来的。”


    李果果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繁华的街道，赵文俊目送李果果的背影，直到她没入转角不见。


    “总有一天拿下你。”


    日落时分，街道上金黄金黄的，撒满了亮晶晶的光辉。


    广场上人流量不减反增，不少人抱着新奇走进了刻着樱桃的新店，被告知还没有开业，预约已经排到下下个礼拜，然后失望地走了出来。


    李果果换上樱桃道具服，站在体验店门口。


    厚厚的硬壳把她整个上半身都罩在里面，又闷又不透气，没过一会，她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


    “哟，赵文俊，真有你的，搞了个吉祥物放门口，还挺可爱。”来人拿手拍了拍李果果的大樱桃脑袋，“看这腿形，是个女的？”


    “你猜她是谁？”赵文俊朝樱桃脑袋的两个大眼睛里看进去，他知道里头的人看得见外面，“保准你们惊吓下巴！”


    “谁？”“是谁？”“妈的，卖什么关子，快说！”


    一群阔少爷被赵文俊激起了好奇心，甚至想出了把李果果樱桃脑袋脱下来的馊主意。


    “a大的李果果。”赵文俊颇为得意地向他们炫耀。


    “我靠！不是吧，她是李果果？！”


    “赵文俊，你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李果果都能搞到手！”


    “你唬人的吧，李果果是谁，她来能做这事？”


    赵文俊拍了拍李果果套着黑色套子的手臂，“李果果，你看看你自己有多受欢迎，还不快点招呼人。”


    对于赵文俊刻意的羞辱，李果果已经看明白，她淡然地挥手朝面前一帮纨绔子弟打招呼:“你们好。”


    心里充满的都是对他们的不屑一顾。


    “我靠！真是李果果，她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听错！”


    名叫周祁贺的富二代抓着李果果，把她压到身后的玻璃墙上，凑到樱桃脑袋的大眼睛前往里望，看到里头的人果然是李果果。


    “我靠我靠我靠！李果，你有事缺钱跟我说啊，叫一声哥们几个不就来了吗，真是便宜了赵文俊这臭小子！”


    几个阔二代围在一起调笑，相互朝对方挤眉弄眼，最后跟赵文俊抱怨:“赵哥，拿李果果这么个大美人做吉祥物，这也太浪费了，不如换身露脸的衣服，也好让咱哥们几个欣赏欣赏。”


    “你们别搞我。尚哥要求的，网上制定的樱桃没到，只能请人代。你们要把她衣服换了，就出钱再给我找个人来。”


    “这太容易了，一个电话的事！”周祁贺掏出最新的iphone手机，拨了个电话，马上来了个男替身。


    李果果被拉进店里，几个均身高180+精力旺盛的青年堵在她面前，要求她脱掉樱桃脑袋，李果果说什么也不愿意。


    “我不要，这是我的兼职工作。”李果果护住自己的脑袋，尽管里头大汗淋漓。


    几个任性妄为惯了的阔家少爷哪管李果果的话，一人一只手抓住她，在换衣间里强拽着把她的樱桃脑袋给拔了下来。


    一股浓烈刺鼻的酸臭味扑鼻而来，周祁贺为首的一群人嫌弃地看了李果果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笑了。


    李果果被推倒在坐垫上，汗湿的衣服贴着皮肤，头发也被浸湿，一缕一缕散乱地搭垂下来。


    看见镜子前如此狼狈的自己，李果果心里一阵羞耻一阵愤怒，她攥紧手心，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给我滚出去！”


    李果果瞪圆了眼睛，吓住了几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的富家子，他们纷纷想退出去，门口却被赵文俊堵住了。


    他抱着手臂倚在门边，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和初见李果果一样，眼里带着调笑，却依然显得柔情。


    “怎么的，这就受不了了？只要你求我。李果果只要你开口，说赵哥哥帮我，我马上让他们走。”


    换衣室里亮着白炽灯，李果果身上渗出了汗液风干后的盐粒，幽闭的空间里漂浮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几个人高马大的荷尔蒙散发体围在四周，打开摄像机对着她，看着她的笑话，打量着她现在不堪的样子。


    这大概是一生中最羞耻的一刻了，李果果抬头望着明晃晃的灯光这样想着。


    人生呐，真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