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没答应柯浔。


    说实在的，关注柯浔的人不少，别看平时一群人都躲着他远远的，但一到了球场这种地方，少年没了平时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俊朗英气的皮相自然就显露出来。


    白肤薄肌，宽肩窄腰，穿着球服在阳光下打球，大家不是瞎子，帅得惊天动地的人在那摆着，一眼扫过去就挪不开眼。围观的人数可以说是报复性增长。


    陈越有幸见识过一次，柯浔头发丝都没见到一根，人差点被挤死。


    这些心思自然没必要给柯浔说，本想让柯浔换一个福利，但他淡着嗓子说不用了。前后热切程度的差别之大，很难不让陈越认为柯浔就是想让她去看他打球。


    但，打球，有什么好看的？


    从周一到周五，陈越只要看见柯浔脑子里就能蹦出来这个问题，也不因为别的，实在是他看上去很不爽的样子。


    陈越后知后觉，拒绝他让他不开心了？


    其实这几天柯浔都挺正常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留他晚自习写作业他也没什么意见。陈越接手辅导任务以来，就没有这么丝滑过。


    但他这么正常才是不正常。


    写完一道数学压轴，陈越侧头看了眼柯浔，少年安安静静在位置上写她布置的物理题，眉心微皱，目光专注在题目上。


    在陈越这个角度，柯浔侧脸堪称完美，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起伏的线条干净利落收到脖颈处，校服领子拉松了，隐隐约约透了点锁骨。


    他锁骨很深。


    上次摔他怀里，她腮肉被他锁骨硌了道红痕，把粉底卸了才看出来。


    察觉到自己看的时间太长，陈越抿了一下唇收回视线。


    “我脸上有东西？”


    清朗磁性的少年音在安静自习课上显得有些低沉。


    陈越对于他这种无视自习纪律，想说就说的行为习以为常。翻出试卷答案，心平气和地答：“没有。”


    等了半天，只听见他慢悠悠地哦了一声。


    陈越拿着红笔对答案的手微微一顿。


    对到了最后一道，陈越余光看到柯浔把那道物理大题做完了，写完他照旧一丢笔，长腿蹬到桌子底下的横杆上。仰着脑袋看天花板放松，脖颈连着饱满的后脑勺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没有第一时间把题拿过来让她改。


    可以，懂礼貌了，知道不打扰她。


    依照着标准答案，陈越拿起红笔改了几个步骤，不是写她卷子上的，是写在了答案上，答案这几个地方啰嗦了。


    改完之后没等她开口，柯浔动作利落地把刚刚写完的题递过来。陈越都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微蹙的眉头松开了。


    放下笔去拿题目，薄薄的一张纸，没抽动。


    陈越转了身看着柯浔，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眼神询问他要干什么。


    柯浔看了她一眼，张了嘴想说话，才刚刚发了个音，就自己嗤了一声摇头：“算了。”


    接着松了手上的劲，在桌洞里扒拉出张卷子，看了眼卷标就把纸按在了桌子上继续做题。


    乖巧得瘆人。


    陈越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鬓若刀裁，眉眼英气，确实是柯浔本人没错。


    接着递过来的物理题，陈越难得没第一时间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刚刚柯浔那明显的欲言又止，真的容易让人怀疑他被夺舍了。


    抬眼看了一下黑板的课表，下节是体育。


    所以，那个问题又来了。


    打球，有什么好看的？


    下午四点，太阳不是很大。


    体育老师让体育委员带着跑了三圈又做了拉伸运动，大手一挥，让学生解散了自由活动。


    附中是重点高中，这个重点体现在方方面面，不仅操场草坪是真的要浇水要有专人修剪打理的，体育场馆也是修得漂亮。有专门的篮球场馆和其他球类场馆，大大小小修了三个，壕无人性。


    今天有点特殊，解散过后，几乎所有人都往篮球馆涌过去了。体育老师也对今天的友谊赛有所耳闻，干脆顺了学生的意，跟着一起去做个裁判。


    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显得孤零零留在原地的陈越格格不入。


    陈越一推镜框，还没打算好接下来是回教室还是去操场跑步，融入前面大部队的兰响却忽然一个急转掉头，跑过来双手缠住陈越胳膊，不由分说地拉着就走。


    “越越！这次比赛一定要看！不光是校霸和校草同台竞技，听说还请来了校篮球队的当外援，全是185以上的帅哥！”


    兰响分了一只手出来抚胸口，激动呐喊：“颜狗天堂！不容错过！”


    陈越半推半就跟上了，她不是颜狗，她只是去找个答案。


    打球，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人迈进球馆，就被扎扎实实密密麻麻的人头数给震了一下。不只是友谊赛的两个班一百多号人，还有其他年级的学姐学妹学长学弟跑过来围观，里三层外三层的。


    男生是来看球，女生看得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来晚了只能在最外面的陈越，望了望球场中心，人没看见，却看见前排小妹妹们架了一排相机，机身堪比炮筒。


    垫了垫脚，兰响兴奋脸：“这是浔拍队来了啊！今天有眼福了啊啊啊啊出图第一个保存！”


    陈越踏进球场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嘈杂又混乱，放眼望去人挤人，座位满了之后竟然还有男生在朋友身上又叠了一层。


    陈越侧身，脑袋都转后面去了，兰响却像侧面长了眼睛一样，一把扯住陈越胳膊，另一只手和前排的女生打招呼。


    她已经提前预留好了座位。


    于是陈越被兰响拉着，跨过人山人海，挤到了前排位置。


    离场地还有七八排人头挡着，但视野比起后面实在是开阔了很多。现在场上只有拉拉队排练，球员在更衣室换球服。


    拉拉队里突然有位漂亮姐姐横劈了个叉，笔直细长的双腿夺人眼球，尖叫声瞬间盈满整个场馆。


    兰响把陈越人带到这一是受了嘱咐，二是也想以朋友身份带着陈越多玩玩多交流一下，她和陈越熟了之后却总感觉陈越离她很远，有种说不上来的清冷淡漠。


    兰响靠近陈越，致力于将其融入环境，侧着头解释刚刚的尖叫：“是我们去年选的校花裴梦晚，她是拉拉队长，估计这一半男生是冲她来的。”


    解释完兰响兴致勃勃八卦校花：“今年她应该不会再被选校花了，竞争大不说，哼哼，她这个坏女人不配。”


    听着这明显带有主观色彩的评价，陈越没有搭腔。


    兰响也习惯了，自顾自讲，压低声音：“听说裴梦晚当了校花后满满当当收了一周的情书，给了所有追求者一个盼头，然后接下来就开始不断换男朋友。最短三天，最长也不过两周，啧啧啧，渣女。”


    这种情感八卦陈越基本听完就忘。所以她点了个头示意她在听。


    但显然兰响还没讲完：“如果只是男朋友换得频繁也没什么，但这个坏女人还有更渣更劲爆的事！”


    兰响把本就低地声音又压了一个八度，靠近陈越耳朵边，小小声：“裴梦晚她其实喜欢的是校霸！她的那些前男友全都是和柯浔有些地方长得像的！”


    这可是惊天大秘密了，论坛当时开了个贴子讨论校花前男友们，刚开始只是好玩，等拿着照片比对一番之后发现不对劲。


    怎么校花这些男朋友，这个鼻子有点像校霸，那个眼睛有点像校霸，还有那个气质身材有点像？


    有了突破口，这顺着逻辑连猜带蒙，论坛人立刻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会玩还是校花会，明目张胆的替身文学可还行？


    还没来得及把这发现宣扬出去，帖子没了，听说楼主还被学校警告，是裴梦晚以侵害个人隐私信息为名投诉的。


    这一下等于变相承认，可惜这事已经按了下去，除了当时分析帖子的那几位，裴梦晚前男友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当了一把替身文学的男主角。


    兰响恰好是当年分析贴的一员，男孩子鼓起勇气写了情书，却只被挑中当个替身，被甩可能就是下一秒的事。她纯爱战神，看不得裴梦晚玩弄别人感情。


    现在磕到了“寻月”这对真cp，对裴梦晚的排斥更上一层。


    对着陈越一顿输出，小嘴叭叭地讲了很多她当年发现的细枝末节，最后暗搓搓地：“越越，听说她又恢复单身了，这段时间还总到咱班门口晃悠。”


    一边说一边看陈越脸色，见她没反应咬牙加了一段自己的推论：“我觉得，她可能是冲着柯浔来的”


    实在是最近校霸不出门只在班里坐着闷头搞学习，不仅让13班的课间静谧祥和，还连带着辐射了半个楼层。


    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都注意着不发出声音怕惊扰了那尊佛，校花却在此等氛围下来13班的走廊溜圈，显得分外扎眼。


    论坛都在猜是不是13班有什么新鲜帅哥让校花惦记上了，排查完一圈，都猜到何星潭身上了也没人敢猜柯浔。


    但兰响知道，她就是为了柯浔来的。


    陈越听懂了兰响的意思。柯浔长那样没人追才是奇事，不过最近还是限制一下柯浔比较好。


    不为别的，快月考了，她的单人宿舍不能丢。


    抬眼看了看球场中心热舞的拉拉队，目光落到c位裴梦晚身上。


    嗯，腰没她细。


    热舞开场后就是双方球员入场，随着一个个帅哥球员亮相，场内气氛逐渐攀升，等校霸和校草赛前握手时更是达到顶峰。


    尤其两个人站一起对比，柯浔那张脸的精致俊朗程度稳稳压了校草一头，围观群众眼睛雪亮，隐隐议论声入耳，校草脸色很不好看。


    柯浔到没注意这个。


    他往观众席瞟了好几眼，没找到人。


    撇了下嘴角，柯浔刚走几步想去拿瓶水，侧面视野突然有人递了一瓶过来。


    转头去看，是个女生。


    啧，该来的不来。


    柯浔背对陈越这边的观众席，看不见柯浔表情，倒是把拦住柯浔的裴梦晚看得清楚，校花属于温婉清纯挂的，脸没什么攻击性，身材却很好。


    这会穿着拉拉队的短裙，一双腿又细又长，拦住人递水，眼中的殷切希冀一闪一闪的。她本身关注度就高，更别说现在还伸手拦住了在球场上关注度爆表的柯浔。


    这一递，场上立刻有了起哄声，还有人来了一口哨，氛围立刻火热，俩个人站那直接吸引了全场目光，把递水递出了表白的效果。


    兰响看得头皮发紧，手又不自觉想去拽人袖子，拽着陈越的袖子都快裂缝了。


    她拽着陈越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盼着她cp是真的，赌柯浔会避过校花。


    她关心场上局势，却没发现陈越此刻眼中一片淡漠，长长的睫毛半垂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陈越听见身边的兰响到吸了一口气，场上火热的气氛也有一瞬间凝滞。


    应该是接了吧。


    倒也没什么。


    只是觉得自己的东西像袖子一样被扯着裂了点缝。


    可以补，但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