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浔说完那句话就退后了，修长的手指点在桌子上，若无其事的一敲一敲。


    陈越心也随着这敲的频率扑腾扑腾，拒绝深思到底是他的什么不会。


    他说的情况陈越承认现实世界确实合理，但做题的时候拿这个当理由说题目不成立，哈，合着跟她抬杠呢。


    陈越在桌子上的一摞书里抽出受精和受精卵发育过程那一块的题目过来。厚厚一沓啪地甩在柯浔桌子上。


    “感觉你对这一块很有研究，柯大学者能不能在下课前，也给这些不成器的题目挑挑毛病，让我开开眼？”


    接着贴心的把教材和辅导书拿来方便柯浔查询基础知识点。


    柯浔敲桌子的指尖停了。


    看着摞起来有三公分的卷子，挑眉：“我本事还没修炼到家，需要有个年级第一辅助才行。”


    说完去看陈越表情。


    陈越没表情，但她挑出了重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行？”


    柯浔：


    这话他妈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脖子上的青筋一跳，把手按在这厚厚一堆卷子上，对上陈越的眼睛，柯浔咬着后槽牙：


    “我。很。行。”


    何星潭觉得自己不行。


    “主任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去带高三我这水平哪能行啊！”


    主任慢悠悠吹了吹茶沫子，“小何啊，陈越的举荐信你看了没，看了你再仔细考虑考虑，那孩子写得太真挚了，不把你推荐上去我都觉得耽误你了。”


    陈越，你到底写了什么玩意。


    怕不是直接给领导灌了迷魂汤。


    何星潭挣扎：“不是，主任，我高三的课程不熟悉，去了也跟不上进度，让我这经验少的人上去这不是害了学生嘛！”


    主任表情松动，何星潭以为这是还有的商量，正要多说几句。


    结果主任开口：“小何啊，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有你这份责任心，我相信你肯定会用功做功课，不辜负学生信任！”


    何星潭：


    “主任，能让我瞧一眼陈越写得信吗？”


    怎么死的他得搞明白。


    主任大方一挥手，“桌子上摆着呢，文风朴实动人啊，没想到小何你这么适合做老师，要不考虑一下正式入职，别去做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何星潭一门心思想知道自己怎么被摆了一道，快步走近办公桌，扫了几眼，没找到。


    “主任，桌子上没有啊。”


    主任一拍锃亮的脑袋瓜，“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被语文组的老师借去当范文了，说是下次出考试题目用的到。”


    何星潭：


    陈越你牛逼。


    牛逼的陈越正要出去找老王请假，她的证件照要抓紧时间拍。今天周四了，周六要，明天找个老师不在的空交上，时间安排的刚好，还可以留出了一些时间应对突发情况。


    柯浔还在和生物题死磕，陈越轻轻踢了一下他的椅子腿，示意自己要出去。


    柯浔头也不回，眼睛粘在试卷上，那架势像是要把这些题全判成死刑，“出去干什么。”


    陈越呛他：“你管我？”


    柯浔把脑袋转过来看着陈越，舒展身体，把路几乎堵死。


    挑眉：“就管。”


    陈越：


    他之前也这么放肆的吗。


    “把这么一堆卷子甩给我自己跑出去，辅导得一点也不用心，怎么帮我进步？嗯？”


    陈越想翻白眼。


    我用心不得被你气吐血？


    “出去有正事，证件照你没找到，我只能出去拍新的。”


    说着就要站起来，现在上午第四节自习，趁大家都没下课，她动作快一点正好可以错开人流。


    身子刚起来一点，柯浔突然抬手，搭在陈越肩膀上把她按了回去。


    陈越：


    心平气和，不生气。


    但柯浔，你最好有什么大事要说。


    柯浔还是侧着身子，面对陈越，瞧着像把她一整个人都困堵在座位上。“证件照我绝对可以给你找到，再给我点时间。”


    陈越挑眉：“我明天就要用，你确定能找到？”


    柯浔点头：“没问题，我明天绝对能给你。”


    盘查的范围已经到一楼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知道结果如何，如果还没有，就拉个摄影过来在学校给小书呆子拍完。


    最近校门外不太安全。


    陈越看柯浔坚持不让位置，也没和他死磕。


    行，等他不在了自己再出去。


    等了快一下午也没见柯浔出去。


    他就在座位上认认真真的给卷子挑毛病，上课的老师都换了好几波了，柯浔还对生物试卷爱得深沉，不知道的以为搞什么学术研究。


    老王实在抓心挠肺的好奇，他带了柯浔快一年，就没见过他这么老实的样子：安安分分的坐在位置上，就对着几张试卷看，不去吓同学也不突然出教室。


    老王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趁着同学做题的功夫，老王溜达到柯浔边上，仔细一看。


    哦豁，这不是生物题吗。


    可是，物理课做生物？


    几乎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老王正想对准柯浔脑袋来个爆栗，余光一瞟，发现这柯浔也没有在做题。选择题一个没选，选择题的题目倒是被标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


    手遮挡看不清楚，老王从柯浔那扯过来试卷，就开始仔细研究那些小字。


    柯浔分数烂的可以，但有一手好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徘徊俯仰间自成一段风流。


    文青小王看得满眼惊叹，叹着叹着，脸上的表情成了错愕。


    放下试卷，伸手去探柯浔的额头。


    孩子别是给烧傻了。


    柯浔反应极其敏捷，老王把他卷子抢走的时候他已经警戒了，这会一只胖乎乎的手罩下来，想都没想就把身子往陈越那边偏，利落的躲开。


    晦气，别碰我。


    同桌之间的距离本来就近，陈越正在写题，毫无防备，被柯浔身子撞了一下，手里的黑笔在试卷上划出长长一条印子。


    柯浔你没完了是吧。


    转过头。


    少年的背还靠在她胳膊那没动。


    老王：“你别躲，柯浔你是不是真发烧了？你看看你写的啥玩意？”


    柯浔怕了老王了，圈住他胳膊走的那一段路，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


    “没发烧，这是辅导需要。”


    陈越：


    非得拉她下水。


    陈越偏过头看见老王询问的目光。推了一把快整个靠她身上的少年，从桌子上拿过柯浔研究了快一下午的卷子。


    看完。


    陈越觉得柯浔没救了。


    密密麻麻注释的，都是一些题目表述不合逻辑的地方，柯浔用了论证的方法，还补充了大量生活常识细节，把这些错误的逻辑链一一完美驳回。


    陈越保持冷静，快速组织语言：“老师，我辅导柯浔语文的时候说要让他理解一下议论文里的举例论证的方法，最好写几个实例。”


    “没想到他理解错了，在试卷上找例子。”


    柯浔被陈越推了不太高兴。


    小书呆子身上又软还很香，没靠够。


    接过话头：“我没有理解错，老师你不觉得在试卷上也能找到可论证的例子，更可以说明”


    柯浔转过头看了一眼陈越。


    “我很行。”


    老王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啥玩意儿？


    陈越：


    晚饭时间，夏阳立端着餐盘跟在柯浔后边，他得跟他浔哥汇报一下调查进度。


    两个人找了个空位置坐好，夏阳立看着柯浔盘子里的糖醋里脊咽口水。


    想吃。


    柯浔没注意到，擦好餐具等小弟汇报。“浔哥，听了你的把一楼楼梯口找了一遍，问过了做卫生的阿姨，都说没有看到。”


    “教室呢？”


    “着重查了靠近楼梯的教室后门和前门，门缝这些地方也找过了，没有。”


    柯浔停了筷子，都没有，这就有点难办了。


    找东西之前柯浔仔细问过陈越这位丢东西的。问了她照片找不到之前做了什么，都去了什么地方，具体什么时间发现照片不见了，等等。


    也就陈越记忆力变态，柯浔问得再细她回想几秒钟也可以流利地答出来。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帮了很大的忙。


    现在既然排除了一楼和楼梯口这些可能的地方。那只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现在的范围不够了，需要扩大到她常去的地方比如食堂，宿舍等等。


    第二，之前的地方没查仔细。


    可惜时间太紧，他答应了小书呆子明天给她找回来。


    夏阳立看柯浔表情，知道老大遇见难题了，提建议：“浔哥，要不发一个论坛试试，挂个物品遗失，再去失物招领那看看，那边的人流量还挺大的。”


    柯浔点头，他其实还想去监控室看看，“那发论坛交给你了。”


    夏阳立放下筷子，突然敬礼：“yessir！”


    幸亏动作快，不然就被筷子甩了一身油的柯浔：


    倒也不必。


    低头要继续吃饭，发现夏阳立筷子好巧不巧的戳进了他餐盘的糖醋里脊里。


    柯浔：……


    拿过勺子，餐盘一斜，把这道菜给了夏阳立。


    夏阳立受宠若惊脸：“哎呀！感谢浔哥，我一定好好干活！”


    感谢他浔哥的少爷毛病！


    监控室的保安哐当一声，把门甩上了，“搞什么！调监控多麻烦多耽误时间你知道吗！掉了个照片你就过来调监控！那以后掉根头发你是不是也要调监控啊！”


    柯浔：


    劳资特么不掉头发。


    没有头发可掉的老王正好路过，可巧看见柯浔被甩在门外。


    真情实感的笑了出来：“哈哈哈柯浔你在这干嘛，什么宝贝照片掉了要调监控啊？”


    柯浔看他一眼，没否认宝贝照片的用词。


    他现在看见老王就胳膊疼，简单说几句想要尽早结束这偶遇的寒暄。


    “没什么老师，陈越辅导我学习，作为报答，给我这位小陈老师找一找她丢的证件照。”


    老王摸肚皮：“啊，陈越的证件照丢了啊。”


    柯浔一边点头一边后退，拉远和老王的距离。


    疑惑老王在线发问：“可是她刚刚找我拿了假条明天就出去拍新的了，你还在这找什么呢？”


    后退的动作生生一顿，柯浔抬眼看老王：“你说她找你开过假条了？”


    老王点头：“对啊，明天下午上完课的假，就是晚饭时间，这小姑娘之前也没见她掉过重要东西，可能最近学习紧张了，你回去也劝劝她别学那么狠，注意身体”


    老王逼逼叨的话，柯浔只听着前半段。


    明天下午的假。


    行，陈越，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