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浔来买奶茶纯是夏阳立的建议。


    小书呆子拒收他送得眼镜，柯浔就很懵逼。不是，他爹按这套流程给暮女士买包买衣服的时候从来没出过错啊。


    柯景谷还给他炫耀摸索出来的门道，意味深长的要他记好办事流程，怎么到他复刻的时候出问题了？


    柯浔不懂，但柯浔会问。


    问陈越肯定不行，柯浔脚步一转，跑18班把夏阳立拽出来一块分析问题。


    夏阳立见他浔哥在班门口，兴冲冲地就抓着错题本出来了。


    “哥怎么说，这次从东边打到西边，还是从西边打到东边！？”


    柯浔嘴角一抽，赏他一个爆栗。


    他妈哪来的战争贩子，上辈子希特勒吗天天打打打的。


    夏阳立捂着脑袋委屈，柯浔当没瞧见他眼里的控诉，言简意赅的把问题给他说了。


    夏阳立盈着泪花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柯浔都怕他眼珠子掉出来。


    往后退了一步。


    可别掉他身上，晦气。


    夏阳立声调颤颤巍巍，“哥，你的意思是说你好像惹了一个女生不高兴，要请教我怎么哄？”


    又一个爆栗，“谁他妈请教了？是问！”


    夏阳立眼泪珠子彻底滚了下来。


    完了，他老大完了。


    用袖子抹眼泪，不好使，掉得更凶。


    他也完了。


    奶茶店。


    陈越在给柯浔让位置扫码。


    就是这让步的动作，僵硬得一批。


    何星潭被陈越的动作可爱到了，乐得不行，逗她：“小妹妹，你在s僵尸吗？”


    小妹妹离僵尸也不远了。柯浔在扫码，他个子高，为了迁就那付款码稍微低了头，离得她就更近了，属于错一下眼珠就能把她脸看清的程度。


    僵尸妹妹浑身不敢使劲，不敢有大动作，生怕被发现。在学校的时候，虽然她伪装的很勤奋，但她伪装技术不高明啊，就变了个肤色，带了个眼镜，啊对，这会儿还没眼镜遮一遮。


    啊。要去拨刘海吗，会不会太刻意。


    就这一扫码的功夫，陈越心中百转千回，念头一个接一个。等柯浔扫完码走到窗边座位上等奶茶，她才觉得身上的血液又重新循环了。


    她头也不回地朝柯浔反方向去找座位，把头发往前拨，能遮多少算多少。静了三分钟，陈越才觉得自己能思考了。


    其实，看柯浔刚才的反应，像根本没意识到有个人存在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反而是她，被他突然出现吓一跳。


    不应该啊陈越。


    “小妹妹，你的奶茶好了。”


    何星潭手脚麻利，奶茶做得很快。但陈越怕了他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陈越打心底觉得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走到餐台去取，果不其然，社交悍匪发功了。


    何星潭朝柯浔坐得地方一努嘴，压低声音问陈越：“认识？”


    陈越：……


    哥，别整得咱俩很熟的样子行吗。


    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认识。


    然后手上动作飞快，去取奶茶。


    这小哥哥看上去还想整活，得赶紧跑。


    她动作快，何星潭动作更快。按住奶茶不让她取，笑眯眯的。


    陈越：……


    她现在就要这店老板的联系方式！


    她要投诉！


    似乎看出来陈越在咬牙切齿，何星潭笑得更舒心了，继续压低声音：“别急啊，先回答我个问题。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继续把声音压低，只有他和陈越两个人听得见：“或者说，你不想在那位帅哥面前出声音？”


    陈越白眼已经翻天上去了。


    真的，您在这屈才了。


    您该改行当侦探。


    何星潭看见陈越这生动的表情，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了。


    太可爱了。


    心要化了。


    “我的奶茶好了吗？”柯浔的声音。


    陈越如蒙大赦，狠狠瞪了何星潭一眼，接过奶茶走出店门。路过柯浔的时候，不自觉低了头，步子迈得飞起。


    “小妹妹，欢迎下次光临啊！”


    陈越嘴角一扯，头也没回。


    等着，早晚投诉你。


    柯浔提着奶茶往学校走，一边走一边想怎么给小书呆子说，她会接了这杯奶茶。


    说眼镜买得你不喜欢，这杯奶茶当做赔礼道歉？或者说，不好意思，你撞我身上撞疼了，奶茶算赔礼道歉？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晚，可能都疼过去了……


    等会儿。


    柯浔脚步一顿。


    他，为什么要赔礼道歉？


    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陈越踹了他凳子，又把他人撞地上了。


    柯浔提着奶茶在人行道上愣了足足三分钟。


    对啊。


    他妈的，他为什么要赔礼道歉！


    操！


    夏阳立趴在桌子上，偷偷抹眼泪。


    你别管，他正在悼亡他作为校霸小弟，那波云诡谲、波澜壮阔的一生。


    猛得一起身，夏阳立从保温杯里倒出来一杯可乐（跟老王学的，但他坚持自己是原创），把杯子满上。


    双手举起杯子，高过头顶。


    喝过这一碗，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浔哥已经找到了他那难过的美人关。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参与江湖上的事情。


    这一杯，就当做诀别吧，为这一切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夏阳立身体挺得笔直，肩膀向后打开，动作标准，神情庄重，正要把可乐灌嘴里，突然一声打断了。


    “夏阳立，那位找！”


    夏阳立被惊得一哆嗦，可乐洒了一身。


    “那位”除了那位还有哪位？


    夏阳立心里念着绕口令，垂头丧气地走到柯浔身边，“浔哥好。”


    他浔哥搁老远就闻到了他一身的可乐味，这会连凑都不想往他身边凑。提溜出一杯奶茶扔他怀里，走了。


    夏阳立怀里抱着一杯似乎还带着他浔哥体温的热乎的奶茶（当然不热，柯浔吹一路风带回来的）


    愣住。


    他的江湖，回……回来了？


    举起手里的奶茶，与杯身上的手绘兔子四目相对。夏阳立停止傻笑，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夏阳立猛得脸色一变，这他妈！奶茶不是买来送美人的吗！浔哥给他是什么意思？！


    难道……？？？


    夏阳立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双手一松，连奶茶也抱不住了，不瞒你说，实在是这玩意烫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充斥整个楼道。饱含尖叫者难以置信惊惧害怕等等复杂情绪。


    可怜的奶茶炸裂在地上，和它兄弟一样死得很不体面。18班同学们堵住了耳朵，内心感叹柯浔不干人事。


    怎么还把自己小弟弄疯了？


    柯浔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


    “小弟杀手”的称号。


    小弟杀手这会儿在生自己的气，当然，更多的是生陈越的气。


    刚刚一复盘他才发现，撞了他之后，那小书呆子竟然连句对不起都没跟他说。而且当时她冲他砸过来的时候，瞄准的可是他下半身！


    操！


    越想越气了！


    气得不行的柯浔一回班动静就不小，劈里啪啦的，一路火花带闪电，不是撞到把空置的椅子，就是抬脚踹踹桌子。


    被这一踹，桌子反而变正了，前后左右对得就没这么齐整过。坐着这桌子的小鹌鹑蛋可不知道啊，畏畏缩缩的，牙齿都打颤。


    柯浔坐回到自己座位的时候，整个班落针可闻，隐隐约约有点声音。细听，全是牙齿在打仗。


    陈越听见动静一偏头，就发现自己这位同桌脸黑的可以，像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一样。陈越默默为那位欠债人点根蜡，并且决定不这个时候送奶茶触霉头。


    这奶茶来得这么不容易，在他心情不好的关口送过去，这不递发泄工具嘛！万一他脑子一热，岂不是可以随手丢出去砸人玩？想想那个画面陈越都心疼。


    心疼奶茶。


    怕啥来啥。


    “你手里藏着什么呢？”


    陈越无奈，认命般把奶茶拿了出来。


    “给你带的奶茶，昨天撞了你是我不对，这个是赔礼的。”


    本来没想道歉，这奶茶只是买了谢谢他那眼镜的，虽然对她没用，但心意领了。陈越觉得自己昨天虽然冲动，但挽救及时没把伤害扩大，而且出发点也没问题，只不过阴差阳错碰巧了。


    这句临时加上去的道歉，纯是怕不加点额外意义，这小魔头真把她奶茶扔出去砸人玩。


    她心疼啊。


    陈越偏头看他脸色，估摸不准。


    “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越把奶茶递了过去，硬着头皮哄了一句。


    这他妈，忍辱负重。


    陈越你可以的。


    虽然接的动作很慢，但小魔头好歹是接了。陈越看着那杯奶茶紧张了一会，只要在他手上熬过半分钟，这奶茶就安全了。


    半分钟到，陈越呼了口气。


    行，虽然不知道为啥生气，但哄好了。在他心里这问题应该解决了，陈越扭过头，去刷题，这两天出校门耽误她时间了。


    “我今天也去了这家奶茶店。”


    小魔头端详着手里这杯奶茶，慢吞吞地来了这么一句


    陈越头皮一炸。


    佯装镇定，“哦，买了什么奶茶？”


    “……”


    一阵沉默，没有回答。


    陈越心更沉了。


    “那有……遇见什么人吗？”


    “……”


    还是没动静。


    陈越很讨厌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她十分讨厌超出她控制之外的事情，干脆把头扭过来，看着柯浔，等他回答。


    柯浔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这个问题好像让他很难组织语言，陈越心沉得慌，在想被拆穿了她该怎么办。之前说过，她的伪装不算高明，更何况她的五官底子根本没有变化，把全脸涂黄，只是能乍一眼上骗过去，细看抗不过三十秒就能认出来。


    陈越根本不确定柯浔有没有看清。


    心里已经预演了三套解决方案，腹稿打了三个版本，会根据柯浔拆穿她的语气和神态来进行精准的应对。


    虽然可能不够，但她已经尽力了。


    陈越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手掌不自觉握成拳，手心汗湿，心脏怦怦跳。


    “我遇见了……”柯浔开口回答，语气游移不定。


    陈越严阵以待，盯着他的脸看得仔细，不错过每一个细节。着重分析他的微表情和语气间的停顿，大脑飞速运转，处理运算信息。


    “遇见了……一个哑巴。”


    还挺漂亮的，可惜了。


    陈越：……？？？！！！


    哑……哑巴？？！


    呆了三秒钟。


    陈越：草你妈柯浔！听见了吗！


    操！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