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字

作品:《狮子糖

    兰响战战兢兢一节课,听着前面校霸单方面压迫越神给他讲题,愤慨不已。


    逼越神说话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现在逼迫越神讲题,这不耽误越神的学习吗!用心险恶至此,恶霸之名诚不欺我!


    可是她一个人的力量过于渺小,无法阻止这穷凶极恶的霸王凌虐他人。她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要联合越神,劝说她勇敢反抗!如果……如果劝说失败,她就去找老王主持正义,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这个恶霸得到报应!


    打定了主意,兰响便集中注意力在试卷上,还剩两道题就写完了,卷子下了课要交给课代表的。


    下课铃响起,校霸看手里这张有模有样的试卷,心里颇有些成就感。


    反正一节课的时间足够长,他不信邪,把每道题都指了一遍让小书呆子讲,虽然说的句子短,有时候只蹦出来一两个字,但好在数量上凑得足。他听得很是上瘾。


    这小书呆子可能是怕打扰别人学习,声音压得低,如珠落玉盘的一把嗓子添上了点气音,他鸡皮疙瘩就没下来过。


    校霸揉了揉耳朵,好痒。


    化学课代表正在经历他职业生涯的一次大冒险。


    按老师的吩咐,课时小练这节自习下课他要收上来的,结果他把所有人的都收到了,校霸还在座位上没走。


    课代表哭丧着脸,校霸那一片的作业收不上来,他不好交差啊。


    眼见上课铃还几分钟就要响了,课代表鼓起勇气,往那一片去收作业。


    收完前面两排,课代表到了校霸跟前。


    他实在是不想在这多停,但他还是要把越神的作业收上去的。


    陈越的卷子在发下来十几分钟之后就写完了,这会不在手边,被书本压住,拿的时候费了点时间。


    就这点空隙时间,课代表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心里从没这么急迫地盼着人动作快一点。


    “喂。”


    是喊他的,课代表一哆嗦,直愣愣的把目光移到校霸校服的拉链上,别的一分不敢多看。


    “嗯嗯我在。”


    “我也要交作业。”


    说罢,就把手里这张本就惨不忍睹又被他折磨了一节课的卷子,递到课代表试卷堆里。


    校霸本来不想交卷子,他写这试卷的时候恶狠狠,听人讲试卷的时候倒是很享受,讲完修改完,他自信满满,估计拿个满分没问题。


    把试卷交上去赚个分数给他妈妈看,还是能让暮女士高兴好一会儿的。


    课代表已经被冲击傻了,拿着那皱巴巴丑兮兮的卷子,不敢相信。


    “你要交作业?”


    校霸被人质问了不高兴,横他一眼。


    “你有意见?”


    哪敢有意见啊,只是被吓到了。


    被吓到了课代表职业病发作,捋了捋丑试卷,试图压平,让它显得不那么格格不入。


    这一压,看到了卷子的卷标。这是前两天要做的卷子,他交的这个不对。


    既然人家要交作业,课代表就没怀疑他交不出来,以为校霸拿错了。他本着谦卑谨训的工作态度,指正。


    “我们要交第六课时的,这是第三课时。”


    说罢,把卷子递了回去,天真的等着校霸换一张卷子给他。


    希望新卷子别那么丑就行。


    然后,他就看见校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难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没说话,周身气压却低了下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高兴。


    课代表被吓惨了,怪自己多嘴,心里懊悔不已,人家给试卷拿起来不就完了,他给谁找茬也不能给这位找茬啊。


    赶紧补救:“没……没事,交这张也……也可以的。”


    说着就把卷子往回收。被打断了。


    “不是就给我。”恶声恶气的。


    课代表心道天要亡我,额头上冷汗都沁出来了,在想现在练短跑还来不来得及。


    恰好陈越的卷子交了过来,课代表长舒一口气,不尴不尬一点头,转身就要逃离是非之地。


    “站住。”


    课代表抱卷子的胳膊止不住的打摆子,僵硬的转过身。


    “把我名记上。”


    校霸脸色不好看,但他也是知道作业交不上是要记名字的。平时他不在就算了,这会眼皮子底下的事,得记上。


    课代表基本属于一令一动的状态,听完吩咐,颤巍巍地打开小本本记名字。


    无奈他这手实在是抖的厉害,字写不出来。顶着校霸堪比吃人的目光,课代表心中有苦难言。


    校霸盯着自己看,他能写出来个屁啊。


    压力陡增之下,课代表灵光一闪,绕过这尊煞神,他把求助的目光递给了陈越。


    心中哀嚎:越神救我!


    陈越交试卷的时候就觉得课代表今天不对头,那小脸白的,都能刷墙了。


    虽疑惑怎么回事,但这会人眼睛里迸出来哀求的目光,她还是看懂了的。难道有急性病,以至于写字的时候抖如筛糠?


    总归是人隐私,这会求到她跟前她不能坐视不理。


    顶着课代表那感激涕零的目光,陈越接过记人名的小本本。


    小本本上已经有了几划抽风一样的黑色字迹,陈越一边觉得这课代表病得属实厉害,一边提笔记名字。


    提笔记名字……记名字……


    可,名字是啥?


    陈越尬住。


    灵机一动去看同桌的试卷,扫了好几眼也没看见写名字,不是,这人交作业不写名字的?


    至于他桌子上就更别提了,一本书都没有,比她衣兜都干净。


    陈越表示理解,补觉的时候她也希望桌子上没东西咯到她。


    但过于干净,有时候还挺不方便的。


    课代表打死也想不到,越神接过本子不动手是因为不知道名字。


    他以为她也被校霸吓住了,心中愧疚,暗下决心事情结束后,一定要好好答谢越神。


    “那个,你叫什么?”


    陈越遍寻名字而不得,只得开口问一句。


    老王指给她帮扶对象的时候,一口一个年级倒一,连成绩都是直接给的分数,名字属实没见着。


    就,还挺神秘。


    耐心等了会,没听着回答,陈越疑惑扭头,就见这位帮扶对象跟见鬼了一样,满脸不可置信,盯着她看,眼珠子里的瞳孔都瞧着像缩了一圈。


    他浓眉高鼻,眼睛也生得好看。睫毛又黑又长像把小扇子,双眼皮褶皱深,眼型流畅,实在称得上英气俊朗。


    就是配上他现在这表情。


    看上去……很傻。


    砰的一声巨响,校霸的椅子侧翻,人提着书包大步走出教室。


    班级里的小崽子们安静如鸡,目送校霸威武退场。


    只留下课代表和陈越四目相对。


    不管越神怎么想,课代表目睹全程,悲哀的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校霸,好像是被气走的。


    校霸的小弟,最近很开心。


    因为他那威武霸气风流倜傥英姿勃勃的大哥,事业魂,燃起来了。


    事情要从好几天前的一个晚自习说起,那会小弟正端坐在教室捻开他那破破烂烂的错题本,苦逼的给自家老大排着干架行程。


    除掉大哥最近喜欢上的自习课,他们真没多少时间赶工了,再这么下去,排到下学期都极有可能。


    小弟心中叹气,正要发扬鲁迅先生海绵挤水的精神,大哥就到班里找他。脸色瞧着不好看,一句废话也不多,把他提了出来问几句,就去找人干架了。


    随后几天都是如此,小弟看这错题本上那划掉一大半的约架行程,恍如梦中。


    今天下了课,他们也有一场架要赶,收拾好心情,小弟热情洋溢的迎向自家老大,开始征战。


    论坛上常年飘红的帖子之一这几天也很热,无他,因为统计校霸干架的那篇,最近的刷新频率实在太高了。


    954l:妈耶,这都是第十二场了吧,那个男人真的不累吗「狗头」


    955l:虽然那个男人打架很凶很吓人,但我看过本人,长得是真帅啊……


    956l:楼上哪来的花痴?你近距离接触一下试试,吓得抬不起头,谁有功夫看脸啊


    957l:楼上太胆小了吧,就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你说的这也太夸张了


    958l:不夸张好吧,三天打十二场,你试试就知道了……别的不说,黑那个男人武力值我第一个反对


    959l:话说回来,他干架这么疯,受刺激了?


    960l: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关心这么下去那个男人会被通报吗?


    论坛消息刷的快,没一会960楼的发问就被盖过去了,确实应了他那句只有他一个人关心。


    周一又到了,惯例要举行升旗仪式。


    一般这种冗长的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都是过个耳朵,附中的学生都往好里赶,趁着升旗仪式的空闲,背单词的背单词,默古诗的默古诗。蔚然学风,可见一斑。


    陈越也是如此,她个子高,站在女生这一列靠后的位置,她后面就是班上个子最矮的男生,这样依次往后排。


    语文现在学的这一本书的诗词,陈越早就背完了,她现在在背后面第三本的内容。陈越卡点在学生代表发言完毕后,完成了今天背诵任务。


    在等主持人宣布解散的空档,稍微思维发散一下。


    她的帮扶对象好似真被她惹生气了。陈越其实很不理解,问个名字而已又不是刨他祖坟,反应那么大简直匪夷所思。不仅当天生气,之后几天都生气,一次课没上过,自习也不见人影。


    陈越有一点点发愁,人都不见了,成绩能扶得起来才怪,可怜了老王许诺给她的奖励,现在看还是靠自己挣得可能性比较大。


    这一番考量下来已经过了好一会,还不见人群散开,陈越疑惑,难道她刚刚走神的功夫错过了主持人的什么安排?


    升旗仪式也没什么安排了啊,最多加个通报批评和学生检讨。


    正这般想着,陈越感觉右手边走过一个人影,擦着紧挨挨的队伍缝隙,掀起了一小阵微风,拂过陈越,她闻到了一点柑橘香草的味道。


    很好闻,也有点熟悉。


    怔神间,喇叭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春日料峭,阳光似乎也带了点冷意。陈越抬眼,只瞧见队伍前面黑压压的人头,还有一道正在移动的人影。


    不一会,喇叭里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消失了,紧接着,就是一道清朗且微微带点磁性的少年音。


    那个声音懒洋洋的。


    “喂,听得清楚吗?”


    “我是高二十三班柯浔。”


    春风拂过,周遭的一切都似乎凝固住了,然后渐渐远去。只有这道略微失真的人声传进耳膜,震得陈越心脏有点发麻。


    ……是叫柯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