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安

作品:《洛安再见

    红光十里,吹打热闹。


    “黄鹂,快到了吗”坐在轿子中,眼前只有红盖头摇曳,时间有些久了,不知是何时了。


    “小姐,快到了”黄鹂靠近轿子,小声说着。


    这场景,正适合睡觉啊。


    但是,又不能睡。和宋经年,会成为和母亲与父亲那般吗?


    “新娘子到”听得大喊一声。


    “小姐”黄鹂扶着她出来,眼前只有一片红,手边又多了一双有力的手,握着她的臂膀,很有力气。


    莫名,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人,为何蒙着面,身形,还看上去有些苗条。


    宋家怎么安排了这么一个人来。


    瞥着另一头扶着小姐的嚒嚒,黄鹂几分奇怪地看着。


    那个嚒嚒,挽着高的婆子发髻,面罩挡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走得很稳。


    “接下来这段路,由婆子一个人带小姐走”婆子说着,身未动,这是和黄鹂说。


    “宋府习俗,还请姑娘留步”跟下身后的下人上前拦在黄鹂面前。


    这些人虎视眈眈的,不就带小姐一个人先进宋府吗。大婚成亲搞得很严肃似的。


    “小姐,黄鹂随后就到”笑着和小姐说了,握了握小姐的手,看了一圈这些人,最后定在一动不动的嚒嚒身上。


    面前只有红色,黄鹂松开了她的手,现在,只有右手旁那个嚒嚒牵着她的胳膊。


    嚒嚒带着她,一直走,一直走。


    熟悉又奇怪的感觉,她的脚下却未停顿一刻。


    突然,听得一阵风声,右手边这人紧紧抓住她的手,天旋地转之间,跟着身边嚒嚒转着身,手松开又握紧。


    迷糊的,停了,站在原地。


    有人急促地掀了她的红色盖头,猝不及防间,面纱盖住半张脸的人出现在面前。


    白色的面纱,遮住鼻子和嘴,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奚”脱口而出。


    那双眼的人看她一眼,松开她。伸手将身上的红色衣裳脱了,扔在地上。


    露出里边黑色的衣。


    转身,从身后的树里掏出一个包裹。


    有些惊慌的眨眨眼。


    打开包袱,从最上面拿出一件暗黄色衣,递给她。姿态轻柔好看。


    “先换了这衣服,路上再与你解释”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


    说着看了看身后,“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你我都走不了了”


    拿过衣裳,换了。


    真奇怪,他说话,她不觉得他有什么危险。


    可能是她太过利落,面前这人看她在他说完后就一把接过衣裳,学他将红衣扔在一旁。


    “走?”眼里有跃跃欲试。


    这人黑衣,细腰,长得,分明是个男子。


    “抓紧我”说着带着她,飞快地跑了起来。


    只感觉一阵清风,眼前的景物不断后退。


    真是天助我也!可不是我不嫁的,是有人劫了我,宋经年,你我注定无缘!


    谁要成婚,嫁个男子,以后守着他望着他,出个府门,还要经过府里的同意,这不是禁锢自由么?


    哈哈哈,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旁边这男子,听她的笑声,差点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天黑了,不用跑了吧”跑不行了。


    男子停下,松开她的手。


    “我不是劫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尾音却好听,有些熟悉。


    不是劫匪?明明就是,要不劫她做甚?还没探出这个人的底,决定先静观其变,等他不注意,偷偷甩了他跑走。


    别人怕劫匪,她也怕,不过这人身形树立,紧紧露出个眼睛,也知是个好看的,这一路,也没对她做甚。


    况,就算是劫匪,她顾啾啾,也不是吃素的。


    早把这人上上下下看遍了,目测没她力气大。


    “不管你信不信,我此番,是救你。你不能再回长安城里了”这人垂着眸,声音尖细,似乎声带受了什么损伤。


    “救我?”她有什么好救的?今日不是她与宋经年的大婚之日?


    这人抬眼,又低下。


    似乎不愿多开口“不管你信不信,回到长安城,你必是死路一条”


    等等,眼前怎么回事?诓我吧?


    我顾啾啾是好糊弄的?


    现在她被劫走的消息应该爹娘知道了吧?爹娘会担心她的。


    “所以你是为了救我?”他这样说,不就是说为了她好?


    这人好像知她心里所想,“你放心,我已给顾大人去了信,他们现在应该很放心你”他停下脚步,“先在这歇歇吧”


    等他松懈,睡着了,她便直接跑了,到了外边,给爹娘去一封信,告知爹娘她很平安,过段时间再回去。


    至于这个人说的,他给爹娘去了信,她可不相信他说的。


    这人好像很疲惫,闭上眼,眉头紧皱着。


    认真看着,只要他一熟睡,她便赶紧溜。


    这人也是粗心,手脚都没捆她,跑起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黑夜里,看着面前不远处这人微低的后脑勺,随时准备跑路。


    突然,他的手,剧烈地抖动起来。一双手,僵直地伸到空中,一动不动。


    这是什么怪物,不由得大抽气。


    脚下却像被人定住一样,动也不敢动。


    然后,那双手,突然,软了下去。


    偷偷地抚摸抚摸心脏,这个怪人,要吓死她。


    等了一会,没有动静了。应该是睡着了。


    再见了,嘴角弯弯。转头,快速在黑夜中向前半蹲着跑去。


    黑夜中,一直走,一直走。


    其实心里还是怕那个人的,尤其睡着还伸出手,不是个正常人。赶紧远离他,免得明日被他追上。


    等玩个几个月,再回去。在这个时间段里,宋经年最好娶了别家小姐才好。


    要是,再能偶然遇到奚尧柔就好了。


    黑夜中,不停的思考,不停的走。她怕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害怕,就会退缩,而不敢往前走。


    等天光亮起,终于一股股坐在草丛里,撑不住闭眼睡了过去。


    慢慢睁开眼,一个激灵坐起。


    “顾啾啾,顾啾啾”慌张地大喊着,突然停下声,他的声音是那么难听。


    “啾啾”低声喊着,眼里泪水模糊。


    带着她,跑了一路。他的身体早已虚弱不堪,才在昨晚,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不行,眼睛突然定住。


    她肯定是回顾府去了,不行,她会死的。


    不能,不能让她回去,不能让他们伤害她。


    突然,遮着面罩的男子像疯了一般,飞快地跑了起来。


    只睡了一个时辰,她就醒了。


    也许是内心里还是不安,怕昨日那个人,或者是怕再和宋经年成亲,即使很疲惫,还是睁开眼,看着旁边的高的绿草,和湛蓝的天空。


    看了一会,站了起来。


    目之所及,却空无一人。


    空阔的大草原里,除了绿色,和她,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儿?


    转头看向来时路,她好像,是从这条路跑过来的。


    无人,只有景。


    这景,都只由一人享。


    背着手,慢慢踱步着向前走。唯山川绿草与我,与碧绿,与湛蓝,何乐而不为?


    不禁眯起眼,享受这一番静谧美妙。


    没闭紧的眼里,陆续闯进许多的人,带着草帽,弯着腰站起。


    赶紧睁开眼,好尴尬啊。一群大叔大娘正在田里劳作,弯着腰,怪不得她没看见。


    即使见到她,大娘们仍旧忙着手里的活计,太阳底下,只有忽上忽下的人们,和手里的家伙。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是哪个地方呢?”走到一个正歇脚的人旁。不知道出没出长安城。


    带着草帽的大娘看她一通,拿着衣襟扇着凉风。


    说了个她听不懂的词。


    只能笑笑,看来,是出了长安城了。


    “大娘,能不能在你家住几天?我迷路了”从头上取下珍珠发饰。


    “这个给您”逃跑时,嫌钗子碍事,早摘下来放口袋了。几个珍珠发钗倒是一直在头上。


    大娘盯着她的头看了许久,只能微笑着。


    大娘看她一眼,张开了大手,大声不知道喊着什么,听着不像好话。


    那些劳作的人们放下了家伙,四面向她走来。


    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形,正要开口询问。


    头上被大娘的粗胳膊抡了一胳膊,疼得龇牙。旁边又跑来几个人,有男有女。


    她被人按着头,只能看到他们破了的草鞋,指尖都是黑泥,粗细不一的脚趾像在使着劲。


    头上被几双手狠狠拽着撕扯着,四周都被人堵着,一圈的脚趾。


    她使劲掀开,这些脚好像定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


    嘶,有人狠狠扯了她的头皮,等再站起来,乱糟糟的头发垂在两侧。


    又回到原地耕作的人们,看着手里的珍珠,黑黝黝的脸上都是满足。


    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处的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欣喜地看着手里的珍珠,放在眼光下,眯着眼看。


    现下终于知道了害怕,缩了缩身,警惕着田里的人,离远了,跑了起来。


    黄鹂以前讲,长安城里好,其他外边的人,个个都坏的很。


    那时只想,人不都一样,何来外边的人不一样呢?


    还笑话她,跟着小姐,就看不起小地方的人了。


    现在才真正知道,非亲非故,扯头发痛得要死是什么感受,明明她头上的珍珠,她却连反抗都不能。


    真是倒霉,刚跑出来就遇到这些人,往前走吧,前边应该有其他村子。


    不能回头,只有前边一条路,再未知,也只能往前走了。


    顾啾啾不知道,要不是她穿着粗糙的褐色衣,头上有比这衣服珍贵的珍珠,怕是衣裳都要被这些人扒了去。


    没有一点外出经验的顾啾啾,在这条路上,注定不会如她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