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宴会结束，来赴宴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那园。


    司程等在外面，看着大家一个一个的出来，就是没看到秦聿和景小锦。


    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大家都已经出来了还没等到这两人，司程下车进了那园去找。


    找到宴会的园子，绕过几道屏风，司程看到了几排已经空了的小宴桌中间，还在自己席位上坐着的秦聿和景小锦。


    戏台子上唱戏的也都已经散台了，整个园子空荡安静，就两人坐在位置上。


    司程大步走过去，正要开口询问，声音忽然止住。


    小宴桌前，景小锦仰着下巴整个人几乎贴着秦聿靠在他的胳膊上，睡得不像个样子。


    秦聿被挤着坐到了最边上，单手搭在扶手上，歪着身子，保持着这个不太优雅的动作一动不动。


    司程:“聿哥……这，怎么还睡着，席都散了。”


    秦聿看了一眼司程，“你把她叫醒。”


    司程上前就准备开口把景小锦喊醒。


    可往前走了一步后，他忽然停住，看向秦聿，“她不会有起床气吧？”


    秦聿:“没有，你叫。”


    司程退回迈出去的那一步，一脸谨慎:“养得这么娇贵的大小姐，会没有起床气？”


    “聿哥，你想坑我。”


    秦聿:“我不坑你，你叫醒她。”


    司程:“那你怎么不叫？”


    秦聿:“你赶紧叫。”


    司程:“我不上当，要叫你自己叫，散席都这么久了，你都不敢叫，偏等着我来了让我叫，我不当冤大头。”


    秦聿:“你叫不叫？”


    司程:“威胁我我也不叫。”


    两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直接把景小锦给吵醒了。


    景小锦惺忪着眼扶着秦聿的肩膀坐起身子，往四周看了看。


    秦聿和司程都停住了说话的声音，看着她。


    景小锦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开口的声音软得像小猫，“结束了？”


    司程不说话，看着秦聿。


    秦聿也不说话，看着景小锦。


    景小锦自己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发着呆的凭着记忆往外走:“走吧。”


    回去的路上，景小锦坐在后座，降下了车窗，胳膊并拢搭着车窗，歪头趴在胳膊上吹风。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路边的路灯都亮了，车子在路上行驶，昏黄的光一道一道地掠过去，每掠过一道路光，景小锦的脸上都被投下一片好看的光影，让她脸上的五官看起来像是加上了一层带着颗粒感的黄昏色的滤镜，美得极不真实。


    景小锦不自知自己在这一刻美得有多么动人，只是随性的歪着头迎着风让窗外的风持续吹起她额前的刘海。


    秦聿也在后座坐着，位置靠近车的另一边窗户，跟景小锦隔着很大一段距离，中间几乎可以再坐下两人。


    景小锦这会儿不知道是刚睡醒的原因还是怎么着，几乎不说话，从上车就一个人呆在一个角落趴着车窗吹风看风景。


    秦聿朝景小锦的方向看了好几次。


    每次看过去都能赶上路灯的光打在她脸上的时候，那一刻的美，次次都能让秦聿的目光多停留了几秒。


    秦聿贴着车门坐着，目光落在窗外。


    景小锦就跟他坐在一辆车里，但中间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这种情形下，一切明明都那么安静，但某些在变化的情绪却又那么震耳欲聋。


    秦聿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几乎可以说平静到冷淡，但他心里那股无故蔓延开的空落落的感觉正在很迅速的占据他的全部心房，浓郁到几乎要实质化。


    他的手搭在车门扶手上，慢慢的攥住扶手，由于太贴近车门，他的胳膊不能动作太大，所以手攥住扶手的时候，他的胳膊局促地贴着自己的身体。


    很突然的，趴在车窗上的景小锦忽然转过了身，挪到秦聿身边，抱住他的胳膊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秦聿还没反应过来，景小锦就来到了他的身边靠着他睡起觉来。


    秦聿歪头看着景小锦。


    一个人的重量靠在他身上的感觉很真实。


    秦聿松开攥着扶手的手，双手放在身前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


    车内还是那么安静，但又好像跟之前的安静不一样了。


    到了家门口，司程将车子停下。


    景小锦靠着秦聿还在睡，没有要醒的迹象。


    秦聿侧目看着景小锦。


    半晌后，他推开车门，用手撑着景小锦，自己先下了车。


    他站在车边，保持着用手撑着景小锦的动作看着景小锦。


    这种状态持续了十秒钟左右后，秦聿弯腰探进车内，一只手慢慢伸到景小锦的背后，另一只手慢慢伸向她的膝盖下面，几乎不费劲地将她抱起，抱出了车外。


    司程下车关上了车门，然后开车离开。


    秦聿抱着景小锦往别墅里走。


    秦聿的手臂劲很大，景小锦睡得很熟没有任何搀扶的动作，但仍旧被抱得很稳。


    景小锦的呼吸就在秦聿的胸膛位置，均匀的，热热的，令人心脏发烫。


    第二天。


    景小锦睡得很好，醒了之后，趿拉着拖鞋心情愉悦的下了楼。


    “我昨天睡得好早，都没有吃晚饭，好饿。”下楼后，景小锦第一时间问兰姨找吃的。


    兰姨笑着给景小锦端出准备好的吃的，让她坐在餐桌前慢慢吃。


    景小锦大口吃着自己的饭，回想到昨晚的事，好奇的问:“我昨天怎么回家的，我记得我好像在车上睡着了，我怎么上楼的？”


    正在咖啡机前接咖啡的秦聿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住，差点都忘记了关开关，咖啡杯堪堪被装满，再慢一秒就要溢出来。


    餐厅内就三个人，景小锦，秦聿，兰姨。


    秦聿没出声。


    兰姨也像是没听到景小锦的话。


    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好在景小锦也只是随口一口，问完就继续吃饭了，没有太在意有没有人回答她这件事。


    秦聿端着满满当当的一杯咖啡，从餐厅走过，侧目朝景小锦看了一眼。


    景小锦包着满嘴的饭，抬眸看向秦聿。


    秦聿收回目光都来不及，只能平静的迎着景小锦的目光看向她。


    “慢点吃，别噎着。”憋了好几秒，秦聿憋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