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祈叹了口气,“小宴,你已经十六岁了,至少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遇到什么,第一时间应该先冷静地整理思绪。”


    “哪怕你不相信宋女士,也该相信我,在看到我的时候就该冷静一下,你这样差点破坏了我们的计划,你知道吗?”


    其实在看到严祈的时候,楚宴就猜到事情或许另有隐情。


    只是他先入为主,一直积攒的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才疯狂地闹了一通。


    “所以她……她并不是想卖我的房子?”


    “她要卖房子,怎么可能不经过你这个户主的同意?”


    因为热,眼镜上有点起雾,严祈摘下来擦了擦,“她和我商量,借卖房子的名义,把借给宋家的钱都拿回来,本来我们都准备去转账了。”


    楚宴方才还怒气冲冲,这会儿就有点底气不足了。


    “那她怎么不和我商量?”


    严祈并不赞成他的说法,“我以为,以宋女士的现在的性格,应该会和你商量的。”


    “她……”


    楚宴忽然想起宋挽月被关在门外那天,还有她回来那天,都提起了别墅的事情。


    全都被他打断了。


    错怪她了,他颓然的胯下肩膀。


    明明她强调过很多次,已经决定和娘家人划清界线了。


    想起临走前宋挽月被宋建程打了一耳光,又准备上楼,“得去救她!”


    严祈伸手拦住他,“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面对宋建程这样的人,光凭我们两个是无法让他屈服的。”


    “可她怎么挨得住宋建程的拳脚?”楚宴有点着急,刚刚他被那个老东西打了两拳,现在还疼呢。


    严祈并不因为怜悯他而嘴上留情,“要不是你捣乱,她不会挨打。”


    轻飘飘一句话,让少年又红了眼睛,靠着墙蹲了下去。


    很快,两名警察就来了。


    他们都是严祈的熟人,“严律师,带我们去现场。”


    严祈赶紧点头,“在三十楼,刘警官,我们快去。”


    楚宴也想跟上去,再次被严祈拦住,“你去会刺激宋建程,就在下面等我们。”


    望着进入电梯的三个成年人,少年坐在楼下大门外的花坛边,盯着脚尖发呆。


    楼上。


    宋挽月浑身疼得发软,王琴兰带着宋云志回家收拾证件,准备去医院。


    宋建程还在拼命摇着铁门,“给我出来!”


    比她大腿还粗的胳膊,硬是把铁门摇得哐当作响,顶上的白灰簌簌落下,两侧焊着铁门的接头也开始松动。


    “出来,死丫头!”


    宋建程瞪着一双鼓出来的眼珠子,通红,发直,好像要吃人一样。


    宋挽月的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就在她试图往楼顶上跑的时候,一道令人安心的声音响了起来:


    “警察,马上停下你的暴力行为!”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


    宋建程在警察面前跟孙子一样。


    宋挽月拾起地上的鞋,一溜烟儿跑了。


    宋建程被带回警局教育,直觉哪里不对,想打电话给银行中止转账,但是手机却被收了。


    坐上车时,宋挽月收到了两百万的进账提醒,二话不说把钱转给严祈。


    “交给严先生了,您看着办。”


    严祈点了点头,启动车子离开了杏园小区。


    楚宴坐在副驾驶上,几次回头看宋挽月,发现她只是靠着车窗。


    既不生气,也不委屈,完全把她当空气。


    忽然,宋挽月倒在了后座上,他脸色一白:


    “严哥,去医院,她受伤了!”


    检查,拿药,这一折腾就是下午了。


    他们中午都只是买了点面包,对付了一顿。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严祈看了看手表,“一点了,我先送你们回去。”


    “麻烦你送他去学校考试,顺便和老师说一声,我要养伤,等领通知书那天我再去找她。”


    宋挽月知道他还要去律所加班,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可她现在真的不想和楚宴说话。


    楚宴也不敢去烦她,老老实实去了考场。


    这场是他们班主任监考,两个半小时都在被中年女人的眼刀子削。


    恬恬仍然麻烦赵女士,尽管宋挽月心里过意不去,但她现在完全没办法照顾孩子。


    回到家吃过药后,一躺下就头晕目眩。


    忽然鼻头一酸:如果在以前,这会儿她爷奶和爸妈都已经煮了好多好吃的安慰她了。


    脑袋晕晕乎乎的,醒来时外面都已经昏黄了。


    带着灰调的夕阳钻进卧室,幽暗又静谧。


    宽敞的卧室里只剩下一张二手原木架子床,和一个粉蓝色的折叠衣柜,完全配不上贴着精美暗花白墙布的大卧室。


    睡一觉身上更疼了。


    翻个身疼得要死,头上的湿毛巾啪嗒落在枕头上。


    一看就是恬恬那小东西拧的,把她后脑勺都沁湿了!


    楼下忽然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


    她强撑着下楼,饭桌上,还摆着练习册和卷子,恬恬正钻到桌子底下捡笔。


    开放式厨房里,楚宴正笨拙地搅着粥锅。


    大概因为沸腾后盖子盖严实了,稀粥闷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锅盖落在地上。


    这个场面,宋挽月已经想象到他慌里慌张的,揭锅盖的场景了。


    楚宴把粥都搅出了漩涡,舀起来看了半天,米粒已经开花了。


    然后又把青菜和肉末下锅,煮上一会儿放盐调味。


    因为水溢出来不少,有点稠,应该是好了的。


    高瘦的少年点了点头,照着网上的教程做,也没怎么翻车嘛。


    拿脸大的瓷碗盛满,医生说要补充营养,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恬恬,去看看奶奶醒了吗?”


    谁知一转身,就看见年轻女人站在楼梯口。


    不用招呼,就自发在饭桌上坐下。


    “奶奶,还疼吗?”


    她脸上的巴掌印比以前都深,恬恬爬到旁边的凳子上撅着嘴呼呼,眼泪水啪嗒啪嗒地掉。


    “肯定很疼,奶奶的肚子和背都紫了。”


    她昏睡期间,楚宴给她翻身后出去,由恬恬给她上药。


    两个孩子尽可能细心地照顾她。


    宋挽月给恬恬擦擦眼泪,“没事,奶奶很快就好了。”


    然后给手足无措的楚宴甩了个眼色,“还不上菜?”


    楚宴现在是啥脾气都没有,忙不迭把微波炉里热得有些干的卤味端上来。


    “没了?”


    少年想了想,又端了碟两元一包的榨菜。


    “呵,我养伤就吃这些?”


    “抱歉。”楚宴的神色黯然,又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挽月打定主意要磨一磨他,“对不起要是有用,还用得着请警察?好好反省吧。”


    知道把她惹炸了,楚宴坐下吃饭都觉得心里有愧。


    想着以前宋挽月的小要求,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会好好反省的,妈。”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