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气向来不好，不过都是对外人。


    对着万妍这些一直跟在身边，交情比命还重的朋友，从来都是和颜悦色。


    这还是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给万妍甩脸子。


    万妍脸上的笑已经比哭还难看了。


    她心里明白，她的猜测成真了。


    虽然早在江盛跟人聊天，摆出那样一副温和表情的时候，就有所预料，可当预料验证的时候，她并不能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从容地接受。


    至少现在，她狼狈地垂着头，连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凌圈圈埋着头，一派无知无觉。


    吃完最后一口米饭，才擦了擦嘴，笑着看向江瑶，“我吃饱了。”


    她并不像被万妍的话影响到的样子，也全然没有如江盛担心的那样，表现出厌恶和嫌弃。


    可当她平静地看着自己，全然对自己的过去毫不在意的时候，江盛发觉对她的这种态度更难以忍受。


    这说明，她对自己从来没有过探究和关注，甚至连一丝好感都没有……


    江盛心乱如麻。


    江瑶也有些受不了餐桌上的气氛，快速扒了两口饭，拉着凌圈圈进了自己的卧室。


    “圈圈，今晚在我家睡吧，我跟你一起打游戏！”


    明天是周日，不需要集训。住得近的基本都会回家里休息。


    一想到宿舍里那个讨人厌的刘令含，江瑶就没什么好脸色。


    她把门关上，透着门缝看江盛和万妍还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上，这才猛地趴到床上，掏出手机跟原川聊天。


    一边聊一边冲凌圈圈眨眼，压低声音：“帮我看着门口，要是被我哥发现，我就惨了！”


    凌圈圈面露纠结：“今天我想回宿舍。”


    虽然被《演唱者》节目组解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她还要参加军训汇演。


    到时候表现得好，也能找到其他更好的兼职，所以舞蹈练习不能松懈。


    更何况，她并不想待在离江盛这么近的地方，有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江瑶见劝不动她，唉声叹气在床上扑腾了两下，凌圈圈笑道：“你在家里吧，我一个人回学校。”


    江瑶却说：“你一个人待在宿舍，刘令含又趁机欺负你怎么办。”


    凌圈圈心中一暖，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再被她欺负了。”


    两人窝在房间里说说笑笑，外头餐厅里，江盛冷漠地燃起一支烟。


    “你是故意的吗？”


    万妍面露不解。


    “故意在凌圈圈面前提起我坐过牢的事。”


    万妍心中生出淡淡的恐慌，随之而来的，却是被背叛的愤怒，和即将失去什么的绝望！


    “为什么这么说？你的过去，你从来都不会掩饰的，不是吗？”


    江盛被她质问得羞恼起来，“凌圈圈她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万妍语气激烈起来，“哈！你怕她看不起你？醒醒吧！像这样的大学生，不过是年轻漂亮了一点，江氏每年会招多少这样的女孩子进公司！


    所谓的单纯天真也不过是季节限定，不用半年凌圈圈就会变得跟她们没什么两样，只要你勾勾手指，就会脱了衣服一茬又一茬地往你身上扑，有什么不一样的！”


    她自问自己说得非常客观。


    像这种一无所有的学生，除了青春能换钱，还有什么是珍贵的？


    如果他，如果他喜欢这样的人，那么自己也可以替她安排。


    只是，他不应该，不应该背叛自己，真心去迷恋这样的人！


    江盛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不像往日满是倚重，锐利的双眸中，只有冷淡和失望。


    万妍身体一阵一阵发虚，仿佛整个人就要肢解一般。


    “你走吧。”


    江盛眸色变幻莫定许久，终于缓缓开口，却是宣判了万妍的死刑。


    万妍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走？我走去哪里？我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跟你一起打拼出江氏这个庞然大物。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我走？”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江盛身边最特殊的那个存在。


    如今，江盛却在她和别的女人面前，毫不犹豫地放弃她？


    这个事实不但让她满是挫败，更深深打击了她作为女人的骄傲和自信。


    江盛沉默地看着她，“你在江氏的地位并不会有所改变，只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让你产生了一点误会。


    我想，我们不适合以往日的相处方式继续相处。”


    万妍自嘲地笑了，她该感谢这个男人吗，感谢他无情无义，却又有情有义。


    可是，她苦等他这么久，要的并不只是江氏的股份而已。


    江盛没有理她，径自起身，走到江瑶房前，推开房门。


    里头江瑶和凌圈圈心虚的表情，让江盛本就难看的脸色更加冷厉。


    “出来吧，送你回学校。”


    又警告般地瞥了眼江瑶，“你在家里好好呆着，一会我有话要问你。”


    两句话，唬得两个女孩子齐齐脖子一缩。


    外边万妍已经不见了踪影，凌圈圈叹了口气，提心吊胆地跟着江盛上了车。


    车子很快到了宿舍楼下，江盛没有开口的意思。


    凌圈圈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雾蒙蒙的眸色变幻片刻。


    咬着牙开口道：“你跟《演唱者》节目组的导演，是不是很熟啊？”


    江盛还以为她会问坐过牢的问题，听她冷不防提起这个，刀削般的浓眉紧紧拧住，“怎么了？”


    凌圈圈鼓起勇气：“节目组要换掉我朋友，就是卫思允，你知道吗？”


    江盛原本因她主动开口说话，算得上温和的脸色，立即就像被泼了墨，瞬间阴沉下来。


    “知道。”


    他冷漠而干脆地答话。


    他果然知道，是他让节目组换掉卫思允和自己。


    虽然心中隐隐有猜测，可凌圈圈还是渴望着从江盛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或许是误会呢，或许是别的原因导演组才会换掉他们。


    一切幻想，在听到江盛亲口承认的这一刻被击打得粉碎。


    她想质问，江盛凭什么这样做。


    又心知肚明，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压根没有质问的权利和资格！


    凌圈圈难堪地咬紧了下唇，“卫思允是一个很有天分的舞者，《演唱者》这个节目，是他准备了很久，很努力才面试上的。


    如果他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不要换他……”


    江盛眼中泛出淡淡的嘲意，不知道是在嘲讽凌圈圈，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替卫思允向自己道歉？


    在她心里，卫思允比自己更亲近？而自己是仗势欺人的施暴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