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慎刑司里全是压抑的惨叫声。这里的执刑人气息阴冷，受刑人眼神绝望麻木，一车车蒙着白布的尸体被运出去，宫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少了几名宫女太监。


    “进去吧。”宫女把林辰玥带到暗室门口。


    暗室的门被一名身形佝偻的太监打开，他抬眼看一眼林辰玥。


    林辰玥形容不出那是什么眼神，像是在看一堆死肉，麻木无情。


    她捏下拳头，走进来。


    门“砰”地一下被彻底封锁。


    霎时间，林辰玥陷入一片黑暗，不掺杂一丝光的漆黑。


    林辰玥靠墙坐下，刺鼻的味道传来，冰凉袭满全身。


    她在黑暗中眨眨眼，用内力抵御寒冷。


    时间慢慢流逝，林辰玥只觉得煎熬，她感受不到光，感受不到热，甚至感受不到时间。


    内力渐渐耗尽，林辰玥颤抖着抱住全身。不是那种刺骨的冰寒，而是深入骨髓的阴冷。


    她轻咳一声，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囚室中，更显恐怖。


    深沉的黑压抑在头顶，林辰玥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在做这种睁眼闭眼毫无差别的环境中，恍惚中，她觉得自己来到幽冥。


    一阴森的乐声传来，它直击心底，无限悠长。


    林辰玥思绪被带到战场上，漫天血光，父亲的盔甲被无数箭羽刺穿，鲜血股股，他睁着眼，执着地看向京城，再无声息。


    大哥在场中厮杀，他只剩左臂，仍嘶吼着杀敌，令对方士兵胆寒不已。突然，从背后袭来一箭，大哥扭过头，看见执弓人的脸，不可置信瞳孔皲裂。随后是一刀又一刀，他无力地倒地，被铁骑一遍遍碾过，血肉四散。


    然后是二哥、母亲，小弟。


    林辰玥抱头大叫，“不要，不要。


    这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裴熙宸，裴熙宸。”林辰玥看见裴熙宸，他被自己下毒，武功尽失。裴清寒登基后把他从宸王府拖出来，关进死牢，万般折磨。


    林辰玥疯狂的摇头，“没有，不是这样的。裴熙宸没有死，他登上皇位，替我报仇了。”


    眼前一幕幕血色闪过，家人的死状凄惨，裴熙宸毫无尊严地被折磨致死。


    林辰玥越来越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她抱头呢喃，“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啊。”她发出凄惨绝望的叫声。


    暗室外的人听到声音，发出森然的笑声，停下口里的笛子。


    “放进去吧，她察觉不到的。”


    林辰玥陷入噩梦，一只蚂蚁大小的虫子，悄然爬到她身上，咬破皮肤，消失不见。


    “大人，里面没有动静了。”太监对一黑袍人说道。


    “没有人能扛过我的笛声。”黑袍人发出一阵冷森森的笑。


    天边夕阳橘黄，斜斜笼罩整个皇宫，却穿不透暗室厚重的门。人心之黑暗，日光难散。


    宸王府里，司墨一向轻松的脸上布满焦急。里面毫无动静，林辰玥迟迟不归。


    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敲响那紧闭的大门，叶寒舟说过，此时打扰，裴熙宸将有性命之忧。


    “去林府，找将军夫人。”司墨吩咐管家。希望林夫人能抗住太后的压力。


    林夫人接到消息时，心猛地紧缩。林战今日在军营，没有回府。


    她穿上一品夫人朝服，立刻赶往皇宫。


    此时皇宫大门已封，她拿出令牌，这是她和林战九死一生换来的。


    “林夫人，太后要留林小姐住一晚，您请回。”太后宫里的嬷嬷如是说道。


    林夫人眉头猛地跳动，她眼神凌厉，“不敢叨扰太后，我见玥儿一面就好。”


    “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太后娘娘还能把林小姐怎样。”嬷嬷态度强硬。


    林夫人眼睛微眯，活动一下手腕。


    “你想强闯太后寝宫？”嬷嬷被她迫人的眼神逼退一步，强撑地说道：“这是大罪。”


    林夫人冷哼一声，她女儿下落不明，她管什么大罪不大罪。


    “外面吵闹什么？”寿康宫中出来一绿衣宫女，问道。


    嬷嬷：“林夫人要强闯。”


    绿衣宫女态度很好，笑着安抚林夫人，“夫人不必忧心。太后娘娘仁慈，只是让林小姐在佛堂诵经。”


    林夫人眼中怀疑。


    绿衣宫女接着说道，“林夫人可随我去看一眼。”


    林夫人跟着宫女，透过纱窗，看到林辰玥的背影。发髻、衣服和侧脸都很像。


    “可否让我和玥玥说句话？”


    绿衣宫女摇摇头，“礼佛最忌打扰。您已经见到林小姐，快回去吧。”


    林夫人趴在窗边，又细细看了几眼，确认后，缓缓点头。


    ——


    外面天光大亮，林辰玥从昏迷中醒来，睁眼是无尽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地狱吗？


    她害死那么多人是该下地狱的。


    她动动僵硬冰凉的手指，头一阵阵刺痛。


    地狱好冷好黑。


    阴森的笛声再次传来，林辰玥看见裴熙宸双目流血，死寂地盯着她。“裴熙宸，你来找我报仇吗？”


    眼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裴熙宸抱自己，送扳指，是自己的想象吗？裴熙宸不会这么温柔的，他总是黑漆漆地盯着她，仿佛随时想把她吞掉。


    “裴熙宸。”她控制不住地叫他的名字，凄厉无比，“裴熙宸。裴熙宸。”


    ——


    宸王府。


    昏迷中的裴熙宸眉头拧成一团，“玥玥。”


    他睁开眼睛，看见叶寒舟，“玥玥呢？”


    叶寒舟擦擦头上的汗珠，“在门外守着呢。你怎么醒过来了？”他的药极重，裴熙宸不该醒过来的。


    裴熙宸摇摇头，“我要去看玥玥。”


    叶寒舟被气的眉头直跳，“再撑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你不能动。”


    裴熙宸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叶寒舟叹口气，“我去，你千万别动。”


    裴熙宸眼神幽暗，等着叶寒舟。他刚才听到玥玥叫他了。


    不一会儿，叶寒舟进来。对上裴熙宸的眼睛。


    裴熙宸瞬间明白，玥玥出事了。他抬手就要拔针。


    叶寒舟急忙拦住他，“小师妹进宫了，还没回来。不过林夫人昨晚已经亲自去看过了，小师妹在寿康宫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