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法选择的人生

作品:《[咒术回战]对彼岸发起反叛

    实花发了个简讯给了夏油杰,表示自己有事,先提前回高专。


    电话里,夜蛾询问了她最近执行任务的情况——按道理这些东西在辅助监督提交的任务报告均有记录,夜蛾最近很忙,对她的关心也只局限在偶尔让熊猫来问她两句这样的程度。


    特地来问这些,实花觉得不太对劲。


    她打电话喊来了正在附近的平岛先生,拜托对方送自己回高专。


    黑色轿车很快便到达了她所在的地点,这位常常同她搭档的辅助监督降下车窗,看了一眼实花背后餐厅的名字。


    “五条同学他们也在这吧?”出于好奇,他提了一句。


    “一年级的也在。”实花道。


    “聚餐吗?繁忙期能有这样的机会真是难得。”平岛感叹,他瞥了车内后视镜一眼,穿着连帽衫的小孩子此时正靠在后座椅上,她似乎长高了些,初见时明显的婴儿肥消了下去,下颚在光影交错间呈现出了分明的轮廓。


    她闭着眼,平岛看不透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那语气与声线格外违和的话音缓缓响起。


    “繁忙期,夜蛾老师也有任务吧。”


    平岛答:“前段时间老校长过世,夜蛾先生受到了校长提名,忙碌是正常的。”


    “差不多从七月开始,现在已经快十月了。”


    “那是很久,应该是在处理月见里同学你的事情。”


    实花睁开眼:“我的”


    平岛监督打方向盘的手臂一僵,估计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月见里同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他试探性地抛出这个问题,“你是很极端的特殊情况,你自己清楚吗?”


    这件事不说二年级几人,连夜蛾都没明确提过,实花只能略带含糊地回了一句:“嗯……”


    她又不是笨蛋,再不在意也不至于不知道。


    “这件事辅助监督里大概也只有我知情,你的母亲生前受过极其恶劣的诅咒,你是出生在咒胎里的孩子。”平岛尽量平静地称述这个事实。


    实花闻言,表情很明显地出现了变化。


    既然受到过恶劣的诅咒,按道理,不管腹中的胎儿多有天赋,结局也应该是一尸两命才是。


    但是实花在这里,活的好好的。


    也就是说……诅咒大概率同她有关。


    实花也想到了这点,但她对母亲的存在并没有普通人那么强烈的感受,因此那样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便消散了。


    “是因为我,所以母亲死了,”她道,字里行间透着极度的冷漠,“我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生的,不可以吗?”


    是啊,难道让一个刚出生就同母亲永别的婴儿,对此有什么眷恋吗?


    母亲对实花来说和陌生人没有差别。


    平岛知道这点,不禁冷笑了两声:“不是你的错,月见里同学,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方式。”


    “我知道了,”实花回归了正题,“夜蛾老师是因为这些事才忙碌的吗”


    车辆飞速行驶,很快,视野间便出现了那立于山野之间,雄伟的寺社楼阁。


    “准确来说那些已经解决了,只是被最近的一件事牵扯了出来。如果夜蛾先生不把你当孩子看的话,这件事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平岛停下车,他说这话时,心里升起了背叛夜蛾的感觉。


    “我不会和夜蛾老师说的,你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实花下了车,站在车边打了个保证。


    “还记得先前受你术式影响的那些人吗?”


    “记得。”


    平岛深吸一口气:“他们虽然被恢复了原状,但前些天醒来的时候,护工发现他们并没有神智,具体原因,可能要施术者,也就是你本人亲自去看一眼才知道。”


    “我一个关系很好的同期也在其中,他和我是那一级唯二活下来的人……”他这么说着,眼里终于忍不住地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悲意,“拜托你了,月见里同学。”


    轿车驶离高专门口,尾灯化作黑夜中的一个光点。


    夜风将实花披散的头发吹了起来,她随手一束,背着剑直接向夜蛾的住处赶去。


    熊猫还没有休息,此时正在擦洗自己一身的绒毛,它哼着歌,刚抬起脚,便看见窗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啊啊啊啊——!”


    实花默默改走正门,熊猫躺在地上,印有熊猫图案的浴巾掉在旁边,她帮它捡了起来,熊猫一骨碌起身,一把夺过浴巾,大声斥道:“熊猫也是有羞耻心的啊!混账!”


    上下扫视了一遍眼前黑白的身躯,实花道:“有什么区别吗?”


    她的视线很直接,话也很直接,震得熊猫满脑子一句话。


    “在别人洗澡的时候进来你是bt吗!”


    月见里实花,你的羞耻心在哪里!


    实花摊了下手,熊猫彻底崩溃了,它用浴巾把自己圆滚滚的身体围了起来,这才平静下来,询问自己这个小伙伴夜袭此处的原因。


    “来问你夜蛾老师的事情,他最近好像很忙,已经持续很久了。”


    实花言简意赅地表达了来意,和夜蛾有关的事情,熊猫是必定上心的,它一下子就把刚刚的事情忘到脑后,跟着实花的问题思考了起来。


    “正道近期没有回来,他好像是在京都校那边,不知不觉已经忙了很长一段时间啊,怎么了吗?”


    实花又问:“京都那有医院和高专合作吗?”


    熊猫道:“当然是有的,不然那边咒术师受伤,不可能全送来东京校让家入同学处理。”


    实花点了点头,熊猫见她目标明确,不禁疑惑:“你要去探望谁吗?”


    “是的。”实花道……就是探望的人比较特别。


    “那,回来之后可以陪我训练吗”熊猫问,它知道实花已经开始执行任务,天天待在树林里,没出过几次高专的它对外界产生了强烈的向往。


    夜蛾答应它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它入学,但熊猫不知道那需要多久。


    “好啊。”实花随口答道,她告别了熊猫,又去了夜蛾高专的办公室。


    开锁对她来说是件易事,实花打开门,因为有段时间不在,房间里带着一点沉闷的味道,各种文件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办公桌上,实花跳上去,稍稍一翻,便找到了《关于1214诅咒师事件内受影响人员现状报告》。


    她扫了一眼,便对目前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解分重构,一般听到这个名字的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在术式直观表现的强度,以及战斗灵活性上。


    但实际上,“解析”也是这个术式的关键点,有了“解析”的存在,“重构”才能具有逻辑,“分解”也会更有速率。


    就像是把一堆零件组装成电器,还是变成废铁的区别。


    人体的构造,各种物质的构成,“解析”会在实花的脑海里呈现出一份大概的印象,就像施工员的图纸一样。而如果想要提升到解析细胞一类的级别,只要实花大脑能够承受所带来的疲劳,也并非不可行。


    平岛说的没错,比起一味的猜测,不如让身为术式拥有者的实花来“解析”一下真正的原因。


    他替实花买了直达京都的新干线车票,第二天上午,实花独自一人,背着剑袋,来到了文件上记录的,受影响人员的病房前。


    消毒水的味道徘徊在侧,趁着医护人员不注意,她挑了其中一间,闪身溜了进去。


    这间是间两人病房,除两位病人外没有其他人,安静的房间里只有记录生命波动的仪器在发出稳定的声响。


    一股清新的花香钻入鼻腔,实花注意到了摆放在窗台上的鲜花——那是一束秋英,花朵小巧,簇拥在纤细的枝叶之间,迎风摇曳。


    这些人都有各自的家属,而家属自然拥有探视权。


    实花稍稍走近,她一夜没合眼,此时见阳光温柔,花瓣鲜艳舒展,不禁生出一股懒意。


    但是,还有正事要做。


    她转身,伸手覆在那个病人身上,深吸一口气,咒力无声扩散——解析开始……内部脏器,正常,血液系统,正常,神经系统,正常……再往下,各种细胞计数……正常……


    越是深入,需要的精力与承受的压力也同步增长,直到最后,实花的额头上生出了一片细密的汗。


    所有构成,不管是哪里,都是完全正常的状态。


    问题不出在身体上。


    实花调转方向,开始尝试对其咒力进行解析——这要比普通的解析难度更高,因为不管是谁的咒力,本身就会自动抗拒外来术式。


    术式效果减弱了,但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实花很快就在咒力方面发现了异常。


    她抬起手,对另外一个正在昏睡状态的人也进行了同样的解析。


    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是因为……”


    她低声喃喃,病房门在此时被推开,实花猛地抬起头,同前来照顾病人的护工对上了视线。


    对方身后还有一个中年女性,手里捧着同窗台上那束一样的秋英。


    那束秋英花瓣上还缀着水珠,掉在花枝上时,那点光芒轻轻跃动,只一刹便消失在枝叶之间。


    馥郁的花香与沉默一同在这个空间之中漫开。


    咒术师在被招募前,高专会派出相关负责人告知家属实情。


    自然的,当咒术师出现意外时,家属也会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们是遭遇了诅咒师,所以现在躺在那里,我们通过某种手段复原了他们,但是不知为何他们变成如今这种活死人一样的模样。


    等等,这样的解释。


    家属对此深信不疑,但是当自己亲人的病房里出现一名,明显是咒术师的陌生人,平静地回答她,自己是施术者本人,擅自进来是想查看情况时。


    为什么诅咒师还活着


    那些是骗人的吗?


    那种被隐瞒,被戏弄的愤怒,当场便爆发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妇女拿起那把秋英,不顾护工阻拦,直接将其用力砸在实花头上。


    粉色的花瓣散开,飘飘扬扬地落在实花的肩头,像是下了场短暂的雨,她拿起其中一片,阳光下,花瓣薄得能透光,那小片朦朦胧胧的阴影变成她眼中一块模糊的色调,同空气中化不开的花香纠缠在了一起。


    妇女没控制好情绪,眼泪自她深刻的泪沟上垂落,她谩骂着,手中的花束一次次落在实花头上,实花不躲不闪,目光就像在看一场属于旁人的电影。


    她说:“不是说诅咒师已经被执行死刑了吗?就因为是小孩吗?因为她是小孩,所以现在像没事人一样走来走去”


    “因为是小孩,所以要宽容吗?这不是恶魔吗?”


    她情绪十分激动,一时无法克制。


    数个工作人员闻讯赶来,强制将她们两个分开。


    实花环顾了一遍四周,人群正绕着他散开,她站在中心的位置,周围大人们看着她,眼底里藏了无形的刺。


    也在这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一个事实。


    能接受她的,也只有高专的同伴而已。


    ……看来最近的日子过得太顺心,她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实花蹲下身,那束花散在她脚边,花香消散了,医院的消毒水味渐渐替代了它。


    太可惜了。


    她心生如此想法,遂伸手触碰花束,花瓣重组,碎裂的叶片恢复,花纸层层回拢,就连水珠也完好如初地停在花蕾上。


    她还蛮喜欢花的。在另外一批人将她带回东京,带回夜蛾正道面前的时,手里捧着花的实花在心里想。


    夜蛾没有责怪她,实花站在旁边,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是刚出任务回来,因为不放“帐”导致上新闻的五条悟。


    据说是庵歌姬和冥冥在任务中失去联络,二年级三人前去营救,五条悟嫌辅助监督啰嗦,说着“帐什么的我会自己放”然后就把人赶跑了。


    结果他不仅忘记了,还因为动作太大让任务区域以燃气泄露的形式上了新闻。


    夜蛾抹了把脸,抹出几分一言难尽的忧愁。


    “本来是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他道,“这下好了。”


    实花没说话,夜蛾一抬头就对上她那种“我什么都没做错”的眼神,不禁心头一梗。


    她的出现替本在挨训的五条悟分了火力,听了实花偷跑去京都一事,五条悟探过头,不理解道:“这有什么关系?如果一开始不是抹杀,而是沟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啊。”


    夜蛾看着面前两张脸,只觉得这两人都是同一品种的缺根筋,上帝造人的时候是多走神啊!不知道会给他添多少堵吗!


    想归这么想,夜蛾还是赞同五条悟的话的,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放在五条悟身上:“说吧。”


    五条悟:“说什么”


    夜蛾两只手拢在一起:“你和夏油杰是都瞒了多少?”


    实花被带回时的汇报工作,是由执行任务的两个学生前去处理的。


    夜蛾一时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如今高层连召他数次,句句都在问月见里实花的真实情况。


    五条悟把脚一翘,见无法敷衍,难得老实交代:“也就是没有详细解释术式,上次的悬赏事件,对方是冲着实花来的,一些事情还没理清楚,所以杰也没有汇报。”


    “都是小事嘛,那么介意干什么……”他嘟哝一句,转头向实花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所以,小鬼你突然跑去那干什么”


    他转移话题的技术有些蹩脚,夜蛾只觉得心肝肺窝一阵拉扯的疼。


    这一个两个的……气死他得了!


    夜蛾看着实花从门边走了过来:“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醒过来。”


    五条悟和夜蛾都沉默了,片刻后,夜蛾开口:“有什么发现吗”


    “他们现在,咒力量远远低于先前的状态……”实花顿了顿,想要清晰地将目前的情况表达出来,“大概是在重构的过程中,因为生理的痛苦,精神也因此被撕裂了。”


    ……被撕裂了。


    夜蛾在心里估算着,那该是多大的痛苦,足以将一个人的精神粉碎。


    实花没说话了,因为她没有对恢复这些人精神的信心。


    “简单来说就是疼得失智了吧,”五条悟见夜蛾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劝说道,“不过也还没有到那么麻烦的地步吧,老是为那群老头子操心自己也会变老的。”


    夜蛾回神,怒而锤桌:“你看我像在为上头操心吗!”


    五条悟摊手,表示不关自己事并冲实花偷偷笑了一下。


    像一只狡猾的猫,伸出爪子挠了下她。


    猫咪懒散地伸直双腿,苍蓝的眼睛轻轻眯起。


    “反正,让那几个家伙恢复就好了对吧。”


    夜蛾满脸“你说得倒是简单”。


    五条悟只是道:“总有办法的,那群老头子急就让他们急去吧,急死了就清净了。”


    说完,自己先大逆不道地笑了两声。夜蛾欲锤又止,估计是没什么力气再和这个家伙较劲了,他躺会办公椅上,思来想去,转头安慰实花:“悟说的没错,这个情况下,早点想出解决办法比抱怨和指责重要得多。”


    实花:“嗯。”


    应完,她看向五条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家伙烦是烦人了点,但大体性格……其实并不招她讨厌。


    不招她讨厌的家伙同她一起被夜蛾赶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就迎面撞上闻讯赶来的夏油杰。


    “杰你来晚咯。”五条悟道,夏油杰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实花被刘海盖着的,额角的位置。


    那里有两道很浅的刮伤,估计是刚刚被妇人用花束抽出来的,实花疼惯了,自己都没注意,因此没有用术式进行处理。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实花自己抬手搓了搓,搓得本来愈合的伤口上泛起血色,才用起术式将其恢复。


    “解决了吗”夏油杰问,五条悟一摊手。


    “没解决,暂时就这样,”五条悟道,然后看向实花,“对了,刚刚忘记问你了,小鬼,你自己有恢复那些人的想法吗?”


    实花回看了他,神色闪烁了下:“现在还不确定。”


    “不过,”她道,“杰你可以借几只像上次那样的咒灵给我吗?”


    夏油杰顿了顿,那种三级咒灵他都是当炮灰使的,因此没什么犹豫便答应下来,抬手放了几只登记过咒力的丢给了实花。


    实花小声感谢,她手里还捧着花,犹豫了下,就把花一把塞给了五条悟,空出两手接住了夏油杰的咒灵。


    她举步想走,经过夏油杰时,脚步又顿了顿。


    “杰你别担心。”她道。


    夏油杰揉了下她的头,五条悟抱着花,实花离开后,他看着夏油杰,半晌,才茫然道:“你在担心什么?”


    “在担心你,”和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没什么好聊的,夏油杰拍了下五条悟的后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