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祭祀
作品:《[咒术回战]对彼岸发起反叛》 最先闻到的,是橡胶的气味,背部传来细微的震感,实花双手双脚被缚,艰难地翻个身后,很快便确定自己是被塞进了某辆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里杂物不少,实花一屈身,便感觉头顶到了一个冰冷的棱角,那应该是个盒子,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一股奇异的甜腥味自其间飘散而出,混在了狭小的空间中。
实花当即不再动弹,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驶入一处颠簸的乡道,后备箱内的杂物跟着车子的起伏翻倒滚落,不知道什么东西打翻了,渗出的液体浸透了后背的衣物。
死的不要,要活的。
盒子被撞开了,露出一截漆黑的毛发,实花看着那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回想着那天看见的字眼,逐渐的,内心在这处狭小的平静中,升起了奇妙的探究之意。
她想知道为什么。
想要发动术式逃跑的想法平息下来,实花重新闭上眼,很快,她便感觉到车辆停了下来,有人打开车门,来到了后备箱边同另外一人交谈。
“要在那群人里把人带出来我可是废了好大劲,不管怎么样至少补个辛苦费吧。”
“真是大方,行,活着就可以是吧我可不能保证她的状态,这么小的小孩子,说不定……”
实花睁开眼,后备箱被打开,山林间的寒意与草木的气息一同灌入,将箱内浓烈的气味一扫而空。
说话的是个身形纤瘦的男人,身上还穿着侍者的西服,实花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直至对方回过神,脸上泛起星星点点的厌恶之色。
“这都醒着,这小孩是咒术师还是说你们教派的神子天生不是人”
他皱着眉,另外一个人站在实花视野外的地方,看不见人,只能听见声音。
他道:“我教的神灵,本就不受凡人之躯限制。”
那声音语调微微上扬,唱歌似的婉转,也不知是山间温度偏低还是什么,实花只觉得微微发冷。
眼前的侍者沉默片刻,大概是无法理解这位教徒的言语,遂道:“算了,人给你就行了,对吧。”
那人同意了,后备箱左边的边界处伸出一只手,那手苍白,青筋布满,拎着一包鼓得夸张的旅行袋。
侍者眼前一亮,忙要去接,手还没摸到袋沿,却听那婉转的歌声又起。
“且慢。”
侍者面露疑惑,两秒后,他脸色大变,但还未做什么,便听“砰”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爆裂开来,化作一场淅淅沥沥的血雨。
实花被泼了个满身满脸,她一声不吭地泡在侍者化作的血池中,空洞的眼瞳向下看去。
她依旧没看见那人的面容,只听见一片木屐踏地之声,后备箱两边伸出数双手,扯着一块漆黑带着梵文暗纹的布料盖了下来。
实花被包裹在其中,布料极厚且不透光,不知道多少只手托在她身后,她感觉自己被高举着,然后,又是那个歌声。
“吾见堕落天于彼岸渡此岸,行至苦海,于无明散尽,其为何名纯粹纯粹!”
那歌声悠扬于林间回荡,实花听得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间便被带进一间屋舍内,那间屋舍应是十分空旷,她被放在一处冰冷的圆坛上,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替她调整坐姿,少顷,一人站立于实花身后,手中持碗,碗口倾斜,内盛着的液体随着这个动作泼洒下来,实花看不见,只感觉发顶寒意渐生,那些液体不像是水,被风一吹布料便贴着她脸侧,同风干的血液黏在一起。
实花小时候曾同父亲去寺庙参拜,也知道佛教中有灌顶洗礼的仪式,意为“传输智慧”,但这里明显灌得不是什么正常东西,以至于这本该美好的寓意一瞬间扭曲了起来。
她正坐着,觉得有些无趣。灌顶结束,像是得到了一个信号,她面前的方向,传来了一片叩拜之声。
有人环绕着她,脚步声急促且富有节奏,一会儿后,她感觉到身上一轻,有人替她将黑布揭了下来,实花也得以看见面前的景象。
那是一片整齐跪伏于地上,不知生死的“白蘑菇”。
每个人都白布包着头,空旷的大厅里,只有风吹动带起的呼声。
实花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在那群蘑菇中,有一位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缓缓抬起头。
是夏油杰。
东京市郊外,五条悟站在一处早已荒废的公交站牌边,百无聊赖地扯着路边的野草。
那野草长在石砾堆里,本就格外潦草,经他这么一造弄,很快就只剩一截孤零零的草茎,连能被叫做是叶的地方都没有了。
祸害完野草,五条悟抬起手,中指曲起,指盖扣着大拇指指腹,估算了下对面的山林距这的距离后,他心道。
【术式顺转——】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五条悟收回手,接起电话就开始抗议。
“你让老子在外面等这么久,怎么半天还没带人出来,是打算留在那吃个饭吗?”
自夏油杰的咒灵被祓除,已经过去至少四个小时了。
他们追踪得很快,不到两小时就找到了这里,夏油杰顶着进去了解一下情况的理由,把五条悟一个人留在外面——他能忍住不当场把庙拆了还是本着不想牵连无辜者的原因。
谁知道夏油杰一进去这么久,他在外头等的人都麻了。
现在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解释,而那头先是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尔后才响起夏油杰压着嗓子的声音。
“悟,你知道堕落天吗?”
这个问题问得五条悟一脸莫名其妙:“哈”
夏油杰解释道:“这里的教派信仰一位名为堕落天的神……你问问硝子那能不能查到一些资料。”
“哈我为什么——”
电话挂断了。
五条悟一脸火大地看着手机界面,半个小时后,他将硝子整理的零碎资料发给夏油杰,对方找了个机会,回了他一个电话。
“所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公共网站上搜到的关于堕落天的词条,百分之九十九,都只是一些无用的垃圾信息。
就算是利用特殊的渠道,硝子也只是搜到几个莫名其妙的符号。
像是梵文,但无法翻译。
“这是什么东西?星星月亮”那边发来了这样的疑问。
五条悟臭着张脸:“谁知道”
“我刚刚用一些手段从其中一个教徒那得到了信息,这个月份在他们教派中十分重要……叫什么光明月,是日本一年中白昼最长的月份,同时也是祭拜黑暗神最好的时候,他们会将神子献祭给不完整的伪神,以获得新神的庇佑。”
这几个词汇在五条悟脑海过了一遭,他露出嫌弃的表情:“献祭那这和你半天不出来有关系吗?”
尔后,他以咒术师的脑回路思考了片刻,猜出夏油杰的想法:“你想查清楚,顺带借由这个机会除掉这个伪神”
“算是吧,不过悟,其实我一开始是打算先把那丫头带出来才考虑这些的。”
“然后呢?”
“现在我有点搞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五条悟沉默了片刻:“要一并抹杀掉吗?”
“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电话挂断了。
这次五条悟没有生气,他将手机收了起来,目光冰冷地望向周边沉默无言的群山。
电话那头的夏油杰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几个符号,耳边有人行走的声音传来,他忙将手机一收,头罩盖下,重新变成了安静乖巧的白蘑菇。
来的人是一名身穿袈裟的僧人,他皮肤惨白,笑容僵硬,像一尊来去匆匆的慈悲人皮像,周身阴风阵阵。
见他来,周边的白蘑菇立马散开,夏油杰混在其中,确定对方就是这个教派的住持。
住持一路来到神子,也就是实花的房间前,伸手点了一批人,夏油杰不幸在其中,只好跟着进入房间内,将满身满脸红色的实花架了出来。
实花醒着,没有挣扎,手腕已经磨破了皮,渗出的血同血垢混在一起。
她从一开始就很平静,就连见到夏油杰时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慌乱的举措。
夏油杰本来想直接找个机会救她出去,但就如他同五条悟说的那样,实花并没有回应他的想法。
无奈之下,夏油杰打算先观察观察。
蘑菇们将实花带着附近一处山洞中,那山洞看着狭窄,实际里头空间极大,顶部以及两侧上均绘有彩绘,一处圆形的平台高高隆起,其上摆着一个圆盘,有人示意他们将实花放在上面,然后举起旁边的桶,将血水潦草地泼在她身上。
实花本就一身血,这下身上有没有其他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做完这些后,蘑菇群退到一边,住持绕着实花开始做法。
和尚的手臂和他的脸一样白,干枯得像树枝的手指会在一些特定的节点呈现出类似花的造型,夏油杰脸上盖着白布,只能看见朦朦胧胧间透着狂乱邪气的光影。
光影缭乱舞动,不知是哪传来一声钟响,蘑菇群中有人开始大声诵读经文。
那发音不是日语,夏油杰听不懂,但周围的蘑菇们像是得到一个信号,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男女老少,汇在一起的声浪震得人耳廓微麻,甚至有人开始大声嚎哭。
氛围达到了一个顶点,满脸笑容的住持一把拉起实花,他正打算举行祭祀的最后步骤,却在看见实花背后时没有了笑容。
夏油杰偷偷给白布戳了个洞,注意到实花背后的衣角,有一处还显着原本的灰白色。
住持当场大怒,下场揪起一只倒霉蘑菇,自一边拿起一柄锋利长刀后又给实花解了绑,令其拿着刀架在倒霉蛋的脖颈上,打算用他的血来补上这一角颜色。
夏油杰藏在白袍下的手青筋暴起,身后的空间开始躁动。
他尚未下定决心,因此没有立刻出手。而当他犹豫不定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实花突然说话了。
她侧着脸看着怒意僵在脸上的住持,又看了看那个蘑菇人,不解道:“为什么”
喧嚣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夏油杰放下手,只听那住持道:“神子献祭之时,全身需以人血浸泡,不论是衣物还是……”
他没说话,实花抬了抬指尖,血色自里透出,很快那点灰白色也不再存在。
住持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他还是将人放了回去,脸上恢复了笑容:“如此便好。”
实花:“那继续。”
下头响起一片“神子慈悲”。
插曲结束,住持开始继续最后的步骤。
夏油杰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摸了把自己起了层鸡皮疙瘩的手臂,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夜蛾得到的情报上写的,非人的缺陷是什么?
——肉身是人,灵魂是咒灵。
在普遍的认知里,咒灵没有感情,但会学习,会趋利避害,会伪装自己。
说她可能是别人专门派来潜伏进高专的都不过分,夏油杰和硝子想得差不多,把实花交给高层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实花做出什么危害人类的行为的话,他就借这个机会除掉她当做她从不存在。
她也确实异常,只是刚刚那一刻,反复思虑后,夏油杰还是选择了放弃。
耐着性子按下手,他决定继续当一朵无害的蘑菇。
平台上的白皮和尚结束了祭祀前准备的最后一步,他双掌合一,叽里咕噜念了一段长句,然后伸手一招,示意左手边守着一扇门的数人开门。
那门沉重,上贴十张绘血的封印咒符,甫一打开,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诅咒的气息扑面而来,风一般于整片山洞刮过。
有人自那门中走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摆盘一样摆着一坨章鱼似的物体。
……是咒灵。
夏油杰作为咒术师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咒灵没有任何攻击力,连四级诅咒都算不上。
那个人颤巍巍地端着餐盘走到白皮和尚身前,白皮和尚挪开一步,食指和拇指一捏,将章鱼提了起来。
实花还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好几眼,结果下一秒,那和尚反手掐住了她的脸,将章鱼往她嘴里狠狠一塞。
变故的发生只在短短一瞬。
夏油杰震惊了,他猛地站了起来,异常的举动直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身后咒灵跃出,直袭向白皮和尚的面门。
白皮和尚反应极快,他悠悠往侧面一避,随手抓过一个教徒挡在自己身前——那教徒面罩掉了,此时的表情惊惧恐慌,身体却无法迈出一步。
是术式。
夏油杰当即撤掉攻击,咒灵转头想要叼起实花,却见白皮和尚将人一推,迈出一步,并指作刃,将无辜教徒连着咒灵一同捅穿。
雨雾似的血喷溅在他脸上,那张笑脸如同恶鬼。
夏油杰顿悟似地四顾,教徒们安静地低着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
这是自然的,因为他们在这之前,就已经被白皮和尚用术式控制住了。
也就是说,夏油杰的情报也是在他的授意下得来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住持笑眯眯地行了个合掌礼,传播教义:“祭神。”
“祭神”
“唤神教的目的,就是唤回我们的神明。”
他用了我们,但在场真正的信徒恐怕只有他一人。
他在用在场的无辜教众威胁他,夏油杰面上泛起冷笑,攻击的节奏愈加密集。
他本就是这一代只次于五条悟之下的天才咒术师,虽说对方持有不少人质,但对付起来依旧不在话下。
怕就怕一些变故。
一旁一直呆立着的实花突然动了,她抬起头,眼睛瞳孔呈现出了不属于她的血红色。
她本身站在两人攻击范围的边缘,此时一动,夏油杰和住持一同收了手,夏油杰脸上带着紧张之色,而住持则是轻松的微笑。
但很快,他们表情做了调换。
实花走了一半,又站住了。
“怎么停了”住持笑容僵在脸上,“继续走,你的答案就在前面。”
但实花却只是垂着头。
她失去了意识,身体却在沉默中激烈的反抗。
住持恍然,笑容褪去,脸上开始出现被戏耍的怒色:“怎么会!”
“没达到你预期效果”夏油杰还了一句,趁着住持注意力分散的一刻,将实花捞了回来。
他轻声笑道:“真可惜。”
这句话激怒了住持,原本一动不动的白蘑菇们站起来起来,一个接一个,缓步朝着夏油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