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随性洒脱

作品:《朝歌归夕弦

    “其他的花都会在烈日中萎靡,只有它永远昂首,围着它的希望转动,随性洒脱,向心而行。”


    追了一路,姜朝歌放弃了,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她还懒得伺候了,当即放缓了脚步。


    这个满手油污的人终于放弃了伺候,时夕弦也跟着缓下了脚步。


    两人一路向百味楼踱着步,身旁的姜朝歌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时夕弦警惕的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她只是看着一幅画像发呆。


    “在看什么?”


    姜朝歌指了指画摊前上栩栩如生的画像,“你看那花,画的可真好。”


    画像上是一整幅的向阳花海,每一朵都昂首朝着一个方向张望着,黄澄澄的一片,让人看了不禁感慨万千。


    即使姜朝歌不懂得赏画,可见画中的花儿如此生动传神,想也想得到这画并非凡品。


    “你也喜欢向阳花?”


    姜朝歌诧异的看着身旁的时夕弦,“大人这意思,我们喜欢的倒是一样了。”


    时夕弦点点头,“其他的花都会在烈日中萎靡,只有它永远昂首,围着它的希望转动,随性洒脱,向心而行。”


    时夕弦迎着日暮负手而立,光晕将他镀上了一层华光,整个人耀眼的如同神祇高不可攀,那张平日满是假意的脸此时一片平静,眼角的那颗泪痣,竟让姜朝歌莫名觉得有些哀伤。


    他如此神情,是在伤怀什么?


    姜朝歌不觉开口,“大人难不成还羡慕随性洒脱的生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可都是旁人梦寐以求的,难道还觉得不如意?”


    哪知时夕弦听见这话,眼神从画作上移开,直视着姜朝歌的眼睛,“那你呢?督统夫人这个名分,也是旁人梦寐以求的,你为何不想要。”


    一句话说的姜朝歌没声了,是啊,旁人羡慕的,不一定就是自己想要的,有些东西再好,得到了也只会是负担。


    可她又想不通,这时夕弦已经拥有了无上的权利和财富,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难不成非要自己称帝,才算完?


    明明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姜朝歌却觉得两人好像隔了很远的距离,竟有些看不清他到底是谁的错觉。


    姜朝歌甩甩头,甩掉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随即指着那幅画像看向画师,


    “这幅画我要了。”


    画师有些歉意的看着姜朝歌,


    “实在是抱歉,这画不卖。要不姑娘再看看旁的画作?”


    “不卖?不卖你挂在这里做什么?”


    “小的初来晋北,这画像是我在来的路上捡到的,如此画工并非凡品,作画者丢失画像定是很着急,在下挂在这里只是为了寻找失主,不是我的东西,万万不可卖了私得。”


    “倒也是这个理。”


    姜朝歌有些扫兴,这晋北很难看到整片的向阳花海,这么有意境又惟妙惟肖的画,不能留下实在是可惜了。


    时夕弦看着面露失望的姜朝歌,“你当真喜欢?”


    姜朝歌指着自己的双眼看向时夕弦,


    “这么渴望的眼神,难道还不足以表达我的喜欢吗?”


    时夕弦屈起两指轻敲姜朝歌的脑袋,接着拿出自己的印鉴,丢给那画师,


    “你且看看画上的印章,是不是和我的一样。”


    画师接过时夕弦的印鉴,对着画像仔细比对起来。


    姜朝歌瞪大眼睛看着时夕弦,“不是吧,大人你还会画画?”


    “我怎么就不能画画了?”时夕弦看着满脸写着不相信的姜朝歌,挑眉反问道。


    “可是大家都说你是奸臣……”说到这里,姜朝歌急忙捂住嘴,“我的意思是,你这日常公务繁忙的人,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干这些。”


    时夕弦不疾不徐的笑道,“这个大奸臣谋权篡位不得歇息时分,抄家收刮民脂民膏都来不及,怎会有这般吟诗作对的风雅。我可猜对你心中所想?”


    姜朝歌面色尴尬,一副欲辩解又不知如何解释的样子,时夕弦接着笑道,


    “旁人对我的揣测我从不在意,本就是心怀不轨之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时夕弦,我……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感觉越解释越乱,姜朝歌干脆转开话题,“你既然费心画了喜欢的花,为何又扔了?”


    好似一声叹息,时夕弦看着遥远的夜空,声音轻轻的,“物是人非,当时只道是寻常……”


    姜朝歌还准备开口问些什么,画师已经取下画像恭敬的奉上,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看着时夕弦道,“公子的画工当真传神,着实令在下佩服。小的名唤韩良孝,就住在这街的巷尾,公子若有兴趣,可否指教一二?”


    “以后有机会再说。”时夕弦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接过韩良孝手里的画像递给姜朝歌。


    姜朝歌如获至宝,将画像紧紧的抱在怀里,时夕弦淡笑着转身向百味楼走去,


    “不过是随笔而已,没了可以再画,这般不值钱的东西捧着倒是叫人笑话。”


    姜朝歌却是看着时夕弦的背影难得的没有开口回怼。


    她知道时夕弦给自己的这份殊荣是假的,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丝丝涟漪。


    那年她逃亡之际,虽只是惊鸿一瞥,却被这昂首的向阳花给惊艳住了,盛午的日头正大,所有的花都是厌厌的耷拉着头,只有向阳花,傲然的立在繁花中,从始至终昂着头围绕着太阳。


    她常年生活在阴暗处,渴望活着,渴望自由,渴望阳光,这向阳而生的花朵深深的吸引了她,让她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也在她的内心留下一颗信仰的种子。


    后来她凭着记忆偷偷的画下了一朵向阳花,当做自己的希望。可是不慎被那人发现,不光将她打个半死,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撕碎了她的画,烧毁了她所有心爱的东西。


    时隔多年,她仍然记得那人的羞辱,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低等下贱的奴役而已。你所做的,只有服从,不该有的念头趁早给我灭了!”


    从那之后,她只能将喜欢深埋心里,将所有的脾气和性子压下,狠逼着自己练武,她知道,只有自己凌驾于别人之上,才有资格制定规矩。


    虽然这幅画在时夕弦看来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不值钱玩意,可是对于姜朝歌来说,这是她不可求的奢望。


    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得到了,可突然有一天,当一个人把你藏在心底的这份奢望还给你,并告诉你,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动了。


    不管是时夕弦还是自己身后的人,他们对自己都只有利用,可是这份利用,时夕弦倒是成全了她的所思和所愿。


    这番比较下来,呆在督军府,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只是可惜了……


    没有听见姜朝歌的应声,时夕弦止住脚步,回身看着怀抱画像望着自己发呆的姜朝歌,


    “怎么了?”


    姜朝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时夕弦,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时夕弦摊开双手转了个圈,好似想让姜朝歌看得更清楚,接着意味深长道,“姜朝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是。”


    这话让姜朝歌哑然失笑,她虽是奉命来到他的身边,可她对他的所有了解全部来自于旁人的说辞,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清楚。


    不过她知道她的身份在摆在这里,说什么时夕弦都不会相信的,当即笑着抬脚向酒楼内迈步,


    “去吃饭吧,我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