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特助把ipad放在了周鹤面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老板，您现在刚刚进组就有消息流通了。”


    周鹤头也没有抬，“这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最主要拍到的内容涉及了电影，在宣发这一方面也许有点影响。”


    听到这话的周鹤抬眸，接过ipad，只一眼就认出了和他同框的人，是枝桃。


    这组照片非常有意思，是枝桃那天气急败坏知晓他要做男主演时，拉着他走的画面。


    李特助询问：“需要拦截吗？”


    周鹤：“不用，适当的物料，能推进电影的发展，这是好事。”


    李特助收到指示，离开了。


    -


    枝桃上次和齐颂正拍到关键时刻。


    《小茉莉》复仇的女主人公是复杂的，她怀揣着对命运的不公，也有世俗的堕落。


    触碰到红项链过后，这喜爱和欲望是一发不可收拾。


    露出浅显的欲望，面孔又是极其的单纯无辜，对于身处豪门交织在各种陷阱的男主人公身上来说，这全都是新鲜的感受。


    以为新鲜感，因为好奇，所以开始对女主人公好奇。


    对于对方佩戴红项链这种行为也不觉得冒失，他被迷住了。


    上次拍摄进度刚好把前面部分内容拍完。


    这场戏的下半部分的亲密戏刚刚好——就这么被周鹤赶上了。


    枝桃对此提出异议：“齐颂拍的本来就用不了，不是应该重新统筹戏份？”


    说实话，枝桃是抱着侥幸心理。


    说不准拍到一半，周鹤实在是不行，又换男主演呢。


    江若琳眼神躲闪了一番，第一次在枝桃面前失了气势，但为了稳住，也只能说一句：“对于之前拍过的戏份，我们会统一做个优化，所以先放一放，以及考虑到演员之间接触再拍亲密戏份会少了点紧张和张力，所以……”


    枝桃：“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江若琳嗯了一声，递了一个本子给枝桃：“这是修改过的内容，你可以看一下。”


    枝桃无言，拿过剧本就离开了。


    江若琳眼神愉悦，想着修改过的剧本，勾了勾唇。


    -


    拍戏当晚。


    原本的剧情是她戴上红宝石项链被男主人公撞见，她以为自己的行为会被训斥，没想到被其夸赞美丽。


    看出男主人公眼神当中的迷恋，她打算将计就计。


    首先坦诚承认自己的错误，而后假装解不开项链让男主人公帮忙，两个人之间肢体接触，似有若无的眼神拉扯为下文做铺垫。


    剧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编剧还设计了一个幻想剧情，在男主人公的脑海中，在他解开项链的同时，已经用手指挑开女主人公的肩带，轻轻拖着对方的脸颊，凑了上去……


    在即将吻上去的同时，完成幻想。


    这是江若琳想要呈现出来的画面，没有亲上去是大屏幕要呈现出来的画面，实际拍摄考虑到剪辑和画面处理演员是需要亲吻的。


    所以，枝桃要为这一幕戏做准备。


    前面的拉扯还算好拍，这种拉扯的感觉会让枝桃想到之前在25楼试衣间周鹤帮自己拉拉链的情景，别无二致。


    只是相对于试衣间她以为的认错人，剧本当中她是知道男主人公的身份。


    枝桃穿着黑色的修身礼服从豪门聚会上离开，她要潜入豪宅深处查询线索。


    天时地利人和，却因为和男主人公遇见这才中断。


    为了掩盖目的，才佯装青涩地表露自己的欲望。


    枝桃看着周鹤这张脸，告诉自己要把真人和角色割裂开来，但对方举手投足之间露出的贵气，以及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味，都让她恍惚。


    虽然恍惚只有一瞬，但是这一瞬足够割裂，也就是通俗语上所说的：出戏。


    江若琳摸着下巴坐在显示器后面思索。


    她现在几乎能笃定，枝桃和周鹤的关系不简单，绝对不简单。


    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微妙感，像极了分手多年的恋人，似爱非爱。


    不出意料的，江若琳喊了卡。


    枝桃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越发着急，就越是整改不过来。


    渐渐的，眉宇间多了三分躁郁。


    这份情绪要是换在以前是不太会出现的，她还是被周鹤影响到了。


    周鹤看出枝桃的情绪，在枝桃撩开发丝说完那句“可以帮我摘下项链吗？”的时候，一把拉着对方的手，在枝桃错愕的神色中，直接把人拉到了露台边，别墅下方所有人都在举办家庭聚会，只要仔细点，往他们这边扫一个眼神，就能注意到，原本不该站在一起的男女，此刻正站在一起。


    枝桃蹙眉，这完全是周鹤的临场发挥。


    她有点不爽，奈何周鹤把摄像机角度挡完，她不能自然而然地注意到江若琳的表情，又没有听到喊卡的声音，就只能被动地演下去。


    周鹤的目光在枝桃的锁骨上停留了一秒，她的锁骨上撒了些白色的闪粉，这一目光停顿过后，他挪开目光轻笑了一声。


    然后，夸赞了一句：“很漂亮。”


    因为周鹤这句话，枝桃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几乎立刻，她抬眸，眼眸无辜又带着两分紧张和慌乱地点头，“谢谢。”


    再周鹤开口之前，枝桃便开始道歉，“抱歉……”


    接下来的话周鹤没让枝桃开口，他伸手撩开枝桃的头发，指尖保持着优雅的距离感，并没有碰到她的肌肤，等他的手放在项链的锁扣上时，枝桃做了一个偏头的动作。


    她受不了周鹤的呼吸把自己包围的迷离感，现下也保持着理智下意识拒绝。


    不过因为位置关系，她的拒绝倒变得欲迎还拒起来了，被拘束的空间，身后是深渊，前方是恶龙，她手持着匕首装成小白兔只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周鹤适当推开了点距离，说了句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还笑了一下，非常地绅士，绅士到不让人觉得冒犯。


    嘴边的温柔弧度一瞬间就让枝桃放下了防备。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在枝桃晃神的瞬间，周鹤已经把项链解下来了，红宝石项链的锁扣被他捏在手上，他把项链拿起来，映衬着月光看着宝石发出的光芒。


    然后在枝桃强迫冷静的状态下，说了句：“真美。”


    他回头朝着枝桃望过去，枝桃的眼眸跳动，下意识抿了抿唇。


    监视器的画面一转，放在了她的手上，她的手撑在露台上，在周鹤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用力……


    “好，CUT。”枝桃松了口气，一旁的小助理连忙拿来披肩给她披上。


    枝桃开始复盘，她惊觉和周鹤的第一场戏，竟然完成地非常顺利。


    不仅如此，在她恍惚，因为和角色产生割裂的时候，是周鹤带她入的戏。


    若不是他挡住摄像机，要不是她率先开口说台词，称赞那句漂亮，一定又NG。


    合着搞了半天，他会拍戏？


    难怪当时信誓旦旦，说要是她不满意，就把他给换掉。


    她还以为周鹤在调侃她呢，原来不是。


    江若琳对于两个人之间的化学反应非常满意，周鹤较之于齐颂身上多了分深沉感，能够非常好地营造人设的神秘感。


    这完美地弥补了当初齐颂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成熟温柔感。


    《小茉莉》的男主人公的确是温柔的，但她只需要表面上的温柔，因为角色的内心根本就不是一个纯善的人。


    而枝桃还处于被周鹤带着走的丢脸情绪中，越发地控制不住，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热辣的燥意。


    这是一种无言羞愧而生出来的情绪，让她第一次恨不得能立马下班。


    可能上天都站在她这边，这场戏把其他机位补完，江若琳就安排下班了。


    枝桃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了，她卸完妆没有在片场看见周鹤，想来他已经走了。


    她也觉得轻松了些，跟江若琳说了一声就走了。


    等她到了地下停车场，就听见了交谈声。


    “老板，现在考虑转行还是可以的，到时候你跟枝小姐郎才女貌，这多好啊。”李特助想到之前周鹤一边处理公务一边进修演戏的课程，的的确确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的。


    “怎么？你想当老板？”周鹤的声线虽然很平，但其中还藏着一分揶揄，他的心情不算差。


    李特助：“没，只是想着宣誓主权能在屏幕前，那可多霸气。”


    周鹤：“你会说。”


    他曾经不是没想到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枝桃身边，但想着或许以投资人的身份能够更迅速地靠近枝桃，且不容易甩开。


    就像现在，他既是《小茉莉》的出品方，又有制片团队，话语权非常大。


    只要枝桃想出演这部电影，他们就一定会产生交集。


    李特助又嘿嘿了一声：“没事，现在也是可以的，既当老板，又开拓副业，还能为枝小姐一路保驾护航……”


    周鹤摁了汽车开关，把车钥匙递给对方：“开车。”


    李特助诶了一声。


    站在枝桃身边的小助理眼露惊恐，她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天哪，她知晓了什么惊恐的秘密！


    枝桃黑着脸把电梯门摁关。


    她刚才竟然在分析周鹤的心情？


    这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