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恰好,


    谢君峣上班接手谢君颢的工作，她自散步，走着走着就走进贺家大宅, 陪叶, 顺便剪下几枝花用来插瓶。


    不多时, 就见年进来。


    说是少年, 其实也有二十来岁了, 眉目如画, 肤质如玉，唇色鲜艳如胭脂，一身翩翩气质朗若清风明月, 很容易让人一见倾心，二见生情, 三见付终身。


    贺云微微皱眉，“这是你带回来的另一半？”


    “是啊，外公, 他叫孟如玉, 我英雄救美来的。”明玥声音欢快，眼里满是笑意, 拉着孟如玉的手对他说道：“如玉，这位老先生就是我外公, 旁边是外公的干女儿，我们的小姨妈陆明珠，只要他们同意, 我们的婚事就实打实地稳了。”


    陆明珠抿嘴一笑，“我认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所以，不需要她的同意。


    孟如玉恭敬地道：“贺先生, 小姨妈。”


    陆明珠应了一声，“我得给见面礼呀！上官秘书，你去把那一串和项链成套的圆珠手串拿来。”


    “翡翠的吗？”上官红问道。


    陆明珠点头，“小料子打出来的一大一小两串珠子，你忘了？蓝水绿的。”


    明玥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和她的另一半当然值得最好的。


    “没忘，我去拿。”上官红很快就离开了。


    明玥笑眯眯地说：“谢谢小姨妈。”


    然后看贺云。


    贺云则问孟如玉：“你家里是什么情况？怎么遇见阿玥又愿意跟她来香江的？”


    明玥从内地带他回来，他家肯定是内地的。


    孟如玉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家是首都的，祖籍上海，父母都在首都工作，我从小跟爷爷长大，跟爷爷学的是中医。第一次遇见阿玥是走在胡同里，有人冲出来对我拳打脚踢，阿玥救了我，把我送到家里，赶上见爷爷最后一面。”


    陆明珠惊讶道：“中医大夫啊？学成了吗？”


    孟如玉笑道：“医术博大精深，没人敢说自己学成。”


    陆明珠眼珠一转，抬起右手放在明玥手背上，“你来替我诊诊脉，亮亮你的本事。”


    明玥赞同，托起她的手。


    孟如玉那如玉一般的修长手指搭在陆明珠腕上，片刻后愣了一下，随即退后两步，“恭喜，快三个月了，还是个女儿。”


    明玥刷的看向陆明珠，“怀孕了？怎么没听你说？”


    贺云却早就知道了。


    陆明珠虽然没张扬，但小别墅拆掉后就没有动工的迹象，陆父又经常找他探讨育儿经，谢家在采购食材时更是摒弃一切对孕妇有害无益的种类，各种补品却流水一般地购入。


    陆明珠放下手，抿嘴笑道：“孟先生很厉害啊，连男女都断得出来。”


    是个女宝吗？开心。


    明玥自豪地说：“他爷爷临终前说他是中医行业的天才，可惜生不逢时，各个大医院都对西医更重视，虽有不少老百姓相信中医，但情况并没有好转，我跟他老人家承诺说给如玉在香江开一家中医院，也会护他周全，老人家就让如玉跟我来了。”


    “你是自愿的吗？”贺云问孟如玉，接着补充一句：“阿玥以后的孩子会姓明，而不是你的姓氏。”


    孟如玉神色坦荡，“自愿的，爷爷去世后我就没有亲人了，而且……”


    他苦笑，“我父母心里只有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弟弟和妹妹，要收回我和爷爷住的小四合院。原本是爷爷买的，但祖母已逝，父亲是唯一的儿子。”


    比之孙子，儿子才是继承人。


    孟如玉倒也没有争的意思。


    明玥替他打抱不平：“如玉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可多了，爹不疼，娘不爱，我去吊唁时，他爷爷丧事没办完，他的衣服被褥书籍就被父母弟妹直接扔出来。首都正在下大雪呢，如玉还穿着孝，我叫保镖冲上去，揍了他们一顿。”


    陆明珠很奇怪，“为什么？”


    这么优秀出色的儿子，做父母的怎会不喜欢？


    “我也很困惑。”明玥记得孟家父母的眼神，“他们看如玉时就像看仇人一样，厌恶、憎恨、刻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复杂，很明显。”


    陆明珠开玩笑道：“该不会不会是亲生的吧！”


    她写过真假千金，遇到过换子成龙。


    一直来源于生活啊！


    世界上有偏心，但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孟如玉身形一震。


    明玥张大嘴：“不会吧？我看孟家那对夫妇的刻薄样儿，不像是愿意给别人养孩子的人。”


    “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孟如玉默默地开口。


    “把你父母的名字和工作单位告诉我，我托人查一查。”贺云对内地贡献巨大，相信章振兴一定不会拒绝他。


    孟如玉回答道：“孟正，齐素英。”


    “等等！等等！”陆明珠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点熟悉，在他们的目光下侧头，思索片刻后道：“孟正，齐素英，他们也是从医的吧？西医，齐素英更是妇产科医生。”


    孟如玉惊讶极了：“您怎么知道？”


    陆明珠双手一拍，“契爷，不用找人查啦！我知道。”


    “你知道？”众人都很吃惊，尤其是明玥，“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什么？快说，快说。”


    “孟如玉，父亲孟正，母亲齐素英，今年二十三岁，和阿玥同龄，三岁学医，十八岁出师，虽只二十三岁，却已随祖父行医五年。要是你没跟阿玥来香江的话，你应该会留在首都继承你祖父给你的一间小诊所。”这些都是白绢上记载的。


    白绢极大，而蝇头小楷甚小，自然记录了很多信息。


    原身嫁给章朔后也在首都生活过，记得首都许多新闻，其中就有这个叫孟如玉的中医大夫，他死得比较惨，是被亲妹妹带小兵上门打死的，死时才三十三岁，无妻无子。


    很惨。


    死后没人收尸，任其腐烂生蛆，招来无数苍蝇。


    他生前不是没想过结婚，但屡次遭到破坏，索性绝了心思，悬壶济世，奈何就像他爷爷说的，生不逢时，正值最好的年华、最富精力的年纪，中医行业遭受灭顶之灾，他也没有逃脱。


    孟如玉对明玥说：“都说中了。”


    明玥忙催陆明珠：“还有呢？还有呢？他父母为什么讨厌他？”


    “就是我刚才说的啊，他不是孟正和齐素英亲生的。”陆明珠语出惊人，“人家有亲生的两儿一女，当然不稀罕你的孟如玉啦！”


    孟如玉震惊道：“您怎么知道？”


    “是啊，小姨妈，你这么清楚，你知道如玉是谁家的孩子吗？”明玥也觉得好奇。


    陆明珠掐一朵花拿在手里把玩，“二十三年前，齐素英初出茅庐，在上海一家西医院当妇产医生，遇到一个难产的孕妇，助其生产之后，产妇大出血，性命垂危，就将孩子托付给在眼前照顾她的齐素英，还把所携带的大笔钱财留给她，拜托她将孩子送到他父亲身边。齐素英答应后，产妇给孩子留下一个如玉的名字就去世了。不过，如玉不姓孟，他姓郭，父亲叫郭霖。”


    “郭如玉吗？”明玥问。


    陆明珠点点头，“齐素英用那笔钱在租界买了房子，躲过了战火。刚开始，她因为你的如玉比较小，太脆弱，担心出意外，没有上路，后来上海沦陷，想走也走不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看你的如玉不顺眼，就丢给家里的老人照顾了。”


    “郭霖？”贺云突然出声，“哪里人？”


    “说是送到金陵。”陆明珠道。


    她猛得反应过来，“契爷，平安的舅公有个儿子叫什么来着？”


    在纽约时，郭家曾来人拜会陆父，就是陆明珠做空布朗家族企业的时候，因为太忙，她没有过于关注郭家的事情和人，只见过面，打过招呼。


    不常来往的人，陆明珠没认真去记。


    “就叫郭霖，今年四十有五，是郭夫人大哥郭荣的小儿子。”贺云确认，“我曾经听郭荣说过，小儿媳曾和郭霖吵架而离家出走，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找过，但战乱年代，并没有查到任何信息，不久，郭家在政府中待不下去，一家人就带郭夫人出国，郭霖也已再娶，现在有七八个孩子。”


    陆明珠唔了一声。


    多年后，郭霖以华侨身份回国，看到孟家小姐佩戴自己原配夫人的翡翠镯子，追查到底也没用，孟如玉已死去十几年，他就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将孟小姐和一帮同伙送入监狱。


    他当时是往内地投资的外商，内地很给面子。


    “你要和他相认吗？”明玥问孟如玉，“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去纽约找他们。”


    孟如玉摇头：“没养在跟前，哪有什么感情可言？他有儿有女总共七八个孩子承欢膝下，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还是你不打算要我了？”


    “当然要你。”明玥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和孟如玉十指交扣，“你不是孟家的孩子，郭家未必容得下你，你就跟我姓明，叫明如玉，跟我吃香的喝辣的，好好过日子。”


    “好。”孟如玉格外干脆。


    他本来就喜欢在他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明玥，此时更甚。


    对于姓氏，在一见钟情面前一文不值。


    现在他本不姓孟，抛弃得更加干脆，只记得祖父母的教养之恩即可。


    明玥对贺云说：“外公，我想在如玉爷爷的百日里把婚礼办了，不然就要等一年，他是孙子，也是爷爷的衣钵传人，不能不守孝。”


    贺云颔首：“没问题。”


    他答应了，并叫人拿一份见面礼给孟如玉。


    上官红也取来陆明珠说的翡翠手串和翡翠项链，偏于蓝色调的正绿色，珠子极大，圆润光滑，晶莹剔透，绿得均匀一致，目测没有任何瑕疵。


    陆明珠把54颗尺寸稍小的圆珠项链送给明玥，18颗尺寸稍大的圆珠手串送给孟如玉。


    这块料子取不出镯子，就全部车珠子了。


    在翡翠界，珠子的地位仅次于镯子。


    明玥和孟如玉各自双手接过，“谢谢小姨妈。”


    他们结婚，最高兴的居然是明辉。


    恰好，刚拿到分红还没来得及分配，他立刻豪掷百万，让香江大酒店采购名贵食材做喜宴，再花百万置办聘礼送给孟如玉，包括88万聘金。


    他财力不及谢家，给孟如玉花两百万左右已是极致。


    亲儿子结婚才花百万呢！


    但是，他给明玥很多东西。


    两栋独立大屋、一栋七层的工业大厦，连过去珍藏且存放在银行里秘不示人的很多名贵珠宝古董都拿出来了。


    别说明玥，贺萱都没见过。


    怪不得他明明没有投资生意，只养几个女人，分红却一直不够花，原来如此。


    这些东西价值在千万以上。


    贺云见状，索性当甩手掌柜，让明辉给明玥操办婚礼。


    他很会办事，事事亲自过手。


    明玥乐得清闲，除了上班就是带孟如玉出门逛街买东西，全记在明辉账上。


    陆明珠得知后哈哈大笑，“明辉以前那么看不上阿玥，结果他的大部分财产不还是阿玥的？结婚尚且如此，要是阿玥真生个儿子，他给得更多。”


    谢君峣从衣柜中拿出一条淡紫色连衣裙，“明天参加婚礼，穿这件行不行？”


    胸口以下比较宽松，不会勒着肚子。


    陆明珠坐在床上，“行啊，你连首饰也替我搭配好。”


    “你戴翡翠还是戴钻石？”谢君峣觉得玉石灵气足，但钻石更闪耀，无比璀璨。


    “随便，都行，要是戴翡翠就选紫罗兰翡翠。”陆明珠比较喜欢首饰和衣服颜色和谐的打扮，“我记得有一串特别漂亮的皇家紫珠链。”


    “不要戴项链，戴项链容易让宝宝脐带绕脖。”谢君峣现在特迷信。


    陆明珠掩口失笑，“行吧，你看着办。”


    于是，第二天出席婚礼时，她穿着淡紫长裙，戴一对紫色钻石耳钉和一枚紫色钻石戒指，陪伴在她身边的谢君峣穿黑色西装，打淡紫色领带。


    和裙子是一个颜色。


    别人见了，都赞他们越来越好看，只有和薇薇安一起进来的李青云脸上不大高兴。


    他已经知道薇薇安不是钻石大王的千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