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牌

作品:《将军她战死回来了

    或许是已经确定贼人早已逃出谢府,府中剩余的守卫并不多。岑宁与谢菀洲很快回到熙水院中。


    被府中的慌乱影响,熙水院的婢仆们也是乱作一团。她们翻入院墙时,谢菀洲的大丫头重梓正不顾主子下的禁令,急切地敲主屋的门。


    “小姐!——小姐!您可还好?”


    没有得到回应,她越发慌张,直接伸手推门,一推之下,房门岿然不动——谢菀洲离开时已从内将门拴好了。


    看不到屋内情况,主子又不应声,重梓情急之下去点廊下乱转的粗使丫头:“你、你,快来与我一起将门撞开!”


    粗使丫头连忙应是,上前与她一起撞门。


    屋后谢菀洲听到动静,着急之下想要进屋。但仓促之下绊手绊脚,一时竟翻不进窗子。


    岑宁在身后托她一把,悄声道:“你快收拾收拾去开门,我就在门口等着找你。”


    谢菀洲连忙点头。岑宁看着她安然进去,自己则从屋侧往正院里探了两眼,见无人注意,才悄悄从后头走入人群,混进一帮六神无主的婢女中间。


    所有人都在关注重梓那边撞门的情况,倒也没人发现有外人挤了进来。


    重梓那边,几下撞击之后整扇门已是摇摇欲坠。她后退几步,正要再度发力,屋中忽然传来谢菀洲略带睡意的低喝:“做什么!”


    重梓一震,连忙扑在门上道:“府中出事了!小姐,小姐可还安好?”


    门后的谢菀洲一边飞快地脱下蹭脏了的男式外袍、靴子与锦绔,一边佯怒道:“不好!我不过小睡一会儿,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这样吵吵嚷嚷?”


    说话间,她又解了中衣,把这些还带着泥水的衣物一股脑塞进床底箱子,合拢收好,这才开始慢慢换自己先前的衣物。


    外头重梓急急道:“是府中进了贼人,二少爷被害了!此前喊小姐没见回应,奴婢实在担心……”


    谢菀洲手一抖,手中豆粉绣百蝶的大袖飘然落地。


    府中出的事比自己想的还严重?谢唯那百无一用的纨绔死了倒不可惜,但贼人的凶残可见一斑!


    想到自己进来时捡到的布条,谢菀洲一阵后怕。若那块布条真是贼人留下的,那自己简直是和死亡擦肩而过了!


    她顾不上再打理仪容,将头发松松挽起一个起居髻,随手披上一件外衫便推门出去。


    “小姐!”


    重梓当即仔仔细细将她打量一番,确定确实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下拜行礼:“您没事便好……”


    谢菀洲抬起一只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转而向阶下众多婢仆问道:“谁能从头到尾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站出来一个负责传话跑腿的瘦小婢子,磕磕巴巴地将晚间府中的事说了一遍。


    其情节从二少爷的通房逃走,他本人在修雅院发怒开始,到全府搜寻,再到库房起火二少爷被害,跌宕起伏。


    谢菀洲听着,没忍住自认为不露痕迹地看了岑宁一眼。


    岑宁正老神在在地倚着廊柱旁听,一脸与己无关的惊叹。


    不愧是官差姐姐,真是心中所想不形于色,一点也看不出来她就是故事中的重要角色……


    谢菀洲想着,对讲话的瘦小婢子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了。


    而后按这一小会儿在心中打的腹稿,点出站在人群后方的岑宁道:“你看着脸生,来我熙水院可有什么事?”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岑宁脸上。


    好在“桂晗”进入谢府没几日,期间不是被关在柴房熬鹰,就是在仆役院干杂活。熙水院的人没有认识她这张脸的。


    她上前回道:“本是要来向小姐递个话,不过那话如今没有再说的必要,倒是在来此的路上依稀见到一个人影。那人影走得快,奴婢追不上,跟了两步便在树枝上发现了这件东西,请小姐过目。”


    她说着,递出那条黑布条。


    谢菀洲一挥手:“既然说府内有贼人潜入,那你遇见的人影说不定正是贼人,这布条也是难得的线索。你就……”


    她犹豫了一下。


    除自己外,只有岑宁知道这事的实情,要送消息也理应她去。可谢唯的死若要论起因,是可以牵连到“桂晗”身上的。岑姐姐过去,必然会受父亲迁怒。但即使不去,之后岑姐姐也必然受罚,此时提供信息,说不定还能有一二分功过相抵。


    她正不知怎样抉择才好,岑宁已行了一礼:


    “奴婢明白了,现在便将这布条送去老爷那里。”


    谢府之外。


    北城的格局向来规整。在各家都已警醒起来守好自家府邸的时候,虞疏带来的几百人便只需要封堵各条巷道的出入口,人手绰绰有余。


    虞疏乘一匹皮毛光亮的黑骢,在夜风中静静立在始宁北城门处,等待手下的回报。


    很快,一名外貌精干的侍卫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


    “公子,又拿住了一名可疑的贼人!”


    虞疏下了令,有碰见形迹可疑者必须先控制住,不得强行搜检也不得暴力对待,只能来向他汇报,由他亲自询问分辨。


    此刻闻言,他微微颔首,带上身侧数名极亲信的侍卫,由报信者引路过去。


    他们一路拐到一条极狭窄的弄堂口。有一名兵士在路口守着,见他过来,行礼道:“大人,贼子已被缚在巷中了!”


    虞疏同样颔首,在巷口下马步行入内,几名亲随紧跟其后。


    巷子深处,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被缚住手脚堵住嘴靠在墙根。听到脚步声接近,他猛地抬头,看清来人后,一双带着狠厉的鹰目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


    虞疏停在距他五步开外的距离,回身向亲随道:“出去守着吧。”


    这是他从检查第一个人开始就采用的方式。能跟随他至今的亲随早就学会了听从命令,不问没有必要的问题。此时更是没有异议,齐齐退出数十丈,到远处望风。


    虞疏这才上前几步取出黑衣男子口中粗布,然后半蹲下来。


    黑衣男子不顾身体还被缚住,朝前一挣,急促道:“主子您总算来了!这次——”


    一截白皙如玉的指尖抵在男子的唇上。


    后者会意地压低声音:“这次行动,谢府不知怎么提前得知了消息,竟然派人出来全府搜捕!属下为了脱身,不得已杀了看到属下身影的谢家公子,有违您的指示。”


    虞疏淡淡道:“此事我已安抚过谢复,出不了乱子。”


    “主子英明!”黑衣男子激动道,“多谢主子,若非主子接管此处搜查,属下也险些无法脱身——”


    虞疏再度打断:“此番行动,可有被其他人发现?”


    男子摇头。


    “此事可有透露与他人知晓?若有,需尽快处理。”


    “属下未曾透露半句!”


    “很好。”虞疏微笑,“那么东西呢?”


    黑衣男子想要伸手入怀中拿,却忘了自己还被绑着,一下失去平衡歪倒在地上。


    虞疏已看出他的意图,探手入他怀中,取出一只口袋。


    伸手进去一摸,很快便找出一块沉甸甸的金牌。


    他捏住金牌顶端将它举起。这块让谢复惶恐不安的金牌也不过掌心大小,对着月光能隐约看出它一面錾刻飞舞的龙纹,另一面刻着几个大字。


    “皇十一女”


    “景恒”


    虞疏端详一番,确认金牌与自己十余年前看到的并无二致,将金牌收入怀中,复又看向地上的黑衣男子,赞道:


    “很好,正是此物。”


    男子激动道:“属下幸不辱命!”


    虞疏问:“不知这次行动,你想要些什么奖赏?”


    男子动了动,想要摆正身体跪下说话,却因手脚捆缚的绳子无法做到。他看虞疏没有给他松绑的意思,只好就着侧倒的姿势道:


    “属下……属下斗胆,请一笔赏金与妻女,令她们更宽裕些。”


    “情理之中。”虞疏笑着同意,“可还有别的?”


    “并无了。”男子喜道。


    虞疏点头。随后,他从怀中取出匕首,在男子由惊喜转向惊愕的目光中,越过他手脚上的麻绳,精准地扎进了男子的颈侧。


    因为第一时间切断了喉管,男子无法发出具体的声音,只能看着那把匕首切断自己的喉管又切断颈动脉,而后划出一道漂亮的银色弧线,回到虞疏白皙有力的手中。


    因为角度巧妙,那双手上并未沾到一滴鲜血。


    那名身居陋巷依然一身贵气的虞氏公子用自己的黑衣擦了擦匕首,将匕首归鞘。他随后施施然站起,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袖和衣摆,转身向外走去。


    月光中,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


    “贼子已经伏诛,你们进来收尸吧,顺便将尸体和这袋赃物都给谢世兄带去。只可惜我们来得迟了些,金牌已被转移,需提醒谢世兄早做准备了……”


    虞疏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男子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