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予明怀身上的气息便变了。


    他的黑眸深处的戾气蠢蠢欲动。


    这是他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


    他自幼皮囊随了他的母亲，长得极好。


    所以总有一些色欲熏天的人渣会惦记他。


    为了银两，他的爹娘将他交给那些老男人……


    他发了疯一样的反抗，才没有让他们得逞，但自己每一次都被打得半死。


    这也是他为何方才见到苏音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的时候，他情绪那么不受控制。


    因为，他看到了过往的自己。


    “明怀哥哥，慧可法师让你忘记仇恨，天下人说你慈悲为怀，佛经也让你释怀。可他们从未想过，伤害一旦造成，是不可抹掉的。”


    苏音深呼吸一口气，她颤声道:“你是人人敬仰的高僧。你以后一定要活在光下。那些灰暗的过往，我会替你一点点填平。”


    “你要成佛，手里不可沾染鲜血。那些肮脏的事情，我来做。我虽是不中用公主，但我还是有价值的，我是父皇最在意的祭品。”


    “父皇才不允许祭品出事呢。今日我受辱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父皇一定会知道。到时候，那对畜生一定会生不如死。”


    “我卑鄙，我狠毒……可，我爱你啊。”


    苏音倔强地昂起脖子，不让自己流泪。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眼角的泪痣，再一次被泪珠浸得泛红。


    额头上，鲜血顺着予明怀的指腹往下流，沾红了她苍白的小脸。


    她身体明明在发颤，但依旧把背脊给挺直。


    “好了，该说我的已经说了。明怀哥哥若是怨我，那便怨吧。”


    吐了一口气。


    苏音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泄掉了一般。


    她眼前一黑，然后软软地倒下。


    晕死过去之后，她听到了予明怀失态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当然，她还听到了阿难对她说:“音音，现在总好感度，是40。”


    从-30到40，她做到了。


    予明怀，咱们的游戏，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


    苏音再次苏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还亮着。


    有一个身影，坐在她的床边。


    她能感觉到，有一双温柔的大手，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脸。


    从细长的柳叶眉，再到鼻尖，再到红唇。


    对方很有耐心，似在描绘一幅画。


    她知道对方是谁……


    檀香味，予怀明。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眼。


    正好撞入一双古潭般深邃的眸子里。


    予怀明现在的指腹正停落在她的红唇上，点点炙热传开。


    他也不觉得尴尬和紧张，只是将手给收回来，然后沙哑着声音问:“你醒了？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挺……好的。”


    苏音一边回答，一边舔了自己的红唇。


    那是他刚触碰过的地方。


    予明怀眸色又暗沉了几分。


    苏音也看清楚了他的脸，下巴竟有浅浅的胡茬。


    他貌似守了她挺久的。


    他这般模样，哪里还人前的矜冷高贵的模样？


    “你睡了两天一夜。”予怀明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沉声道。


    “竟这么久了……”苏音轻喃。


    下一瞬，她昂起头来，似无事发生一样对予怀命伸出了双臂。


    “明怀哥哥，我饿了。”


    予明怀似早有准备一样。


    他起身去门口那边，荷香守在那里。


    她很快就将还冒着热气的斋菜端进来。


    做完这些，她赶紧退出去，顺手将门给带上。


    她现在关门，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明怀哥哥，我脚疼，你抱我过去吧。”苏音继续撒娇道。


    “你方才，不是说你身体挺好的吗？”予明怀幽幽开口。


    额……


    苏音歪着脑袋，还在思考怎么狡辩。


    结果下一瞬，予明怀已经走过来了。


    他轻轻松松将她抱了起来。


    暖意从他的胸膛传到她的身上，她甚至能听到他心口上那沉稳的心跳声。


    苏音嘴角翘了翘，她主动上手搂住他的脖子。


    “为何不生我的气？”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可苏音能明显感觉到，他攀在她腰间的那几根手指，不经意加了几分力度。


    他在紧张？


    为这个问题的回答紧张？


    “明怀哥哥是问你父母的事情吗？那错本就在我，我又怎么会生气呢。”


    苏音摇了摇头，神色认真极了。


    予明怀低头一看，便能看到少女的眼神无辜清澈。


    她的模样偏妩媚，可她的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却永远清澈。


    予明怀看着她许久，气息都有些变了。


    他迅速别开眼睛，然后沉声道:“错不在你。但以后莫要再以身犯险了。”


    “明怀哥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少女眸色亮了亮，脸颊坨红。


    予明怀没有回应她，只是将她抱到了桌子前。


    满满一桌子的斋菜。


    苏音是无肉不欢的人，在万安寺待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被虐待了。


    不过，当下她也饿得厉害，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明怀哥哥，我肩膀受伤了，拿不起筷子，你能喂我吗？”


    她脚乱动，轻踹了予明怀的腿一下，然后继续撒娇。


    予明怀摁住她的肩膀，然后便拿起了筷子。


    “要吃哪道菜？”


    苏音赶紧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左手开始指菜。


    予明怀也顺从得很，她要什么他都满足，没有半点不耐。


    吃饱喝足之后，苏音满足地拍了拍肚皮。


    予明怀从容不迫地将筷子给放下。


    苏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什么都没吃。


    “你不吃吗？”她好奇地问道。


    “不饿。”他只回她这两个字。


    好吧。


    苏音知道，予明怀走的苦修的路，有时候一天只吃两顿，亦或者是一顿。


    “那我就不打扰明怀哥哥了，我去沐浴了。”


    苏音现在也没有多少耐心和予明怀周旋。


    她足足两夜没有洗澡，她可忍受不了。


    但她才起身，予明怀的长臂就伸过来，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她向后一倒，竟落在他的怀中。


    “明怀哥哥，你……”


    “你身上还有伤，不可碰水。”予明怀语气严肃。


    “可我身体脏。”苏音闷哼道。


    她压在心底的暴躁情绪就要藏不住了。


    予明怀阻拦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该阻拦她去沐浴。


    “再等一天，听话，不脏。”


    予明怀话音落下，便将她给抱起来，然后走到床边，放下。


    苏音内心张牙舞爪的，但对上他深沉的眼神，她也只能是将心里的躁意给压下去。


    罢了，好不容易才拉上来的好感，她暂时还不想弄没了。


    忍忍吧。


    “我霸占你的床太久了，现在还给你，我回去。”苏音又要爬起来。


    但予明怀却再一次摁住了她的肩膀。


    “睡这里吧。”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


    末了，许是感觉苏音的眼神太过炽热了，他补充一句:“今夜我要诵经，不睡床，你身上还有伤，需要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