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曦，湿润的水汽激起临江市的早晨。


    才过七点，绚丽的街景灯就全部马力十足地打开，整个城市像高三的学生马不停蹄地开始一天的学习与生活。


    崇明高中对高一高二格外宽容，假期给的很大方，每周可以休一天。


    教学关卡结束后，高三破例多放了半天和高一高二一起放假。


    教职工们带着施工队紧急忙活了一天，把学校塌的补，倒的扶，总算都修缮完毕。


    三色校服如飘扬的缎带，穿梭在人流之中。


    “听说了吗？现在还有七成的黑匣子没有放开。”


    “听说一个能让人脱胎换骨的道具被明星们抢到天价了。”


    “还有一个什么恒温衣。拜托！我真的很需要！快快量产！”


    “但这些东西太革新了，很不稳定啊，现在到处人心惶惶的。按理说教学副本是最简单，但是官方伤亡率都有百分之五，更不用说以后。”


    “那就把高考取消好了，天天学的好累。”


    “读了十几年书，不就是为了那一天吗？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们愿意，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赵章泽埋头拿着英语单词本边记边走。


    身后一声盖过熙熙攘攘聊天声的大嗓门直刺赵章泽耳蜗！


    “赵章泽！——”


    他转身，果然是那个跳脱精神的男生。


    ——还不好好穿校服。


    赵章泽又记下花越吴一个标志性特征，无视他摇得快要起飞的手臂，继续低头边往学校走边记单词。


    突然，赵章泽脖颈被一只手臂圈住，用力一揽！


    他被惯性带得往那身身上靠去，仰头一看，是那天最没存在感的那个。


    少年声音如他的嘴唇一般单薄无色。


    李顾叶淡淡说了句：“开会。”手臂依旧毫不留情地拐着赵章泽往小吃巷子走。


    拐到最里面又有了几个岔口，赵章泽远远瞧见陆希和个扮过她的羊毛卷女孩一起坐在一张户外方桌上。


    这条道子实在太窄，仅能允许三人同时通过，连一辆电动三轮都挤不进去。大概是位置太里，不会影响市容市貌，所以修葺的格外潦草。


    水泥随便抹了下就了事，具体体现在陆希当踏脚的是个凸起的石块。那桌子腿就卡在水泥凹处。


    勾连后面的是一处破旧家属楼。因为这里离市中心和两所重点高中都很近，房屋反而被炒了起来。


    这小小的巷口，日日吞吐着数万的人流量。


    桌子另外三边还摆了三张椅子，给其他人预留的。


    花越吴从早餐店出来，两手环抱，稳稳夹住五碗担担面放在桌子上。


    又从兜里摸出来一双一次性筷子，拆了一个就抻进碗里拌起来，三两下弄好推给临近的徐佳言。


    陆希已经自食其力吃起来，边吃边招呼李顾叶和赵章泽坐下吃饭。


    赵章泽瞥了眼手里被陆希硬塞的担担面，没敢提aa自己付钱的事儿。


    陆希见众人都只知吃面，干脆自己当第一个中心发言人。


    “花越吴昨夜加上了正式的官方渠道。”


    “咳！咳咳！”


    赵章泽才刚吃第一口就被吓得呛得鼻腔生疼。


    他连忙拽纸，一手摆摆表示抱歉，一手用纸擦去嘴角喷出来的面段。


    顺了好一会气，他曲下身子小声到声音都能被过往的脚步声盖住地询问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大概是的吧。”花越吴回答：“昨天没让我签保密协议。”


    赵章泽：谁遇到这种事会说出来啊？！


    极力平复下情绪，赵章泽表示ok，现在你说地球明天毁灭我都会平静面对。


    陆希继续。


    “由于昨天救了一百多个人，我把时停的道具给用了。”


    “咳！咳咳咳咳！”


    赵章泽又剧烈地咳了起来，抖着手把没吃几口的担担面推远了些。


    吃了一半的徐佳言把脸从碗里拿出来，头顶了个大大的问号：“怎么，不好吃？”


    终于知道陆希为什么要她办成自己了，这女生真的太淡定了。


    赵章泽摇摇头：“我听完再吃。”


    “好的。”陆希看向最有会议精神的赵章泽，吃完最后一口面，擦擦嘴，“现阶段最重要的已经解决了，道具这个烫手山芋也算是死得其所。回归我们这次会议的关键内容——”


    赵章泽见陆希止住话头，从书包里摸出手掌厚的书本，以为是她短短一天整理出来的资料和规划的未来计划。


    于是也翻出一本翻到相应的位置。


    虽然满面都是他写完作业的痕迹，但赵章泽还是下意识地拿起笔，打算听着写一些。


    徐佳言和花越吴也速度把饭扒完，拿出又沉又厚的本子。


    “李顾叶，救救我的作业！”


    “好班长，快点快点！”


    “回来这一天，老班总是狠查。我昨天为了我们也算劳苦功高了。是兄弟就大方点。”


    被叫魂的主人公李顾叶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他神情专注，硬是把五块担担面吃出几万西餐高级感。


    笔帽都已经拔下来准备奋笔疾书的赵章泽怎么看都觉得诡异，觉得自己未来前途无亮。


    “新闻上说被黑掉的地方有七成。”他也看了那个资讯，卫星显示图上，那原本浩瀚美丽的蓝绿色星球被涂黑了一大片。


    恐惧像那图片上的墨迹一样，蔓延到世界各地。


    昨天的爬山虎，早上同学的讨论，这些都还历历在目，赵章泽握笔的手微微颤抖：“这股力量太强大，万一波及到我，我从小到大，只会学习……这十八年，我只有学习……如果规则彻底被打乱，那时以什么标准？我还有可能……”


    指尖因为太用力，没有发现它已经泛白。


    “世界是变了。”陆希没借到李顾叶的作业，干脆翻开空白的题，三两下把半面写完，又借着看图形的空隙，回答赵章泽，“但又不是活不成了。”


    瞟一眼，抬手把正确答案写上。


    “这是游戏副本，是游戏，就会有结局。”


    徐佳言懒散地趴在陆希肩头瞄她的答案，陆希写一个，她抄一个，看也不看一眼题目：“希希的意思是你不要想东想西。”


    赵章泽：“可是……”


    陆希抬眸，把尚且温热的面推给他。


    笔尖点在他作业本的一道证明题上，“这里，胆大些直接用，就能省去一大半的证明步骤。”


    赵章泽垂眼看向那根本不重要的证明题，若有所思。


    高中生的生活节奏并没有受到网络狂潮的波及，他们一如既往的匆忙。


    这种紧张的气氛反而让赵章泽安心了许多，直到他听说花越吴的体艺班来了三个转学生。


    他刚气喘吁吁扶着高二一班的门，就见里面三个俊丽少年少女围着花越吴。


    其中一个健气少年双眸闪闪，真诚地看着花越吴，恳切道：“同学，我们仨对这里还不太熟，你能带我们逛逛吗？”


    “对啊对啊，我们刚搬来临江市，没什么朋友，”少女说着说着，眼神逐渐暗淡无光，神情也低落了下去，“听闻花同学最是热情待人，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打扰到你的休息时间？”


    最后一个文静沉郁的少女默默地望着他，满是渴求。


    花越吴：让我去的时候，没说有这种糖衣炮弹啊……


    “他不行！”赵章泽一把把花越吴从三人包围圈里揪了出来，谁也不发现他怎么从门口奔到教室中心的。


    心被捧得飘飘然时一下被赵章泽骇清醒了。


    立马，花越吴神情严肃端正，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对对，快期中考了，我保证了老师。不如……”


    他把惊惧得脸色通红的赵章泽挡在自己面前，“这位是我们学生会的风纪委，学校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知道，让他带你们转转吧。”


    健气少年和活泼少女被堵得一愣，偷瞄了眼神情没有异样的沉默少女，少年上前一步，舒朗笑道：“好啊。”


    赵章泽也快速变换表情，一脸荣幸之至的模样道：“很高兴认识各位。”


    这三位新的转校生似乎背景不俗，大课间居然可以不跑操。


    赵章泽愣是被拉着聊了快半小时。


    秉承着“热情，亲切，但一问三不知”的服务宗旨，把崇明高中的悠久历史、校风校纪、师生文化都介绍了一遍。


    第二天，校长莫名其妙收到一笔不菲的投资。


    不管花越吴怎么躲，那三人都不近不远地在他附近。


    体育课，健气少年和他并驾齐驱；上下学活泼少女和他顺路，不管哪套房；下课，文静少女捧着作业来问他。


    “救命！陆姐！”花越吴躺在某套房里的大床上冲手机那头哀嚎，“我跟个打卡地一样，天天被他们定时定点围观。再这样我要给自己建个观景点了！”


    陆希：“少来，他们也就看你一眼，跟你意思意思，然后就跑赵章泽那去了。你有什么可愁的？”


    “不过他是有点东西啊！”花越吴翻身坐起，“从那俩话痨嘴里套了好多信息出来。”


    陆希桌面草稿纸上罗列了这几天整理出来的副本信息。


    除了众所周知的几条，更多的是要通过庞大数据分析才能总结出的。


    全被赵章泽这几天从三个转学生口中主动或被动地挖出来了。


    其中，最秘而不宣的一条是——


    【一定要否认，你见过寻人启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