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听着他那丧心病狂的话语，不怒反笑。


    “那说明你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品，我很满意。”


    他道，


    “现在，你可以走了，走出刑部大牢，重回世间。”


    “不过，在你走之前，你要留下所有东西，包括你的衣服、裤子、鞋袜等。”


    “你能带走的，只有你自己，其他所有一切，都得留在这里。”


    “开始吧。”


    李彪一愣。


    这就可以走了？这么爽快？


    “你不是还要做实验么？”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按照朱林的吩咐，开始脱去衣物。


    一股子酸臭味袭来，惹得众人都掩住了口鼻。


    “嘿嘿，不好意思，终日与老鼠为伴，太久没洗澡了。”


    李彪不以为意，打着赤膊，搓了搓自己的胳肢窝，嘿笑道，


    “还好现在天气还热，要是冬天，非得把老子冻死！”


    朱林面色不改。


    “继续。”他道。


    李彪踢掉草鞋，又脱去麻裤，忙活了一阵，最终只剩下一条裤头。


    到这一步，他目中闪过一丝犹豫。


    “继续啊，怎么不脱了。”


    朱林笑道。


    “呃……这……”


    李彪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扭捏之色，低声道，


    “能不能给我留个裤头，我……”


    他话音还未落下，朱林猛地一跺脚，催动浩然正气！


    轰！


    “良知，当下呈现了！！！”


    朱林指着李彪，厉喝道。


    朱元璋：“！！！”


    朱标：“！！！”


    朱棣：“！！！”


    宋濂：“！！！”


    所有在牢房里的人，在这一刻，都觉得心神狂震，一种醍醐灌顶的颤栗感觉，席卷全身！


    “良知，良知……原来这就是良知……”


    宋濂喃喃着，目中已然露出痴色。


    “江洋大盗的良知？在此呈现……等等！我好像知道了！”


    朱棣大叫一声，整个人差点蹦了起来！


    最先提出问题的是他，心中对善恶、良知有最多思考的也是他，而如今……他顿悟了！


    这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让他激动到了极点！


    唰唰唰！


    史官疯狂的书写记录着，生怕错漏一个细节！


    而作为当事人，正面受到朱林当头棒喝的李彪，心神更是狂震！


    “羞耻之心，人皆有之！这便是埋藏在你心底里，被一切私欲和狂念所遮蔽的良知！”


    朱林大声道，


    “当你只剩下最后一条裤头的时候，不想再脱，因为当着大家的面，你本能的觉得难堪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难堪？这种不需要思考就会出现的本能从何而来？这是因为你心里的良知终于发动了，它终于起了羞耻心，扼住住了你的恶与堕！”


    “那么也就是说，你这穷凶极恶之徒，也会羞耻！既有羞耻心，既有良知，你又为何对你所作的那些恶事视而不见？！”


    “你，改悔罢！”


    浩然正气，全面发动！


    朱林此刻，如口含天宪一般，每一句话，都重重的砸在了李彪的心中，将他那的私欲和堕落通通粉碎，只暴露出那尚有良知的本心！


    “我，我……”


    李彪的脑袋轰然炸开，心中有一股滔天的悔意和羞愧疯狂涌起。


    种种往事，在心中浮现！


    种种作恶，为心中的良知所不容！


    他觉得……自己的良知，竟要将自己整个人都给驱逐！


    “我该死，我该死啊！我该死啊！我是个畜生啊！！”


    李彪涕泗横流，把头重重的锤在地上，凄厉的哭喊道。


    砰！砰！砰！


    连续锤了几下，他已然是头破血流，模样甚惨！


    “他这是……”


    朱标忍不住开口道。


    “他的良知既然已经唤醒，自然要报复。”


    朱林淡淡的道，


    “直接自我了断，都是有可能的，勿要大惊小怪。”


    朱标呼吸一窒，看向朱林。


    这……真是他家小弟吗？为何他的心中，都起了敬畏之心？


    朱元璋亦是看向朱林，心潮起伏。


    难道说这孩子是天生的圣人，所以才会痴傻十多年……这是上天在磨砺他？！


    一时间，众人的心中皆起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但相同的是……他们看向朱林的目光里，已都和朱标一样，带着崇敬和畏惧！


    一言，能点醒江洋大盗，使其良知重返！


    这……千百年来能有几人做到？！


    “上师，上师！”


    李彪爬到了朱林的脚下，抱住了他的大腿，呼喊道，


    “救救我，救救我！”


    “我好痛苦，我的心里好痛苦！我要被那种极端难受的感觉淹没了！”


    朱林撇了撇嘴。


    上师都来了，自己又不是喇嘛。


    “这是你应得的，让你的良知好好的折磨你吧，就算是为了那些被你杀害的人，讨回那么一点点公道。”


    他一脚将李彪踹开，朝着众人道，


    “我们走！”


    话音落下，朱林抬脚便走。


    众人也迅速跟在了他的身后，离开了牢房。


    哗啦！


    牢门，重新上锁。


    “不，不要！”


    李彪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心脏，双目赤红，嘶嚎道，


    “这比杀了我还难受，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啊啊啊！！”


    他的哀嚎，让周遭的犯人都心神一颤。


    朝廷，这又研究出了什么新的刑罚了，竟能让那位老哥如此痛苦的嚎叫？！


    要不，咱招了吧？


    ……


    重新回到大本堂，朱林不再落座，反而是站在了讲台上。


    朱元璋、朱标、宋濂三人却是坐下，成了课堂上的一员，认真的听讲。


    “刚才的实验，很成功，我想，能够解答大家的困惑了。”


    朱林很有讲师的范儿，双手撑着讲台，正色道，


    “我，让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的良知，给暴露了出来！”


    “所以，恶人也有良知！是人都有良知！只是善人的良知很容易就展露，而恶人却是被种种私欲狂念所蒙蔽，可再怎么蒙蔽，它也存在。”


    “正如乌云遮蔽了太阳一般，无论是晴天还是狂风暴雨，太阳，一直在；人的良知，也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