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了。


    自从他成功让莫漓学会厨艺并且出师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机会进入这个最具有烟火气的地方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突然就有一种进入厨房的冲动，那种锅碗瓢盆的熟悉感，再一次袭上了心头。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又一道菜出炉，沐青璃和墨鸢站在一旁看着，感觉莫渊的魅力似乎又提升了一个量级。


    沐青璃还好，毕竟老师会做饭她是知道的。


    而墨鸢，看着莫渊熟练的样子以及出锅的饭菜，心底居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挫败感。


    作为新婚妻子，做饭居然做得没有莫渊好。


    一只白净的小手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偷偷地夹起了一条酥肉，似乎是被烫到了，几根手指还不住地交换着。


    “小芷，偷吃东西的话先洗手。”


    一朵白色的云突然出现，从那只小白手上截取下了酥肉，眼看快要得手的帝芷怔住，扭头，只看见腾霄那张软软的白云小脸。


    腾霄咯咯笑着，直接拿着酥肉屁颠屁颠地跑到了莫渊身边，喂给了莫渊。


    莫渊吧唧了下嘴，沉吟道:“感觉还行，但是没之前做得好了。”


    “帝渊！”


    帝芷叉着腰，直接跳到了莫渊的背上，勒着他的脖子，带着些许的蛮横，却又有些可爱。


    莫渊一只手握着锅铲，另一只手轻轻扳开帝芷并没有用力的手臂:“没说不给你吃，先洗手好吧，一个女孩子邋里邋遢的……”


    “哼！”


    帝芷虽然傲娇地发出鼻音，但是还是乖巧地走到一边，洗起了手，若是有人看见她的脸，便能看见她根本压不下去的嘴角。


    “帝渊真讨厌！”


    她哼哼着，却没有注意到帝蕙也凑了过来，和她一起洗手。


    帝芷歪头，看着她的同胞姐姐，咧开嘴，露出可爱的虎牙:“怎么，姐姐，你也洗手？”


    “对啊，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皇兄下厨的食物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帝蕙那张和帝芷差不多的脸上露出微笑，整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月牙一般弯弯，充满了直率的可爱。


    “哼，我只是看看他厨艺退步没有！”


    帝芷蹦蹦跳跳地说着，沾着水的爪子却迫不及待地伸向了酥肉，即将摸到的时候，帝蕙却直接抢过了盘子，将一块酥肉递给了帝芷。


    她笑着，却并不是那种温暖的笑容，而是那种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容:


    “既然只是看看厨艺，那吃一块就够了吧？”


    “嗯？我……我要多吃几块，一块肯定尝不出味道的！”


    她像只小狼一般，在厨房里边追赶着帝蕙，虽然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偷吃，但是拿不到帝蕙手上的这盘酥肉，她总觉得不服气。


    一时间整个厨房变得热闹起来。


    “你们两个，安分点，待会餐桌上再吃。”


    莫渊腾出手来，拎着两只闹腾的少女，把手上的酥肉放了回去，“话说你们不用一直待在渊殿了吗？”


    “什么话？！我就不能出来透透气吗，你们那渊殿试炼怎么还没开始，我都等得急死了！”


    帝芷吃不到酥肉，又被自己的哥哥如此调侃，怒气腾腾，直接凑到莫渊身边，抓住他的领子。


    莫渊也不含糊，直接将手搭在了帝芷柔细的腰肢上。


    伴随着一阵抽搐的笑声。


    这是属于帝芷的败北。


    莫渊收拾收拾，继续去将剩下的菜出锅了。


    算算时间，小姨她们应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


    洛梓韵坐在邰烨的车后边，目光呆滞地望着外边，清冷绝美的脸上似乎有些惆怅，一晃眼，那抹惆怅又消失了，似乎刚才她脸上的情绪都是虚假的。


    “渎神者大人。”


    邰烨透过后视镜看着洛梓韵那副出神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会议室的事情我听说了。”


    “嗯。”


    洛梓韵依旧出神地看着窗外，不断有景物从她的视网膜流逝，倒退，就像是世界一般，在她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在崩塌。


    邰烨虽然开着车，余光却一直注视着洛梓韵，她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也变得忧郁起来:


    “渎神者大人，他们都说，你可能退出守护者，是真的吗？”


    “真的。”


    洛梓韵只是轻轻出声，“我会退出，我加入守护者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对他们的回报也已经足够了。”


    邰烨看了眼洛梓韵，也没有多说什么，整个车里只剩下汽车发动机轻微的轰鸣声以及淡淡的抒情纯音乐。


    音乐婉转缠绵，温柔写意，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平复，但是邰烨只感觉此刻的它吵闹无比。


    她皱了皱眉头，关了音乐，才感觉周围清静一些，但是一想到洛梓韵，她就感觉心情更加烦闷，连一向平稳的车技也有些颠婆。


    “我只是辞职，邰烨。”


    洛梓韵并没有看向邰烨，而是淡淡说道，“这是我和首席的约定，我享受资源，也会替他们做事，与其说我是守护者，不如说我更像是雇佣兵。


    这只是一场交易罢了，他们也有心理准备。”


    洛梓韵扭头回来，淡淡地看着邰烨，她墨色的眼瞳微微垂下，里边闪烁着淡青色的光，又归于混沌，让从后视镜偷窥洛梓韵的邰烨一个激灵，连忙移开了视线。


    “我总归是一个游魂，不会有任何归属，这里只是我暂时的栖息地罢了。”


    她悠悠地说道，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种远古的苍凉，“人就是这样，漂泊久了就会变得薄情。


    不是吗？”


    邰烨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突然发现，她跟随洛梓韵已经很久了，但是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位渎神者大人。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极度溺爱莫渊，溺爱到让人嫉妒的地步。


    “所以我该走的话，会毫不犹豫的。”


    洛梓韵继续说道，声音清冷无情，却带上了一点转机，“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带你走。”


    嘶！


    邰烨一脚踩在刹车上，猛的扭头，看向一脸平淡的洛梓韵。


    “我只是辞职，不是消失。


    你们帮了我很多，如果你们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尽力。”


    邰烨不知道为什么，她眼中的洛梓韵似乎变得温柔了起来，刚刚那种烦闷的心情似乎变得晴朗了起来。


    她并没有打算抛弃自己！


    “开车吧。”


    洛梓韵坦然地面对邰烨兴奋的表情，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石头一般，“阿渊渊在等我回家吃饭。”


    说完，她就又扭头看向窗外，仿佛刚才的对话对她来说并无影响。


    邰烨那有些忧郁的心情瞬间消散，变得晴朗起来。


    洛梓韵目光又开始游离，她感觉自己，还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情。


    她想起“责任”这个词。


    看上去如此苍白，没有在她的字典留下任何痕迹。


    她也不想去了解所谓的责任，所谓的大义。


    而那些神明，她也并不感兴趣。


    她只想守护着莫渊，守护着家人快快乐乐地长大，将所有的风险全部排除。


    无所谓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试图理解这些东西。


    “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平稳地停下，洛梓韵从后座走出，她依旧冰冷，心情似乎并不好。


    邰烨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劝慰，只得默默跟随在她的背后。


    洛梓韵沉默着走上前去，经过走廊，踏过拱桥，才过鹅卵石路，走到了饭厅之中，里边吵闹着，很是热闹。


    莫渊正将帝芷反抱着，大手隔着衣裙拍在少女娇嫩的屁股上。


    “还偷吃，我烧的鱼都给你偷吃一半了，你这衣服还弄脏了！


    到时候又是小蕙给你洗，臭丫头。”


    “我自己也能洗！”


    莫渊没去理会帝芷的倔强，他看见了走到了门口的洛梓韵，绝美的渎神者站立着，沉默着，只是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竟然有些飘摇。


    莫渊放下帝芷，微笑着跑上前去。


    他直接将洛梓韵抱入怀中，主动地蹭了蹭她:


    “小姨，欢迎回来，我今天可是下厨了哦，尝尝我的手艺吧，绝对没退步。”


    洛梓韵愣了一下，双手也抚上了莫渊的后背，刚刚那种来得莫名其妙的心情被驱散，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她并不是漂泊，没有归宿的游魂。


    她是洛梓韵。


    莫渊的小姨。


    她颌上双眼，面色似乎柔和了许多，言语也不再冰冷，反而带上了让人感到丝丝温暖的和煦:


    “阿渊渊的手艺啊。


    小姨可要好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