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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大人们想的那样,在唐楸这个年纪，他对时间的概念确实是比较模糊的。


    在小家伙自己的简单概念中，他能准确的分清昨天、今天、明天、后天,就已经是很厉害了。


    在秦泽离开的第三天晚上,唐楸自己搬了个小板凳,把自己玩玩具的地方，从客厅的地毯上换到了门口。


    看着那坐在板凳上自己低头玩图片的小身影,刚擦完桌子的陈孟去洗了手,然后走到小朋友面前,蹲下身：“楸楸怎么不在客厅玩了？妈妈给你找积木玩好不好？”


    被妈妈问到的唐楸自己摇摇头，又抬头看家里的大门,回答妈妈的问题：“楸楸,等哥哥。”


    “妈妈,天黑。”


    小朋友的语气比较平常,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哥哥已经去了在他看来很远很远的地方,只以为哥哥和以前一样，天一黑，就回家了。


    哥哥教过他数数，所以唐楸能数清楚，这是哥哥去上学以后的第三个晚上了。


    是很久很久了。


    陈孟看着楸楸坐在小板凳上,自己乖乖等哥哥的样子,心里一涩。


    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可她的楸楸,一直记得哥哥出门了。这三天里，基本上每天都要问一遍。


    第二天的时候，她告诉楸楸,哥哥去比较远的地方上学了，要等久一些才能回来，等到回来的时候，会给楸楸带很好吃的糖。


    所以昨天的小朋友很开心。


    结果等到今天，对时间概念还比较模糊的小娃娃，就已经觉得这是很久很久了，哥哥，该回来了。


    但事实不能改变，陈孟忍着心里看到楸楸这样等哥哥的涩意，伸手抱起坐在板凳上的小朋友，仔细和他解释：“哥哥今天不回来了，妈妈说的很久，是要比今天，更久一些。”


    被妈妈抱起来的小家伙睁大眼睛震惊。


    今天，不回来。


    还要，更久一些？


    “哥哥，为什么，上学？”这下，小家伙开始试着从根本解决问题。


    爸爸妈妈还有他，都不用上学。为什么哥哥要上学？


    陈孟可不敢让楸楸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种下厌学的种子，更温柔的和他解释：“每个小朋友在长大后，都要上学的。爸爸妈妈以前也上学，等到楸楸长大了，也会去上学。上学可以学本领，让小朋友变得厉害，学校，就是让小朋友们学东西的地方。”


    唐楸搂着妈妈的脖子，趴在妈妈肩头，理解了一小会儿，才朝妈妈又问：“楸楸、哥哥，上学？”


    “楸楸不跟哥哥一起上学。哥哥是大孩子了，等楸楸以后上学了，要去小孩子上的学校。”


    哥哥上学不回来。


    楸楸以后也要去上学，很久不能回家。还不可以跟哥哥一起。


    听到妈妈这一解释，趴在妈妈肩头的小朋友扭了扭脑袋，肉眼可见的蔫了。


    七点钟时，秦泽打回来电话，电话


    是陈孟接的，唐志勇带着孩子在楼下散步。


    陈孟没敢把人喊回来接电话，主要是怕小泽和楸楸这两边一接上话，容易发生什么让秦家人不太能接受的事情。


    她准备先每天和楸楸解释一点点，等把小家伙的工作做通了，再让兄弟俩联系。


    由于被做工作对象的年龄问题，这是一个比较浩大的工程。


    秦泽打回来电话，在电话里和陈孟说起他已经在C市安顿下来，现在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又照例问起了楸楸的情况。


    陈孟报喜不报忧，只说：“楸楸今天问你，我就先带着他吃了点水果，然后你爸教他数数，现在都会数到十了。你给他留的糖，他最喜欢芒果味的，现在糖罐里黄色的糖都快被吃完了。”


    “真厉害啊。楸楸喜欢吃芒果味的？这是我第一次买这种味道的糖，等下次还给他买。”秦泽的语气听起来很为他弟的这一点小进步开心，他走的时候，楸楸才会数到八。现在才几天过去，都会数到十了。


    这几天里，不仅是楸楸想他，他也想楸楸。


    左右他现在已经回了秦家，算是断了一些人的念想，这些人再有什么想法，都冲着他来就是了。


    所以，秦泽自己在心里算着时间，对着电话另一边说道：“妈，等我这边放寒假了，我再回去找你们。”


    陈孟没有完全拒绝，她和丈夫一样，本来就都是溺爱孩子的，能狠下心让人跟着秦家回去，自己还在其中劝解而不是阻挠，就已经是做到了极限。


    再让她为了顾及秦家那边的感受，一味的不让小泽过来，和他完全生疏了，她做不到，也不想。


    只是在临挂电话前，还是叮嘱了一句：“过年的时候不许过来，他们这些年过的不容易，你好好和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过个年。”


    原本做好了如果被拒绝，就先斩后奏的秦泽勾起唇角：“行，我知道了。”


    他愿意回秦家，虽然是经过多方考虑的，但这毕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决定，因此，即使这几天他心情还是不好，也不会无谓的和秦家其他人甩脸色。


    他会试着接受现状，找到他们双方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


    秦泽觉得，能这样理智的自己，委实是进步了不少。


    如果是搁在大半年前，他看路边路过的一条狗就疑神疑鬼的那阵儿，回C市的路上他都能自己跳车。


    想到这里，秦泽忍不住又想，看来自己之前那毛病，还真如爸妈所说，给自己别过来了？


    ***


    秦泽在到C市的第五天，秦镇业给他安排了新的学校入学，怕秦泽会不适应C市学校的教学节奏，还特意给他留了一级。


    秦泽以前跳级过两次，现在留了一级，还是要比同班同学小一些。


    不过他个子高，家世好，性格看着也没有从小地方出来的怯懦，慢慢的，身边反而是聚集了两个同龄人。


    其他一些早就被自己父母叮嘱过的孩子倒也想往


    他跟前凑，只是秦泽自己不怎么愿意搭理。


    对他来说，熟悉的朋友发展那么一两个，也就差不多了。


    秦泽的生活在C市逐渐走上正轨，除了每天固定要往唐家打一个电话，其他看起来一切正常。


    秦家其他人，尤其是秦镇业和徐茵那颗之前还悬着的心，也终于是稍微落到了实处，觉得小泽是慢慢适应了在C市的生活。


    同时，秦镇业也很惊喜，小泽和小时候一样很聪明，很多事一点就通，大场合也不会怯场，看起来游刃有余。这让许多原本还想说些风凉话的人，都自觉的闭了嘴。


    另一边，唐楸照例会经常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时间长了，唐志勇和陈孟的转移话题法就没有了效果，小家伙因为想哥哥，结结实实哭了两次。


    最后一次红眼圈的时候，他被妈妈放在膝上数糖。


    爸爸妈妈都和他说，等到楸楸把哥哥给的糖吃完了，哥哥就回来了，还会给楸楸带更好吃的糖果。


    罐子里的糖有些多，堪堪被哄好的小家伙自己又数不好这么多的数，只能是懵里懵懂的看着自己的糖罐，想着等把糖吃完的那一天。


    陈孟怕楸楸自己偷偷多吃糖，就把糖罐放在了电视柜的上面。


    每次小家伙自己想起来了，就会跑到电视柜下面看一看，糖罐里的糖还有多少，哥哥还有多久才可以回来。


    只是还没等罐子里的糖吃完一小半，唐楸就生了病。


    天气转凉了，每到换季的时候，唐志勇和陈孟总是格外操心，生怕楸楸生病。


    偏偏这次，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小家伙的许多生活习惯，其实最开始都是秦泽给他溺爱出来的。


    比如晚上的时候要喝夜奶，如果半夜自己忽然醒了，就会想要让抱着睡，被慢慢拍着，然后听故事，偶尔还想要晃一晃。


    唐志勇和陈孟都知道楸楸的这些习惯，也不会想着给他改。


    只是爸爸妈妈晚上睡前讲的故事，和哥哥讲的不一样。


    唐楸喜欢爸爸妈妈给他讲故事，但是也想哥哥。


    一家人里，无论少了谁，都是一个缺憾。


    对于此时尚且懵懂的唐楸来说，更是如此。


    在换季降温的那几天，某天晚上，忽然醒过来的小家伙自己抱着玩偶坐起来，揉揉眼睛。


    他现在已经不睡婴儿床了，而是睡在爸爸妈妈房间的小床上。


    小床一面靠着里墙，一面靠着爸爸妈妈的床，从床上坐起来的小家伙迷迷糊糊的就第一次自己从床尾爬了下去，他想去哥哥房间看一看。


    下床的时候没有准确的踩到鞋，光着的小脚丫踩在凉凉的地板上。


    饶是很快就被听到动静醒来的爸爸抱了起来，等到第二天时，也还是因为受凉，开始发烧。


    可能是更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唐楸很怕打针，这让他在每次生病的时候，更难过了一些。


    偏偏小家伙每次发起烧来，都来势汹汹的，医生都不敢建议家长试着让孩子用自己的免疫力扛过去，生怕给孩子烧坏了。


    一早起来，刚睁开眼睛就被爸爸妈妈带到医院打了一针的唐楸烧得小脸儿都有些红彤彤的，刚被爸爸哄好，现在睫毛还湿着。


    他稍微长大些后，就知道了护士姨姨虽然给他打针，但是因为他生病了，护士姨姨要给他治病。所以每次哭归哭，却不会闹人。


    看着更是让人心疼。


    生病了的小朋友，总是更脆弱些。


    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找到哥哥的小家伙忍不住又是很伤心的抿了抿嘴巴。


    他看向在准备给自己喂南瓜泥的妈妈，声音里还带着哑哑的哭音，不算太连贯，听得人心软：“妈妈。”


    “楸楸，楸楸，不，不吃糖。”


    “哥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