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怎么了？”


    母女连心，福宝一下子就看出来妈妈心情不好。


    “是啊，我三婶咋了？”


    大娃他们跑进来看到院子里的大人们一脸凝重，也不禁问道。


    “啥事也没有，你们几个带着你们妹妹去洗洗去，瞧瞧抹的和小泥猴似的！”


    李桂花便招呼着孩子们去洗脸。


    王秀娥扶着老三媳妇儿进屋，一边又冲孩子们吆喝道，“去菜园找你们爷爷回家来吃饭！”


    “哦！我们这就去！”


    几个孩子应声，嬉笑着往大门外跑出去。


    ···


    打发孩子们出去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李桂花給周兰重新倒了一碗热水端过来。


    王秀娥也劝解道，“回去看看吧，别給以后留遗憾不是？”


    虽然没读过几天书，王秀娥和李桂花都知道胃癌是一种非常不好的病。


    癌症是治不好的。


    因为前年，他们村的一个老知青就是因为得了胃癌而上吊自尽了。


    当时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一度还以为癌症是传染病。


    最后是村领导去镇卫生室请了个大夫来村里讲话做宣传才把村里人的恐慌給压了下去。


    ·······


    周兰最终还是决定去省城了。


    或许是因为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没有熄灭的希望吧。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信，不来信。


    周兰心里始终有这么一道过不去的坎。


    哪怕心里无数次想着以后就当没父亲了，嘴上无数次说着断绝关系以后各走各的路。


    但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肉。


    周兰每每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抱着自己的画面时，心里还是痛的。


    听到白莲说父亲患病在床，等自己去团聚时，周兰心里不是滋味。


    周兰想去省城见他，如果这么多年的没有消息能有一个解释，周兰想她应该是不恨的了。


    在生死面前，周兰愿意原谅他当年在自己母亲尸骨未寒时另外结婚的事情。


    但如果这次去省城发现是他们在哄骗自己去，想要得到爷爷奶奶留下的家产。


    那便是做梦！


    夜晚。


    福宝和哥哥们疯玩了一天已经早早的洗了澡躺在舒适的小床上睡着了。


    周兰和姜树夫妻俩半掩着门收拾去省城的行李。


    这次去省城他们一家三口都去。


    周兰也想带着福宝去給自己的妈妈，爷爷奶奶磕个头，让他们看到自己如今过的真的很好。


    因为临时起意，所以也只是简单收拾了几样衣服。


    “多带点钱吧，说不定用的上。”


    姜树说道。


    他一回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二话没说就开始陪着媳妇儿收拾行李了。


    对于姜树来说，只要他媳妇儿高兴他怎么着都行。


    “嗯。”


    周兰点点头，思绪明显又飘远了。


    姜树看着心事重重的媳妇儿叹了几口气，露出心疼的神色来。


    他媳妇儿实在是叫人心疼。


    ···


    天才蒙蒙亮。


    姜树和周兰就被敲门声給叫醒了。


    “老三，开门！是娘！”


    是王秀娥来了。


    姜树披着衣服下了炕小跑着出了屋子去开大门。


    “娘，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姜树无奈问道。


    “昨天你们不是说今天去县城赶火车吗？我跟你爹一晚上也没睡好，半夜爬起来给你们蒸了包子，你们带着路上吃！现在天不热，放不坏！”


    王秀娥怕吵醒儿媳妇和孙女，压低声音和儿子叮嘱道。


    “这里还有娘给你们煮的鸡蛋，总共十多个，也带着路上吃！在火车上要是有卖吃的喝的别不舍得钱，到了省城你得照顾好她们娘俩，听见没？”


    王秀娥不放心的又说道。


    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交代好。


    “知道了娘，你快回去歇着吧，这些外头都买的到！”


    姜树心里怪暖的，看着眉眼间满是为自己家操心的娘觉得很安心。


    “劝解着点你媳妇儿，兰这孩子心细，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


    王秀娥又叹了口气说道。


    话里的心疼让里屋没下炕的周兰都听见了。


    她侧躺在炕上拉了拉被子，眼眶微红但脸上却是幸福的笑。


    ~


    一家三口吃过早饭便带着行李要去县城火车站买票去省城了。


    姜山托了赵建国驾牛车送他们。


    福宝睡醒后听说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省城可是高兴坏了，坐在牛车上冲着爷爷奶奶还有大娘二娘她们挥手热情的道别，又冲几个哥哥叮嘱，拜托他们告诉自己的伙伴小叶子她们，说等过几天自己回来了再一起玩。


    “这次去省城待多久？”


    赵建国坐在前头赶着牛车一边笑问道。


    现在改革开放，他这个大队长在村里也就没有以前一样那么的“位高权重”了。


    赵建国现在和姜树称兄道弟的，跟着姜树编筐子赚了不少钱。


    如今得知姜树一家去省城，看望周兰娘家亲人。


    心里猜想着，说不定姜树一家三口就都留下不回来了。


    昨天村里来了两个城里女人，村里人都传开了，说那是周兰的娘家人。


    看穿着打扮，一看家庭条件就很不错。


    “还不知道呢，许是去了待两三天，也可能待个把星期的。建国哥，家里还劳烦你多給顾着些了！”


    姜树便说道。


    家里收篮子的生意不用担心，有姜老爹和大哥在，可以帮忙照顾着些。


    草编厂依旧是派车一周来一次收篮子。


    姜树尽管放心去就行.


    “这你放心！”


    赵建国答应道。


    离村子越来越远了。


    村口挥手送别的家人远远看上去像是小蚂蚁。


    “妈妈，省城好不好玩？那里是你家吗？”


    福宝窝在周兰身边乖巧的问道。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那妈妈的妈妈在省城吗？”


    福宝好奇的又问道。


    从昨天到现在她在大人的话缝之中听到了些许。


    “是啊，你要喊姥姥。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周兰温柔的伸手帮女儿整理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福宝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明白去世了就是没有了的意思，是被拉走放到大木箱子里然后抬到山上去埋起来。


    ······


    牛车慢悠悠的抵达县城火车站时已经快晌午了。


    姜树和周兰不好意思的要招呼赵建国去国营饭店吃面条，但赵建国直接赶着牛车走了。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


    排队买票的队伍排的老长了。


    姜树把行李放下，周兰和福宝坐在行李边上一边喝水一边吃着从家里王秀娥給准备的酱肉包。


    姜树运气很好。


    刚好买到了今天下午最后两张去省城的卧铺。


    福宝是小孩，年纪小不用车票，和大人挤在一张卧铺就好。


    姜树拿着票回来时，就看到她媳妇和孩子面前站着昨天在镇上遇到的那两个城里人。


    “唷，这就是姐夫吧？”


    周梅笑道，眼底里却是满满的不屑。


    她们已经不记得姜树就是昨天在镇上卖工艺品的那个人了。


    姜树走到周兰身边，看到自己媳妇儿黑着脸当即心疼的把她护住。


    “不想说话就不说，多吃点，离上车还有一会儿呢！”


    姜树视若无睹的照顾妻子和孩子，这让被晾在一边的周梅和白莲不禁气恼。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周梅撇撇嘴嘟囔了一句。


    白莲拽了拽周梅，省的还没回去就先在路上闹起来了。


    周梅看着不远处的周兰一家，脸上玩味的笑藏都藏不住。


    真没想到，周兰现在嫁了个乡下人还生了孩子，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这辈子都要过这种鸡毛蒜皮斤斤计较的穷酸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