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


    魔魅的女妖微微歪头，声音沙哑，开口却不再是原先陌生的语言。


    “又进化了。”


    在远处监控的咒术师一惊。


    他慌忙调出之前用特殊咒具记录下来的视频，从最开始的接收不到外界信息到无法理解人类语言到现在，不过区区几天。


    在此之前的普通咒灵也能说话，但毕竟只是怨念的集合体，所说出的也不过是负面情绪的汇聚。只有特级咒灵拥有微末的智慧，但更多也是被残忍的本性所支配。


    但是这个特级不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能从那双深渊似的眸子中看出，她拥有智慧。


    这个咒灵的进化速度太快了。


    他定下神，急忙将信息传送回协会，这个咒灵实在太危险了，协会的活捉计划完全是养虎为患，绝对、绝对要消灭她才行，否则一定会变成咒术界最危险的敌人。


    他不知道洛莎莉并不是咒灵，所谓的“成长期”不过是消化这个世界的信息，等待被这个世界接纳。更不知道，如他所想的此类拥有智慧的咒灵在未来将在某个古老咒术师的游走下群聚，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世人眼前，掀起名为死亡的风暴。


    现下，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特殊”咒灵。


    “原来会说话啊，那真是太好了，作为一名教师，动手实在太暴力了，沟通才是最重要的。”


    五条悟肆意一笑，下意识防备着的熊猫也微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虽然有时候不愿意承认，但是只要有悟在，他们就拥有“没事了”的安全感。


    “教师”


    洛莎莉慢慢咀嚼着这句话。


    “对对，初次见面，我是无敌的五条老师，爱好甜食，最喜欢毛豆泥鲜奶油味大福，是一名备受学生敬仰的优秀教师。”


    五条悟掀开眼罩，带有白雾的苍蓝色眼瞳紧紧注视着“她”


    “以上是来自五条老师的自我介绍，作为礼貌，美丽的海洋小姐也能自我介绍一下吗？”


    “比如说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是特级咒灵吗？”


    熊猫一惊，调度咒力凝聚眼睛仔细观察，在他的视野中眼前的存在被强大且晦涩的咒力包裹，阴暗晦涩的气息压迫着四周。毫无疑问，这是只有特级咒灵才有的感觉。


    但是，这个疑问是五条悟说出的，在那双苍天之瞳下，一切本该无所遁形。


    “咒灵，是什么。”


    洛莎莉不在意五条悟近乎失礼的询问，只抓住了这个脑海中没有出现过的词汇。


    “是一种阴暗到要长蘑菇的丑东西呢。”


    面对敌人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这谁能理解啊。熊猫在一旁尽力压制住吐槽的冲动。


    洛莎莉沉默片刻，羽翼化为柔软洁白的双臂，从怀中掏出一个通体红色，面生触手状似章鱼的虚弱咒胎。在这个咒胎之上散发着和洛莎莉相同的咒力气息。


    “丑东西，这个。”


    洛莎莉伸出手。


    熊猫：……原来脑回路过时，不合群的是他吗？


    五条悟视线在二者之间交替，突然双手合十，做惊讶状。


    “阿哩，没想到看上去这么年轻的女士竟然已经有孩子了，真是让人敬佩啊。”


    没有人回话，气氛一下转到冷场。


    悟，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片寂静中，洛莎莉用一种看傻瓜似的的表情看着五条悟，其中还夹杂着些许无人看出的愤怒与郁闷。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丑东西。


    “是食物。”


    她死死的盯着五条悟，空无一物的眼眸犹如噬人的深渊，一字一顿，语气渐重。


    “是食·物。”


    五条悟像是察觉不出越发危险的气氛，无视对面难看的脸色好奇问“那味道怎么样？”


    “……不好吃。”


    “是吗，太可惜了，明明看上去是章鱼烧的味道呢。”


    她手中装死的咒胎没控制住开始瑟瑟发抖。


    陆地为什么这么可怕！


    陀艮，特级咒灵，真正的由人类对海洋的憎恶、恐惧中诞生的诅咒。


    现在的它还没有遇到一个头上带着缝合线叫做夏油杰的咒术师，也没有遇到和它一样拥有智慧且志同道合的咒灵朋友们，单纯只是一个习惯性游走在海洋，间歇性上岸进食的普通特级咒灵。


    几天前，它像往常一样呆在海面，突然天空破开了犹如黑洞的间隙，降落了一个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东西。


    它很害怕但是没抵挡住好奇心上前观察。


    降落下来的东西即不像人类，也不是咒灵，身上带着与它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海洋的气息。明明只是躺在那里，身上依旧传来让咒灵心悸的气息。


    这个家伙不好惹。


    陀艮心生不安，本能刚警告它撤离，一只状似纤细柔弱的手已经伸出将要将它牢牢擒住。


    “领域展开—「荡韵平线」”


    来不及多想，陀艮本能的全力展开领域，试图遁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睁开了眼睛。


    碧蓝的海岸刚刚展露出一半的模样领域展开就被打断。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时间像是开了慢倍速，陀艮不受控制的朝她靠近，身体无法挣脱，意识也越来越微弱，五感被剥离，眼前似乎只留下了那双纯白且空无一物的眸子。直到……


    “呕”


    陀艮被吐了出来。


    “难吃”


    还处于眩晕中的陀艮意外听的懂她在说什么，但是就算听不懂，那种表情，那嫌恶的抹嘴动作全都是在诠释着一点。


    它被吃了。


    又因为难吃被吐出来了。


    嘭。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嫌弃味道的陀艮感觉全身的咒力都冲上了脑袋，愤怒冲垮了理智，通体的红色越发浓烈，在愤怒的加持下他已经忘记了最开始的畏惧，习惯维持的的咒胎形态也开始发生变化，拉长变形，然后，截然而止。


    这时候陀艮才发现，被吐出来的它仅仅只有过去三分之一的大小，更多的“□□”已经消失化为了纯粹的咒力成为了眼前这个怪物的养分。


    咒灵没有真实的“□□”，咒力就是他们的存活的根本。


    冷汗从它的额头流下。


    海水变得躁动，被吸收的咒力从洛莎莉的身上隐隐浮现，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在那里像是存在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注视着，等待着。


    他们同出一源，但它无法反抗。


    想明白了这点，陀艮再也顾不上愤怒与反抗。


    逃


    它的理智与本能都在提醒着这件事。


    但是，不可能的。


    “过来。”


    陀艮颤抖着，


    “过来。”


    陀艮老老实实走到洛莎莉面前，被一把塞到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里，扭曲的视野带来来自灵魂的眩晕，在陷入黑暗前，它好像看到了温驯的大海仿佛发现了不法入侵者般，开始了暴动与驱逐。


    后续它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光亮，没有声音，陀艮像是被单独封印在了一个世界，在近乎把人逼疯的寂静中静静等待着。


    直到现在，重见天日。


    到此时，五条悟已经判断清楚了。


    眼前的存在并不是人类，也不是窗所判定的特级咒灵，而是与这个咒灵同出自海洋的另一种存在。


    在他的六眼之下，他看不到她对人类的恶意，也没有发现吞食人类留下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危险的，但是可控的。


    事情反而更麻烦了。


    五条悟拉下眼罩，收回防御的态势。


    这是他的判断，但是高层绝对不会认可。


    她身上的气息与咒灵太过相似，同样的阴暗晦涩，一样的压抑痛苦。?若说无害，就连他也无法保证。


    “真是伤脑筋啊。”五条悟揉揉脑袋。


    “老橘子又要叽叽歪歪个不停了，我可是忍耐的很辛苦的。”


    忍耐着不把他们全部送到地狱。


    洛莎莉听不懂这个男性人类在说什么，只看着他发疯，然后趁此时间，将刚刚放出来放风喘了口气的陀艮再次抓紧。


    她不懂这个危险的男人为什么收回了杀意不再动手，但是这样就好。


    想见他


    她想见他


    需要有人带她去见他。


    洛莎莉伸出手。


    五条悟：？


    “礼物。”


    她推了推陀艮，陀艮不敢置信的抬头。


    “为什么给我？”


    “交换。”


    五条悟挑眉。


    “你想交换什么？”


    “交换，恋人。”


    哇哦，有点劲爆。


    熊猫默默打开手机。那个悟竟然被咒灵搭讪了，一定要记录下来给真希和棘看。


    “抱歉了，虽然我很帅气，但是不准备……”


    洛莎莉打断。


    “交换，找到我的恋人。”


    五条悟眨眨眼，在熊猫没控住的嘲笑声中好奇追问。“你有恋人？你的恋人是什么？人类？咒灵还是和你一样的UFO”


    洛莎莉歪歪头。


    “恋人就是恋人”


    她看了看五条悟。他和恋人很像，都没有翅膀，都天生只有一个脑袋，两只眼睛和两条手臂。


    于是她继续点头：“人类”


    “这可真是，纯爱呢。”


    纯爱的超标了吧。


    熊猫站在身后，听着对话向着他不理解的方向进展。


    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到最近刚刚转学来的新同学乙骨忧太和他的青梅竹马祈本里香。现在的流行趋势是人外吗？


    他从不理解逐渐转化为不平。


    那他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人气呢？


    是歧视吗？歧视熊猫吗？也可能一起歧视猩猩和犀牛。毕竟哥哥姐姐好像也不怎么受欢迎。


    难道有毛的生物已经过时了吗？


    好气啊，决定了，等休假去揍一顿斑马吧。


    熊猫安抚好情绪回过神，五条悟和那个咒灵都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哇，好可怕嫉妒心，我们的胖达君完全没有学到五条老师的魅力呢。”


    “我说出来了？！”


    “是哦。”


    熊猫石化。


    “哈哈哈哈哈”


    无良教师笑的前仰后合，洛莎莉看看熊猫毛茸茸的耳朵，摇摇头。


    “有人喜欢。”


    “恋人喜欢。”


    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咒灵安慰。


    “唉，恋人君喜欢熊猫吗？”胖达振作起来，暂时无视了洛莎莉的危险，从五条悟身后探出半边身子。


    “嗯，喜欢。”洛莎莉开口，眼神逐渐深邃又危险。


    “恋人喜欢的恋人和你一样。”


    “毛茸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