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作品:《作为千手我死遁后被迫修罗场

    萎靡绝望的世界里,连路边寥寥几家开张的家庭餐馆,气氛都很低迷。

    ……我得快点。

    瑛二单手托腮看着色彩十分灰暗的餐馆,看不出情绪的这样想着。

    可就算他再想快点,他目前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还是0,钱和情报这两大行走世界的必需品的储备,也无一例外的都为0。

    而且,从刚才那位警察小姐的问话和松田阵平的表现来看,作为黑户的他,恐怕会因为没有身份证明而寸步难行。

    以后要是遇到更多认识【夏目瑛二】的人,他还要想办法辨识可信的家伙与不可信的家伙,然后考虑酌情解释自己的身份,最后再想办法找出对自己有执念的人,消除他们的记忆……

    啊,任重而道远。

    木遁使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耳边传来冷冽短促的声音。

    瑛二看向对面身着黑白极简西装的男人,目光在他直直注视着自己的、沉稳而隐忍的黑眸上停顿了一秒,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觉得哪里的气氛都不太好。”

    “……是啊。”

    松田阵平看着窗外灰褐色的天空,低沉地应了一句。

    瑛二转眼观察着他。

    一名心怀正义、背景清白的刑警——从十字路口的爆炸案和他此刻眉头紧皱的表现来看,这一点应该是不用质疑的。

    对自己暗恋多年,用情至深——这显而易见,也没什么好说的。

    让瑛二真正觉得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和【夏目瑛二】的过往。

    如果他没猜错,松田阵平应该从未向自己表白过心意,否则那个叫萩原研二的人不该是刚刚那种反应。

    那么,松田阵平会对自己抱有执念吗?

    瑛二注视着气质凌厉凛冽的男人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晦暗波澜的双眼,慢慢垂下了眼帘。

    ……有时候,自己不表白心意,和永远无法再表白心意,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找到第一个人了。

    这个人是好人,是爱着他的好人。但是瑛二他……他时间有限,他必须马上拥有一个“据点”,然后展开对目标的搜寻工作。

    他没工夫对“据点”的人选挑挑拣拣,也没有余地对任何人心软。

    所以——

    “……抱歉。”

    蓝发男人低声呢喃。

    松田阵平一愣,不确定地看向瑛二:“什么?”

    “我是说——抱歉,好像一不小心点太多了。”

    千手瑛二抬头露出一如往常的笑脸,指了指满桌的食物。

    “哈……我还当是什么事。”

    松田阵平失笑,主动拿起筷子递给他。

    “没事的,你吃再多我也付得起。”

    “哎——好可靠啊,阵平。”

    瑛二笑眯眯地接过来,欢快宣布:

    “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啦!”

    ——然后松田阵平就欣赏到了阔别七年的风卷残云。

    萦绕在心头的阴云不知不觉消散了些,松田阵平托着脸看了瑛二一会儿,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也打起精神拿起了筷子。

    他也确实饿了,之前几天因为世界被篡改的事而提不起来的胃口一下子打开,再加上大半天没吃东西,这一顿竟也解决了不少食物,到最后差不多是和瑛二同时放下的筷子。

    询问过瑛二之后,他又要了两杯啤酒,这才有空闲一边喝酒一边问出自己在意的事:

    “话说回来,你刚才对hagi说了‘不要脱下防护服’……”

    黑发男人抬起难得没有被墨镜遮掩的黑眸,眼底透着复杂的希冀。

    “你本应该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质才对。……是因为你想起了什么吗?”

    “嗯……是因为实力相差太大,封印有点松动了吧?”

    千手瑛二喝了一口酒,闻言随口回答着。

    “什么意思?”松田阵平皱眉。

    瑛二一顿,随后一脸自然地笑了笑:“我是说,那句话不知怎地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这样吗?”松田阵平垂下眼帘,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又抬眼问道:

    “那刚才在询问室里又是怎么回事?你之前连监控是什么都不知道,按理来说,你更不可能知道‘私家侦探’和‘手机’是什么,不是吗?”

    “啊,这个呀。”

    出乎他意料的,提起这个话题,瑛二反而一脸得意地笑了。

    “因为在通往询问室的路上,我听到了旁边的人的谈话,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捕捉到了这两个名词,并弄懂了它们的意思。”

    “在通往询问室的路上……?就在那么短的几分钟里吗?”松田阵平诧异反问。

    “是喔。”瑛二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情报搜集可是忍者的老本行,不要小看了我的能干程度哦,雇主先生”

    ……忍者。

    他又自称是忍者了。

    到了这一步,松田阵平自然也已经意识到,意中人说这话时是认真的。也唯有这个答案,才能勉强解释他为什么能召唤出那头不可思议的水龙。

    那么,他能死而复生的原因,也与他是“忍者”有关吗?

    年轻的刑警凝视着瑛二意气风发的样子,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低声开口了:

    “那么你之前说的分灵,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

    瑛二暧昧地笑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歪着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忍者’到底是做什么的呢。你不问吗?我觉得忍者超酷的哎!你为什么不先问这个?”

    “那就先问‘超酷的忍者到底是做什么的’。”

    松田阵平无奈地从鼻腔里哼出笑音,抱着啤酒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放柔。

    ……就是这个啊。

    四年以来,他在梦中都在渴求的场景。

    “很好!那就让最强的瑛二大人来回答你吧——”

    就算已经28岁了,还是有很强的少年感的男人完全没察觉到他细腻的内心变化,直接笑哈哈的爽快道:

    “所谓忍者,其实就是被贵族们随意差遣的战争工具啦!”

    ……什么?

    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答案,让松田阵平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干净阳光的男人,有些反应不过来的重复着:“……战争工具?”

    像瑛二这么强大又耀眼的人?

    “——没错,战争工具。”

    瑛二的声音陡然沉静下来。

    他幽寂的蓝眸暗藏讥讽与野心,像吸收一切的黑洞,里面倒映着松田阵平发怔的面庞。

    “我是来自另一个社会,另一个世界的忍者。那里千百年来始终战争不断,忍者是空有力量却无法抉择命运的工具,不断重复着可悲的因果。

    “——我就是来自那样的世界,松田阵平。”

    “……”

    松田阵平的嘴巴无声地张了张。

    他怔然的注视着瑛二,良久,才蜷了蜷捧着啤酒的指尖,嘴角无声抿直: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他?”

    “你觉得呢?”

    瑛二微微一笑,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觉得‘分灵’是什么意思,我和‘夏目瑛二’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松田阵平沉下了眸子。

    “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他在瑛二微讶的注视中毫不犹豫地说着,将啤酒一饮而尽,“砰”一声放下后微微抬起下巴,朝瑛二露出了一抹不羁的微笑。

    他注视着他的黑眸,比流水更清澈温柔。

    “毫无疑问,你就是我一直喜欢的人。”

    夜色过半。

    黑发黑眼的刑警吓人地独自坐在客厅里,冷酷凶狠的“黑.道.脸”被手机蓝光照得阴森无比,指尖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我真的说了我真的说了我真的说了我真的说了说了说了……!!]

    ——啊!!!

    卷毛刑警猛地扔了手机抱住脑袋,动作抓狂,脸上却仍是一张奇臭无比的高傲帅脸,生动地诠释了自己内心十级地震,外表也平静无波的别扭性格。

    ——好样的松田阵平,这脚油门踩得真有你的水平,看吧,撞墙上了吧。

    回忆起白天对面的蓝发男人先是惊讶再是苦笑的神情,卷发刑警猛地闭上眼睛,在心里怒骂着自己。

    ……果然是这样。

    寂静之中,男人慢慢放下手,神色模糊地盯着自己的掌心。

    他就知道,那个他梦里也心动千百回的人,永远不会回应他的心意。

    “吱呀——”

    客房的门轻到不能再轻的响了一声。

    月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一抹黑影无声地站到床边,低头凝视着蓝发男人宁静的睡颜。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松田阵平坐到了床上,抬起微颤的指尖,隔空抚上了瑛二的面庞。

    瑛二喜欢的是降谷那样的人。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的。

    松田阵平借着错位视角,沉默地、恍惚地看着自己月光下近乎透明的指尖“触”上瑛二坚毅英俊的眉眼,眼眶渐渐酸胀得发疼,不得不用力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着下颌和喉咙失控一样的颤抖。

    所以他从不祈求这个人能喜欢上自己。在一千四百多个被懊悔蚕食内心的深夜里,他一直都只想要这个人活着,想再看一次他的笑脸,再和他说一句话——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他就会满足了。

    但事实是他根本没有满足。

    他得到的甚至比他希冀的还要多,以前的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像这样和瑛二独处,更别提亲口告诉瑛二他的心意。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贪心,松田阵平?

    松田紧紧闭上眼睛,指尖悬空颤抖半晌,终究还是轻轻蜷缩了一下,缓缓落在了瑛二的面颊上。

    “……嗯?阵平?”

    他的意中人被他唤醒了。鼻音迟钝含混,可爱得让人呼吸急促。

    松田阵平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如冰冷的大理石雕塑般沉默了许久。

    “瑛二。”

    他发出嘶哑的声音。

    “这是来自人渣雇主的命令。

    “可以把我当做你的恋人……

    “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