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梦43 她是他肖想了整个青春的妄念……

作品:《梦春

    这晚孟椿失眠了。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事还是因为认床才睡不着。


    凌晨三点多他才堪堪睡着。


    睡着后就开始做梦。


    孟椿在梦里弄丢了孟槿,怎么都找不到她,他着急地喊,结果梦境一转,他发现自己正在和孟槿搂着,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相挨,几乎要成为一体。


    孟椿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对劲,他努力保持着理智,想把她拉开,但她非但松手,反而还抱他抱得更紧。


    “梦梦……”孟椿几乎要被欲念冲昏头脑。


    孟槿泫然欲泣地叫着他:“哥,哥哥……”


    她的嗓音娇娇软软,听得他浑身气血翻涌。


    然后,孟椿堵住了她的嘴。


    天将明时分,殷宽迷迷糊糊地一睁开眼,就听到孟椿再不断地叫“梦梦”。


    殷宽刚抬起上半身,和他对铺的男生也抬了抬头,压低声音问殷宽:“宽哥,你也听到了?”


    殷宽“啊”了声,一点都不觉得大惊小怪,甚至感觉很正常,说:“椿哥命里只有孟槿,说梦话都在叫他妹妹的名字。”


    那男生一乐,“确实。”


    “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男生想加孟槿,结果被椿哥给拒绝了。”


    殷宽闭上眼,懒洋洋地嘟囔:“他是妹控人人皆知。”


    过了会儿,殷宽爬起来,低声说:“妈的,去看日出。”


    “你去不去?”他问也醒着的那个男生。


    男生笑了下,坐起来穿衣服:“去。”


    随即,另外一个男生也爬了起来,“等我下,一起去。”


    就这样,除了孟椿,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跑去看日出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不少同学。


    孟槿和高萌也在。


    跟殷宽一起的男生一见到孟槿就乐了起来,直接就把孟椿说梦话的事告诉了孟槿:“哎,孟槿,你哥刚说梦话叫你呢。”


    孟槿疑问:“啊?叫我?”


    “对啊,”男生笑说:“一直喊‘梦梦’……”


    正说着,他的脑袋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男生一扭脸,对上了孟椿的冷淡的目光,顿时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孟槿倒是好奇起来,她凑到孟椿身侧,偏头问他:“哥,你梦到什么了啊?”


    孟椿回想了一下梦里的场景,耳根霎时热烫起来。


    他含糊地言简意赅道:“梦到你被人欺负。”


    孟槿把他口中的“欺负”自行理解成了表面意思,也没多想,只了然地点了点头。


    .


    下午杨其进带领大家下山。


    孟槿和孟椿在傍晚回到了家里。


    正巧遇到孟常在家,孟槿就跟父亲说了她的打算。


    她说她想在高考完出国,去母亲在的城市念大学。


    孟常不知道女儿是知道了施姿的事情,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出国念书顺便可以多陪陪妈妈。


    他没有多问什么,只说好。


    然后就开始着手帮女儿准备出国要用的手续。


    孟槿接下来的时间除了准备高考,还要准备雅思考试。


    快要高考的某天晚上,孟槿做语文试卷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字。


    她懒得查字典,就把试卷往哥哥那边推了推,问孟椿:“哥,这个字念什么?”


    孟椿垂眼看着她用笔头指的地方,是一个很复杂的字,鄳。


    孟椿也不认识。


    他拿过字典,对孟槿说:“我查查。”


    过了会儿,孟椿按照部首查到了这个字。


    鄳,。


    他对孟槿说:“念,二声。”


    孟槿低头给这个字标上拼音。


    而孟椿却往后翻了翻字典,看到了他们的姓氏“孟”。


    孟椿用笔把“孟”字圈了起来。


    然后又查找到“槿”字,也圈了起来。


    孟、槿。


    这两个字,是他全部的秘密。


    她是他肖想了整个青春的妄念。


    几天后,2008年的高考如约而至。


    孟槿和孟椿在不同的考场,两个人约定好考完后在教学楼前的花坛右侧碰面。


    高考两天,沈城就下了两天的雨。


    孟常这两天哪儿也没去,就撑着伞等在沈城一中的校门口了。


    抛去导演的名气,他也只是一位普通的父亲,来陪他的儿女高考,来接他的儿女回家。


    6月8号,下午五点半。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结束。


    教学楼里顿时响起兴奋的欢呼。


    “终于考完了!!!”


    “我毕业啦!再也不用做让人头疼的数学题了!”


    “啊啊啊啊啊啊!解放了!!!”


    孟槿却没有什么实感,甚至有点想抓住就要从她指缝流走的高中时光。


    孟槿很想让时间停留下来。


    就停在这儿,别再往前滚动了。


    这样,她和哥哥就不会分开,死神不会再继续靠近妈妈。


    而,最后抓住她手的,是哥哥。


    孟槿在被握住手的那一刻转过头,下一秒,她就被孟椿揽进了怀里。


    孟椿旁若无人地搂着她,兄妹俩什么话都不说。


    他们在周围的人声鼎沸中,安静地拥抱着。


    但心跳已经代替了语言,互相倾诉着他们没有说出口的喜欢。


    孟槿眨了眨酸胀的眼眸,努力将眼泪往回吞。


    好一会儿,孟椿才松开孟槿。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出教学楼。


    雨后初霁的天空灿烂,晚霞辉煌。


    孟槿呼吸着还带着泥土腥味的空气,和哥哥离开了学校。


    孟常开车带他们回家,晚上一家三口庆祝了一下孟槿和孟椿高中毕业。


    吃过晚饭不久,孟槿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孟槿语气如常地跟母亲交谈着,母女俩谁都没有提一句有关于施姿病情的事。


    施姿其实是想告诉孟槿实情的,但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向女儿开口坦白。


    这通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孟槿的雅思已经考过了,这会儿还差点出国要用的手续,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她才能动身出发。


    最后孟槿定了过完生日就走。


    她的十八岁生日,也要跟哥哥一起过。


    在过生日之前,孟椿先迎来了他的录取通知书。


    他被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录取了。


    孟槿的其他几位朋友也陆陆续续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高萌被北舞的舞蹈表演专业录取,殷宽如愿去了北理工。


    随遇安和孟槿一样要出国。


    施姿时刻关切着孟槿和孟椿的高考成绩,在得知孟椿要去中戏的导演系后,她问孟槿考上了哪儿,孟槿这才告诉母亲,她没填报志愿,她会出国。


    施姿在电话里愣住,良久沉默着。


    孟槿说:“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我过去陪你。”


    施姿说不出话,只有眼泪一颗颗滚落。


    她隐瞒女儿她生病的事,就是不愿意让女儿因为她影响高考和志愿的填报。


    可她还是搞砸了。


    孟槿强忍着眼泪在电话里安慰施姿:“别哭了妈,你再等我十多天,我过完生日就动身,等我。”


    施姿哽咽着应:“好……”


    .


    今年的这场生日会,孟槿特意叫了不少朋友来参加,除了平常几乎跟她和孟椿形影不离的高萌、殷宽,还有随遇安,还有七八个朋友,加起来一共十多个人。


    生日会的地点孟槿选在了四合院。


    那里有属于她和哥哥独一无二的回忆。


    孟槿还特意让人把钢琴和架子鼓运回了四合院。


    钢琴和架子鼓被放在院子里,等待着有人奏响旋律。


    在吃生日蛋糕许愿望之前,孟槿和孟椿用钢琴和架子鼓合奏了一曲。


    是他们平日里磨合时练习过的一首曲子——《菊次郎的夏天》。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合奏。


    来自钢琴和架子鼓的碰撞,让这首音乐愈发的地欢快活泼。


    孟槿弹着钢琴,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和哥哥在院子里打水枪。


    她和哥哥偷跑出去玩吃肯德基,结果没吃到肯德基,反而迷路了。


    她和哥哥玩过家家,哥哥一板一眼的,很无趣。


    还有她和哥哥一起弹钢琴,一起练书法,一起学美术。


    ……


    好多好多她和哥哥的记忆涌入脑中。


    孟槿这才恍然发现,她和哥哥已经相伴着彼此走过了十二载。


    十二年,是她目前生命长度的三分之二。


    一曲完,孟槿和孟椿来到桌前,在大家唱的《生日歌》中默契地闭眼许愿,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一起把蜡烛吹灭。


    孟槿今年许的愿望很简单,也很难。


    她希望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在喝酒之前,孟槿扭脸问孟椿:“哥,我今晚可以喝酒吗?”


    孟椿点头,准许了她可以喝。


    结果这一喝,就收不住了。


    孟槿的酒量本来就不好,接连几杯下肚,头就已经开始晕了。


    孟椿今晚任由她放肆,没有阻挡她。


    有人向她敬酒践行,他也没代她喝。


    孟椿坐在孟槿身边,自己闷头喝了不少。


    孟槿总会用余光盯着他拿酒杯的手看。


    就是这只手,总是拉着她,拽着她,牵着她。


    是他握着她的手,让她一步一步地安安稳稳长到这么大。


    院子里有蛐蛐在叫,夏蝉也趴在树枝上不停地嘶鸣。


    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一个个东倒西歪的,嘴里笑着说胡话,声音含含糊糊地听不太清。


    孟槿晕晕乎乎地看着哥哥的手,很想伸手去牵他。


    她慢慢地伸出手,在指尖轻触到他的手背的那一刻,又忽而停住,没再往前进一步。


    孟椿就垂眸看着她的手,内心期待着她能握住他的手。


    可到最后,孟槿只默默地缩回了手。


    随即,孟椿起身回了屋里。


    他压着要失控的情绪,去了卫生间洗脸冷静。


    他怕他再坐在她身边,会说什么过分的话,甚至可能会对她做出逾矩的行为。


    孟椿离开后,孟槿坐在位置上,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仰脸咕嘟咕嘟地喝下去。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怂恿她:“去跟哥哥告白吧,过了今晚就没机会了。”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阻止她:“别冲动,喝醉后很容易做后悔的事,等你清醒了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你喜欢他。”


    须臾,孟槿慢慢站起来,头晕目眩地晃晃悠悠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她觉得自己该用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然而,孟槿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孟椿正巧关了灯从里面拉开门要出来。


    一瞬间,两个人撞了一下。


    孟槿懵懵地仰起脸来看他。


    在看到是哥哥的刹那,满腔的委屈突然涌上头。


    她撇了下嘴,随即就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孟槿像六岁那年因为母亲要去海城而她不想跟他分开时抱着他大哭那般,环着他的腰身。


    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带着哭腔呢喃:“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孟椿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单手揽着她往后退。


    他把她带到卫生间,用手将门关严。


    外面蝉鸣聒噪,好友们的喧闹一声高过一声,而沉寂安静的卫生间内,孟槿和孟椿紧紧地相拥着。


    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驱使,抑或是,他真的、真的太喜欢她,又太舍不得放她走了。


    孟椿倚仗着黑暗和酒精,背着全世界,在这方隐蔽的天地做了一件逾矩的事。


    他低头,去寻她的嘴巴,而后将吻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到底还是对她做了逾矩的行为。


    在他的柔软覆上来的一瞬间,孟槿蓦地睁大了眼。


    同时也屏住了呼吸。


    狭小有限的空间放大了一切感官。


    院子里好友们的吵闹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不清,可胸腔里的心跳却越发清晰响亮。


    震耳欲聋的心跳让她缺氧。


    孟槿的眼睛一眨不眨,眼角有泪轻滑下。


    她收紧手臂,双手很用力地箍着他劲瘦的腰身。


    这对孟椿来说,就是回应。


    是她给他的回应。


    是她也喜欢他的回应。


    须臾,孟槿听到哥哥的声音:“我会去找你。”


    孟椿重新把她抱紧,泛着哑意的嗓音格外温柔缱绻,对她呢喃:“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在我们见不到的日子里也尽可能多地看到我。”


    孟槿没有太在意他说的这句话,她现在也理解不了他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指什么。


    喝醉酒思维跳脱的她在他怀里抽噎着胡言乱语:“哥,我想看雪。”


    “好,哥带你去看雪。”孟椿向来对她有求必应。


    从卫生间出来,孟椿在院子里的墙根下推出他载孟槿过来的那辆单车。


    殷宽见状,醉了吧唧地问孟椿和孟槿:“你俩,干嘛去啊?”


    “不会是要私奔吧?你们留我们一群朋友在家里,合适吗?啊,合适吗?”


    孟槿被他的话逗得破涕为笑,她笑着说:“我才不告诉你我哥要带我干嘛去呢!你就当我和我哥私奔了。”


    随后她就和孟椿离开了。


    孟椿骑车载着孟槿在这个夏夜里狂奔。


    只有风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


    最终,孟椿带孟槿来到津海公园里的一棵槐树下。


    六七月份,槐花正香。


    他把自行车支好,让孟槿站在树下等他。


    然后孟椿就手脚麻利地上了树。


    须臾,他在树上往下看,叫孟槿:“梦梦,看好了啊,雪要来了。”


    孟槿仰起头,只见槐树的枝叶乱颤,香气芬芳的槐花簌簌落下来。


    犹如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


    她瞬间开心地扬起笑,在原地转着圈圈伸出手接这场槐花雪。


    “下雪了!下雪了!”孟槿还带着醉意,雀跃道:“是香香的雪!”


    她杏眼弯弯地望着攀爬在树上的他,“哥,真的下雪了耶!”


    等孟槿看够了雪,孟椿才下来。


    他弯着腰拍打着沾了树屑的裤子,再直起身,她就把捏着一朵小小槐花的手指凑到了他的嘴边。


    “尝尝。”孟槿浅笑道。


    孟椿张嘴吃下去。


    是甜涩的味道。


    “好吃吗?”孟槿问他。


    孟椿说:“你尝尝。”


    孟槿刚要蹲下去捡地上的槐花,孟椿就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孟槿不明所以地仰脸看他。


    下一秒,他就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又一次将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孟槿再一次忘记了呼吸。


    她怔怔地瞪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哥……”


    “梦梦,”孟椿亲完她,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嘴角,他垂着眼,声音很轻,又很沉,一字一句地对她认真道:“我喜欢你,不止把你当妹妹的那种喜欢。”


    “这么说,你能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