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作品:《瑰色危机

    九月第一个周末,魏惜找到了一家模型店。

    这是阑市规模最大最正规的一家自制模型店,店里出的作品每年都会拿到博物馆展出,据说店主和业内很多知名设计师都有合作。

    店主是位干练爽利的中年女性,短发,人很瘦,但气质非常好,穿一身绿色棉绒毛衣,外面系着工作用的围裙。

    魏惜一进去,就看到展架里林立的各种拼接模型,古建筑的,电影布景的,还有哥特,巴洛克,赛博朋克风格的现代作品。

    每个作品下面都标注着价格,价格后面的零让人眼晕。

    魏惜看了一圈定价,转回身问店主:“我想要个应县木塔的木质模型,这里可以做吗?”

    店主轻挑了下眉,打量她一眼,似乎在评估她的身家。

    过一会儿,才从围裙下面掏出手机来,在内部网站上翻找一通,告诉她:“应县木塔我们有做过,但是成品不在店里,正在外面展出,你要模型是做什么?”

    魏惜:“我想送人当作生日礼物。”

    店主沉吟片刻,有些委婉道:“啊......展出品大概下个月能收回来,不过因为成品就那一个,价钱比较高,不知道你能接受吗?”

    魏惜抿唇,诚实道:“我没有太多钱。”

    店主一愣。

    魏惜脸上没有丝毫的局促和卑微,她淡定的和店主对视,心平气和地商量:“我想要设计图纸,想要您偶尔指导我一下,我家里也是做设计的,我看得懂图纸,可不可以从你这里买基础木质材料,我自己切割自己做,每天做两个小时,小一点的话,应该一个多月就能做完了,他生日正好在十一月。”

    店里的确提供diy手工服务,不过都是针对小孩子的,diy的作品也都很简单,用的都是纸卡,一套做下来很便宜,但却是让小孩子安静下来的好办法,来附近逛街的家长都愿意把孩子送来。

    但魏惜想要的,明显是更高端的,仿真的diy。

    开店这么多年了,店主还没遇到过这种,因为一般送礼或家里装饰需要,都会买成品,老手艺人做出来的质量肯定更好,更精致漂亮。

    看魏惜也就高中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容易一时兴起,做这东西费时费力,绝大部分人都坚持不下来。

    店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应县木塔是榫卯结构,五层六檐,你如果要求低一点,可以直接在网上买到纸质便宜成品,非要自己做仿真的可是个大工程,你家里做设计不代表你会做,木材切割也非常麻烦费力,你做的太小,还会伤眼睛,我们老工人都受不了。”

    魏惜倒也不冒进,她习惯深思熟虑,从来不是自命不凡的人。

    “你先让我试试怎么样?”

    最近店里没什么生意,成品都在全国各地展出,闲着也是闲着,店主故意找了个麻烦的木船图纸递给魏惜:“那你就先看看,我先不给你木材,你就用纸板裁着试试。”

    魏惜道谢,接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

    由于diy项目都是提供给小孩子,这里的桌子和椅子都特别矮小,她要弓着腰才能做。

    图纸乍一看很乱,没有经验的人根本摸不出头绪。

    但好在家里以前堆着很多图纸和相关书籍,魏惜不像魏纯宇爱疯爱玩,她没事儿就在书房扒拉那些书看,看不懂没关系,但她觉得有意思。

    现在再看这些图,第一反应,不是懵和眼花,而是有种莫名的熟悉。

    她试着根据图纸裁出合适的纸板形状,然后再将纸板形状拼接起来,半个小时,她就拼好了木船的龙骨和断水梁。

    店主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地睁大眼睛,毫不吝惜地夸奖:“还不错,手挺巧的。”

    魏惜莞尔一笑:“是吧,我学习能力很强的。”

    店主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上下打量她:“你才高中吧妹妹。”

    魏惜点头:“高三了,明年一月份就成年了。”

    她怕店主因为她未成年而不相信她的话,很多成年人会觉得未成年没有责任心。

    店主点点头,她顺手脱下围裙,摘掉面镜,理了理噼啪闪着静电的绿毛衣,再看向魏惜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和白嫩无暇的双手,她问:“过生日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魏惜垂眸,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没反驳:“是很重要。”

    店主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行吧,那这两天给你准备木料,我这里给那些diy的孩子收费一次五十,你......一个月我收你一千五好吧?”

    魏惜眼前一亮:“行,那木料到了我就来。”

    魏惜很有韧性,那之后,她每天都偷偷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到店里做木塔模型。

    她用的是晚自习的时间,理由是要继续帮家里财产分割的官司。

    当然,这个理由是给薛凛的。

    自从进入高三,大家纷纷感觉到了高考的危机,班里上进的同学都开始了疯狂的补课,补课基本在晚自习期间,所以晚上七点后,班级就只剩一半人了。

    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韩春平也不会一个个查人,魏惜即便不在,她也不会察觉。

    于是魏惜瞒着所有人开始了这个漫长和疯狂的计划。

    这是她第一次给薛凛过生日,她想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最难忘的。

    她看他画过应县木塔,笔触清晰干净,让人看着舒服。

    他一般都是画在纸上的,纸或许留着,或许就随手扔了,他也不心疼,但应县木塔他画在了语文书上。

    魏惜想,这一定是他最喜欢的建筑了,所以才要留下痕迹。

    她就送他这个。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九月底,她堪堪完成了塔基的搭建。

    虽然一开始进展有些慢,但时间大多花在学习和优化上,现在她已经很熟练了,应该能在十一月十号前做完。

    店主一开始只是给她提供木料,想着等她什么时候兴致过了,走了,把这些东西收走,将剩下的钱返还给她。

    但魏惜劲头很足,做的很专注用心,要是被那些老手艺人看见了,怕是有收做徒弟的冲动。

    不过有次店主无意间问了魏惜的学习成绩,就再没有把人介绍给那些老师的念头了。

    那次魏惜坐的腰酸,放下刻刀和尺子,挺直后背,望着天花板缓神。

    天色昏沉,店里只有她和店主两个人,店主百无聊赖,开始跟她聊天。

    “你不是高三吗?用这么长时间做这个,不会影响成绩吗?”

    魏惜单手揉着酸涩的后颈,朝她笑笑:“上次模考我还是年级第一,应该没什么影响。”

    店主惊讶:“哟,你学习这么好,那你将来也要学设计去吗,我看你挺有天赋的,是不是能考上t大建筑系啊。”

    魏惜摇头:“我不学设计,我喜欢海洋科学,至于去哪个大学......等高考成绩出来再说。”

    店主:“对设计不感兴趣还能做这么好,你们好学生真厉害。”顿了顿,店主又说,“不过我要是你,暂时没钱的话,就换个别的礼物,花这么长时间做一个东西出来,总觉得你会后悔。”

    魏惜弯着眼睛,重新拿起刻刀来:“不会,我从不后悔。”

    店主拄着下巴,欣赏她。

    她头发浓黑,随意用发圈绑成丸子,发尾会勒出弧度来,她有时挺起身子放松,解开发圈重新绑时,头发会披散下来,波浪一样散开,衬托的她一张脸精致小巧。

    她绑头发时已经习惯用虎口小指用力,因为其他几根手指上,都留下了刻刀和木材划过的细小伤口。

    有的浅一点,一天就能恢复,有的深一点,用纸巾能擦出血痕来。

    店主有给过她手套,可惜戴上后手感不好,裁出来的木片对不上,她还是放弃了。

    店主心疼她那些伤口,给她准备了润肤的芦荟膏。

    店主也很喜欢她说话时的笃定,和眼睛里充满光亮和希望的样子,和她交流,让自己有种与成熟灵魂对话的舒适感。

    后来,店主干脆坐到她对面,指点她,或是帮她一起裁木片。

    一开始魏惜不好意思让她帮忙,店主倒是无所谓:“就当我跟你交换的,我现在很期待那个重要的人收到生日礼物时的样子,你一定要拍下来给我看。”

    魏惜喝口水润润唇,想起薛凛,眼神温柔起来:“好。”

    店主帮她分类木片,嘟囔:“本来以为你是要送给长辈,现在看来,是送喜欢的人吧。”

    魏惜将裁下的木片拼接起来,堆叠着飞檐,承认道:“喜欢了很久的人。”

    店主脸上露出意味深长地笑:“他可真幸运,被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喜欢,你还花这么多时间给他做礼物,换成我,我才懒得做呢,直接砸钱买。”

    魏惜揉了揉眼睛,拨开揉掉的睫毛,来不及休息,又俯身专注起来,她谈心似的淡淡道:“我现在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时间,我愿意花费时间为他准备礼物,这是我能给的最好的。”

    店主:“好吧,浪漫无往不胜。”

    不过。

    她小心翼翼藏匿的秘密还是被薛凛发现了端倪,即便他们在学校很克制的保持着普通同学关系。

    薛凛从教室外进来,习惯性地看她在前桌乖乖学习的样子。

    看着看着,就觉得她拿笔的姿势有点怪,和那次手指冻伤时很像。

    但现在的天气,不可能冻伤了。

    薛凛一皱眉,直接掐住了她的手腕,低声问道:“手上有伤吗?”

    她的手腕好细,内侧又软又白,能看清纤细黛青的血管,薛凛甚至觉得,单手把她两只手腕攥在一起都轻而易举。

    魏惜被他捏着手腕,差点一抖,在卷子上划出丑陋的弧线。

    她猛地抬头看向薛凛,用眼神示意他这是在教室,班里同学随时都能看到。

    薛凛却毫不在意,他稍微一用力,翻开她的手腕,露出柔软的掌心和粉红的五个指腹。

    魏惜赶紧缩手指,但薛凛还是看见了细小发白的划痕。

    “怎么弄得?”他差点就向那些划痕揉过去。

    魏惜胆战心惊,一用力将手抽了回来,脉搏跳的很快。

    但她脑子转的更快,缩回去后,怕薛凛察觉出异常,直接背到身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错题集出来。

    “喏,整理错题弄的。”

    她的错题本,都是将卷子和练习册的错题用刀裁下来,再贴上,旁边写上注意事项,考试前复习的时候看起来比较方便。

    薛凛没这个习惯,但知道她裁过很多卷子,就没过多怀疑。

    回自己座位的时候,他轻摸一下魏惜的脑袋:“下次小心点。”

    魏惜感受着他手掌的抚摸,脸颊微烫,轻轻摩擦着手上的道道痕迹。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觉得值得。

    这不仅仅是付出,还是取悦自己。

    想象薛凛收到礼物的那一刻,她心里也是愉悦的。

    十月末,阑市入了深秋,校园里的老树扑簌簌抖掉身上的叶子,暖黄的叶片落了满地,又被深夜的雨水浸泡出独特的气味。

    魏惜搭好了五层塔身,六个塔檐。

    看着木塔完整精巧的结构,她被满足填满。

    只剩下一个塔刹,然后就可以送去镀色抛光打蜡,算算时间,刚好能完成。

    薛凛倒不觉得十八岁生日有多特别,对于日后还有大把时间的少年来说,没有哪次生日值得铭记,没有什么遗憾不能在下次补足。

    但身边人已经为他张罗起来了。

    宋泽臣灵犀一现,提议:“要不咱们包个游艇,你在游艇上办吧,以前没成年不允许包,现在没问题了。”

    阑市靠海,自然也有不少游艇停靠,宋泽臣很羡慕那些在游艇上开趴的。

    船开出去后,飘在海里,离岸边会有很长一段距离。

    在海水中游泳,浮潜,冲浪,喝酒吃饭玩桌游,打打闹闹搂搂抱抱,给人不切实际的自由和可以放纵的通行证。

    他早就期盼多时了。

    薛凛瞥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的期待,嗤笑:“游艇可以包,但你想的其他事不可能,我生日我爸特意从南湾大学回来,他和我妈肯定要在,你能在我妈面前浪起来?”

    宋泽臣想想孟棠之严肃的表情,嘴角一耷拉,悻悻道:“艹,萎了。”

    后来孟棠之也忍不住问薛凛:“成年礼是要像宋泽臣那样在家里办,还是在外面?如果在家里就要提前预约好厨师和服务生了,在外面也得早点定场地。”

    薛凛想起宋泽臣成年礼那天。

    家里办的话,魏惜就能以同学的名义来,不牵扯太多复杂的东西,逛逛他的家,见见他父母。

    有其他人在,魏惜也不会局促紧张。

    “家里吧,家里就挺好。”薛凛轻喃,忍不住开始想,魏惜见到孟棠之会怎么样。

    孟棠之肯定会喜欢魏惜的,没有人比魏惜更符合好学生的定义了。

    如果阑市的中学生都能像魏惜那样,孟棠之还能连升三级。

    薛盛卫已经在沙龙会见过魏惜了,那次有些特别,她太伶牙俐齿和咄咄逼人。

    不过薛凛看得出来,薛盛卫对魏惜的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提醒他那些话。

    孟棠之思索片刻,也很赞同:“家里办也好,我是不赞成出去铺张浪费的,虽然你爸赚钱很多,但我的工作性质,生活上还是要低调。”

    薛凛静默一会儿,抬眼瞥了瞥孟棠之,佯装无意提起,轻描淡写道:“你上次不是问她是谁吗?”

    孟棠之转过头来:“啊?”

    孟棠之都已经忘了。

    她一直觉得薛凛就是情窦初开,一时上头,毕业后基本也就过劲儿了。

    所以她其实不是很在意那女孩儿是谁。

    薛凛垂眸,摩擦着指腹,轻声说:“我过生日那天,请她过来,给你看看。”

    说完,薛凛拧开桌上的可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

    孟棠之盯着他:“薛凛,你谈个初恋就走到见家长这步啊,我当初都是确定要跟你爸结婚才带他去见你外公外婆的。”

    薛凛勾唇:“时代不一样了孟局长,你得与时俱进啊。”

    孟棠之气笑,揶揄道:“那薛会长,你打算让我和你爸怎么看待她呀,未来儿媳,还是你的同学?”

    薛凛气定神闲,靠在沙发上,喉结滚动一下:“都行,总归是我的。”

    孟棠之捏捏眉心,站起身去房间看书了,临走留下一句话:“行,你带来吧,我看看我未成年的未来儿媳什么样。”

    十一月一号是周日。

    周末的作业已经在昨天全部完成,今天一整天,都是可以休闲的日子。

    魏惜的生物钟让她在早晨六点睁开了眼睛,她躺在床上又待了一会儿,六点半起了床。

    姜颂辛最近总往咖啡店跑。

    早餐铺的生意逐渐恢复了,但咖啡店仍旧半死不活。

    学校外面卖奶茶的店太多了,而高中生没有在咖啡店自习的习惯,原以为的揽客手段不奏效,想要把投资的钱赚回来遥遥无期。

    姜颂辛老实本分,用的都是质量上乘的咖啡豆,奶也都是品质过硬日期很好的。

    这就导致成本偏高,一杯做完没有多少利润,但定价还不算低。

    这段时间魏纯宇频频往咖啡店和早餐店跑,还招呼他那群朋友来照顾生意。

    明明嘉聿国际离这里一点也不近。

    姜颂辛因为魏纯宇的到来心情好了不少,连气色都红润了。

    魏惜对魏纯宇的气也消了大半。

    她一边刷牙一边走到姜颂辛卧室,随口说了一句:“妈,我觉得开店做生意不是你的优势。”

    她一直这么想,但在诉讼前景明朗,姜颂辛心情舒畅时才开口。

    姜颂辛一愣,失笑:“我都快一十年没工作了,早就被社会淘汰了,哪还有什么优势。”

    魏惜认真反驳:“不啊,你想想这些年都把时间花在了哪里,时间总不是浪费的,它一定让人有收获。”

    姜颂辛:“我还能花在哪里,围着家庭打转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魏惜狡黠地弯了弯眼睛:“对啊,你怀孕的时候,把时间用在研究胎教,早教,儿童心理学,儿童医学上。生了我和魏纯宇后,又把时间花在孩子教育上,你还会茶道,会插花,会调面膜。”

    姜颂辛摇摇头:“这都是家庭主妇......”

    魏惜乘胜追击:“全国有很多新手妈妈啊,你可以把你会的交给她们,你养过女孩,也养过男孩,我和魏纯宇都健康长大,没遇到任何危险,我马上就要高考,考全省第一也不算难,这说明你培养的很成功啊,谁不想要你的经验呢。”

    姜颂辛怔了怔:“我......”

    魏惜含着牙膏,含含糊糊说:“上次阮禛让阮叔叔给我带礼物,我听说阮叔叔要在阑市这边开个公司分部,现在正在招人,他旗下大部分账号都是年轻漂亮表演才艺的小姑娘,在母婴教育方面是空白,可这块的受众一点也不少,是片蓝海,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直播。”

    姜颂辛被她说的茫然,心思很乱,却下意识反驳:“我怎么能行。”

    魏惜鼓励道:“妈,你当然行,你这么漂亮有气质,名牌大学毕业,还有过留学经验,你不是说以前留学的时候,presentation都是你上去讲吗,直播也差不多。”

    “可是......”姜颂辛对新鲜的事物有种未知的恐惧。

    魏惜:“妈,我们的生活不能全是向魏铭启讨公平,这两年来,已经被他牵扯太多精力了。上个月看了律师叔叔的调查,我发现他的景观公司发展到头了,该走下坡路了。”

    “其实仔细想想,魏铭启并不比你优秀啊,这些年是你付出了时间代价,给他创造工作发展机会,现在我和魏纯宇都长大了,妈你也可以找个新方向重新开始,说不定会比他成功呢。”

    魏惜说的这些话给姜颂辛很大震颤。

    她无法反驳,甚至跃跃欲试。

    这两年,她浑浑噩噩过,消极绝望过,被病痛折磨的难受时甚至想过去死。

    但一想到两个孩子和自己年迈的母亲,她就不舍得。

    她担心她走了,魏铭启和新人生了小孩,会欺负她的孩子,她还担心母亲年纪更大时没人照顾。

    她一生为别人而活,早就忘了自己的路要怎么走。

    现在魏惜说,她可以试试重新开始。

    阮禛一家她是熟悉的,也是信得过的,如果了解一下,真的合适的话......

    留下一簇火苗,魏惜也不多劝,她知道她妈妈本身就很好强。

    洗漱完毕,她又去模型店,继续做她的塔刹。

    塔刹已经搭好了基座和仰莲。

    下午,她打算回家时,收到了薛凛的微信。

    【薛凛:有时间出来吗?】

    【魏惜:做什么?】

    【薛凛:去沿海路走走,听说今天能看到海市蜃楼。】

    【魏惜:阑市今天风大,海市蜃楼好像是晴天无风才会有......】

    【薛凛:嗯,骗你出来的。】

    魏惜抿唇含笑,脸一红,赶紧回他。

    【魏惜:等我四十分钟。】

    她火速打车回家,用十分钟洗了个澡,涂上香喷喷的乳液。

    来不及化妆和吹头发了,她换好一身干净又喜欢的衣服,赶紧跑出了家门。

    头发是在出租车上,对着后视镜理的,等到了沿海路的入口,在一家星巴克的门口,她看到了倚着墙,举着两杯馥芮白的薛凛。

    魏惜今天叠穿了浅蓝色衬衫和米色毛衣,下面是条及小腿的长裙,配了个黑色的小羊皮靴。

    她朝薛凛小跑过去,气喘吁吁,头发还没干透:“抱歉,我迟到了。”

    薛凛把咖啡递给她,两指掐起她一绺头发揉了揉,揶揄道:“特意洗了头发过来?”

    “唔,顺便。”魏惜眼睛猛眨两下,用喝咖啡掩饰羞涩。

    她还特意换了漂亮衣服呢。

    薛凛看着她跑的绯红的脸颊,湿漉漉的发根,随喘息一起一伏的锁骨,还有被咖啡滋润的唇。

    他低笑,在她耳边缓缓说:“穿这么漂亮,我都不想让人看到了。”

    他知道她脸皮薄,还要故意逗她。

    嗓音是有磁性还带着笑意那种,把她耳朵吹得泛红。

    魏惜腿都有点软,嘴里还要逞能:“你......以前没这么不正经。”

    薛凛挑眉,惊讶:“这就不正经了?”

    魏惜被咖啡呛了一下,生怕他再说出更过分的话,赶紧道:“不是说去海边看海市蜃楼吗?”

    薛凛慢悠悠站直身子,看她耳根都红了,怕真把人逗跑了,这才收敛。

    他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往海边走。

    沿海路有很多情侣来逛,其中不乏学生。

    但学生总是少了分理直气壮,多了分隐秘热烈。

    两人走到海鸥最多的观海台,魏惜趴在栏杆上,一手托着咖啡,一手去招惹海鸥。

    夕阳缓缓下坠,在粼粼海面泼洒闪耀的金汤,光亮随着波浪翻滚,起伏,映的人的眼睛也温柔颤动。

    她把腥咸的海风与浓郁的咖啡一同喝下,海鸥在她指尖飞掠而过,因没找到吃食哀叫一声。

    她已经快两年没有这样安静的欣赏过夕阳了。

    她的内心有太多昏暗和压抑,但大海总能治愈她。

    那么辽阔的胸怀,深沉的包容,让她仿佛变成婴孩,可以安然沉睡。

    她难免看的出神,潮湿的发丝被风卷起,又颤抖着垂下。

    薛凛站在她身后,双臂伸展,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栏杆上,将她环了起来。

    她的发丝拂过他的喉结,撩拨似的拍打。

    薛凛低声叫她的名字:“魏惜。”

    魏惜茫然转身,和他对视,明润的眼睛望着他:“嗯?”

    薛凛垂眸,微微俯身,含住她的唇。

    亲了一下,松开,看她瞬间柔软闪动的眼神,便又吻了上去。

    这次时间长了些,有节奏地摩擦着她的唇瓣,不放过每一寸。

    魏惜扬起头迎合他的节奏,睫毛一直在抖,手指轻轻揪住他墨绿色的卫衣,将自己柔软的毛衣贴上去。

    咖啡杯被她攥出了凹陷,她听到薛凛稍显凌乱和满足的呼吸,混合着海浪的拍击,让人心魂沉溺。

    海风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的头发蓬松柔软地垂着,落日最后的余光落在他们身上,漫过肩膀,漫过指尖,漫过薄薄透红的耳,漫过紧密相贴的唇。

    影子拉得很长,他的手臂慢慢收拢,按在她细瘦的腰上。

    他抵着她的鼻尖,让嘴巴可以说话。

    亲吻过后,他的嗓音有点哑,带着说不出的慵懒和性感:“过几天我生日,一起去我家,嗯?”

    “唔,好。”魏惜缓缓睁开眼,眸子被他亲出水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