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开头第一幕, 就像一身的冰水，不仅赶跑了他们的倦意，更是冻得不寒而栗。


    观众们僵在那里, 抖。


    了。


    “我记得，璟导说这是来了一句，握紧手里的眼罩，一张


    “没错, 狄仁杰是唐朝鼎鼎有名的良臣，曾两度拜相。”旁边的女人干巴巴的解释。


    科普视频里面出现过这个人。


    听到这话，眼罩小哥更崩溃了，指着屏幕对女人吐槽：“可是唐朝为什么有灵异啊！木偶在杀人啊喂！”


    看多了郁璟的恐怖片, 一个小小的木偶杀人还吓不到他。之所以崩溃是电影跟他想象的有出入。


    本来以为是淡雅精致的清粥小菜，结果上来的却是无敌爆辣魔鬼椒。


    女人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沉默片刻, 弱弱地说：“可能是……玄幻大唐？”


    眼罩小哥啪地捂住脸, 半晌没有说话，再抬头, 他看向前后左右的观众。


    观众们一扫先前的颓废, 目光炯炯看着大屏幕，表情兴奋又期待。


    他们指着大屏幕窃窃私语——


    “木偶杀人，是里面依附着灵魂吗？”


    “卧槽！只有窗户的剪影, 没有看到画面, 神秘感拉满了, 不愧是璟导！”


    “看着更夫突然想到百鬼夜行璟导的卖货郎，救命。”


    “我喜欢戏腔，对戏曲也有点研究，这个木偶好像是花旦, 快看它的关节，可以活动的。”


    ……


    更夫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街道上空，久久不散，吓得商户纷纷灭灯，封死了窗户躲在床下，唯恐惹祸上身。


    堂堂皇城，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命案，很快就惊动了禁卫军和大理寺。


    面容严肃腰间佩刀的禁卫军把小楼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不许出入。


    “你说，木偶杀了他？”现任大理寺少卿的狄仁杰将更夫叫到身前沉声问道。


    更夫抖若筛糠，根本不敢往死者那里看，抖着嗓子指天发誓：“大人，我是亲眼所见，木偶用匕首杀了这个男人！匕首可还在木偶手里呢，这总做不得假啊！”


    此话一出，禁卫军不由得向他看过来，眼中的审视令人不寒而栗。


    一群肃杀威严的男人手里还握着刀，加上死者死不瞑目的眼睛时不时闪现，更夫恨不得直接晕过去，好过在这里备受煎熬。


    此时，仵作擦着手上的血迹，对狄仁杰缓缓点头：“大人，死者被一刀穿心当场死亡，凶器正式木偶手中的匕首。”


    狄仁杰闻言皱眉，见更夫摇摇欲坠像是要昏过去，示意手下先将他带回大理寺。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偶尔能听到几声鸡啼，这条街道乃西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方，做生意的商家即将开门。


    小楼名叫春意楼，楼内美酒无数，尤其是春日醉更是受到长安城达官贵人的追捧。


    木偶杀人太过诡异，不能任由尸体放在这里引起恐慌。


    “来人，将死者和木偶送回大理寺。”


    木偶静静坐在板凳上，一双美目顾盼留情，两滴鲜血更是增添三分妖冶。


    随从去抱它的时候，不知碰到了哪，木偶头微微一动。


    “大人，它动了！”随从惨叫，连滚带爬地退开。


    师爷魏淞皱眉，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木偶就让随从大惊小怪。


    “这个木偶关节灵活，与常人无异，无非是采用了榫卯结构，有什么好怕的。”


    随从咽咽口水，战战兢兢去搬木偶。木偶等人高，又是木头做的，重量很沉，最后由两个人抬着回去。


    师爷将调查结果送到狄仁杰手里。


    “大人，死者是春意楼的掌柜丁丙，死因是失血过多。案发现场没有第二人的痕迹，只有两双脚印，其中一双经过对比来自木偶。”


    狄仁杰垂眸不语，像是睡着了一般。忽然，他笑着问了一句：“先生认为，此案是木偶杀人吗？”


    魏淞摇着折扇，但笑不语。


    第二天，狄仁杰带着护卫和师爷来到东市，熙熙攘攘的街道到处都是窃窃私语。


    路人站在阳光下，仿佛这样能驱散一身的冷意。


    “听说春意楼的掌柜被木偶杀了！”


    “真的假的，木偶怎么可能杀人，它又不会动。”


    “哎呦，西市已经传遍了，我还能骗你不成，说不定亏心事做多了，冤魂来报复呢。”


    众人面色惶惶，胆子小的决定最近几天不出门了。


    师爷魏淞皱眉：“大人，此案要快点侦破，否则时间一长，流言蜚语四起，对治安管理不利。”


    狄仁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带领两个左膀右臂来到一家木偶戏楼，往日门庭若市的戏楼今日冷冷清清，不见一个客人。


    “老丈，今日可营业？”魏淞笑着询问。


    守门的老人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见三人穿着不凡，只能挤出笑容找借口：“见谅，今日是木偶开光点睛的日子，请各位明日再来。”


    狄仁杰来了兴趣：“何谓开光点睛？”


    守门老者挥挥手就要赶他，护卫陈雨连忙亮出腰牌。


    班主匆匆赶来，将狄仁杰一行三人迎了进去。


    班主老老实实告诉他：“大人，不知您有没有听过，纸人画眼不点睛，你若不记阎王请？”


    狄仁杰摸摸胡子，缓缓点头：“本官听过。”


    “木偶恰恰相反，每制成一个木偶，戏班都会为它们开光点睛，一旦点睛就能拥有思想，在台上唱戏给大家听。”班主神神叨叨。


    狄仁杰跟师爷对视一眼，跟着班主去了后院，祭台上摆着三个木偶，有半人高左右，活灵活现的五官，甚至能做到眨动眼睛。


    负责开光的人在旁边不厌其烦地叮嘱：“木偶开光只能开眼，不能开心窍。”


    护卫陈雨得到狄仁杰的暗示，上前一步追问：“为何不能开心窍？”


    “木偶点睛不点心，开心窍就会产生七情六欲，从而杀人。”


    狄仁杰眯起眼睛：“原来如此，受教了。这些木偶乃是何人所作？”


    班主小心赔笑：“回大人的话，整个京城只有小人会做榫卯结构的木偶，有时戏班不忙，也会替旁人制作一二。”


    最后，狄仁杰带着戏班班主回了大理寺，指着花旦木偶询问：“你可认识它？”


    花旦木偶的匕首已经被拿走了，脸上的鲜血仍在，班主看了直接腿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辩解：“大人，草民从未制作过等人高的木偶，请大人明鉴！”


    一个护卫从偏门走进来，在狄仁杰耳边小声说道：“大人，春意楼掌门喜爱赚钱，别人都戏称他是铁公鸡。平常不是守着酒楼就是去木偶楼听戏，鲜少去其他地方，最近也没有跟人发生冲突。”


    狄仁杰审视下方战战兢兢的戏班班主，沉声说道：“徐四，本官命你将制作的木偶以及它们的购买者名单呈现上来，速速去办。”


    为了防止徐四跑掉，狄仁杰还派了两个手下守着他，至于戏楼内的人员，暂时不能外出，直到洗清所有嫌疑。


    ……


    看到这里，观众已经迷惑了。


    木偶杀人，镜头不是该拍木偶吗？


    老是围着狄仁杰干什么，难道木偶的下一个目标是他？


    突然惊恐。


    眼罩小哥扯扯嘴角，安慰旁边的临时同伴：“不会的，就算是玄幻大唐，狄仁杰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不会轻易狗带的。”


    女人动动嘴角，声音有些微弱：“我怎么觉得不像灵异电影呢，反倒像……”


    破案的。


    眼罩小哥还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猜：“难道要像那个什么包拯一样，日审阳夜审阴？替冤魂沉冤得雪，才能平息它的愤怒？”


    不愧是璟导，另辟捷径啊这是。


    听到眼罩小哥这样说，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有少数人感觉怪怪的，但电影嘛，不可能一上来就揭露谜底，再耐心等等看吧。


    ……


    就在狄仁杰带着手下追查那些木偶的踪迹时，热闹繁华的西市又出事了，这次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另一家春日醉酒楼，大堂一楼坐满了客人，说书先生在台上一拍惊堂木，将一个冤魂索命的故事娓娓道来。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时间，客人却听得全身一冷，被故事中细微的情节吓得毛骨悚然。


    咯吱——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木头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堂内十分明显。


    喝酒壮汉不满的看过去，楼梯角落，一个等人高的木偶静静站在那里，微笑俯视大家。


    “掌柜的，你们今天除了说书，还安排了木偶戏？”


    壮汉喝得满脸通红，身子像个不倒翁似的晃晃悠悠，大着舌头喊道。众人扭头，发现有木偶十分兴奋。


    春日醉顾名思义，只要一杯下肚，就能迷得酒鬼不知东南西北。


    他们的大脑成了浆糊，自然也忘了前两日刚发生过命案。


    “掌柜的够意思，等先生说完书就登台表演吧，再给我来一壶酒。”


    “是极是极，这里也来一壶。”


    有个酒鬼指着木偶的眼珠子含含糊糊说道：“它竟然会动。”


    听到动静的掌柜闻讯赶来，看见木偶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往后院跑。


    刚才还僵硬不动的木偶瞬间扭头，四肢关节一扭一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闪电般追了上去。


    它按住掌柜的脖子，胖乎乎的男人噗通砸在地上，面朝下拼命挣扎。


    木偶坐在他腰上，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踩住胖男人的四肢。


    近距离接触之下，掌柜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身体跟石头一样僵硬。


    只见木偶掏出一把匕首，对准掌柜的后心，狠狠一扎。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惊醒了众人，调笑的男人身体一软，从椅子滑落，眼睁睁看着掌柜没了气息，鲜血争先恐后从伤口处流了出来，形成一片血泊。


    “死人了，木偶杀人了！”有人惨叫着，软成一滩烂泥拼命向外爬。


    最先开口的壮汉厉喝：“老子走南闯北多年，什么木偶杀人，不过是戏子的小把戏，上了妆就想骗你爷爷我！”


    他冷笑着站起来，用力将酒壶投掷过去。灰色酒壶砸在木偶的后脑勺，竟然发出兵器相交的铿锵声。


    木偶的动作一顿，缓缓回头。


    它的身体还坐在掌柜身上，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笑容诡异地看着壮汉。


    人的头怎么可能转到身后！


    “啊啊啊有鬼啊！”


    一群客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争先恐后爬出去，一刻也不敢多呆。壮汉抖若筛糠，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等狄仁杰闻讯赶来，现场已是一片狼藉。杯碟酒盏碎了一地，踩碎的食物到处都是，一不留神便会滑到。


    木偶维持着转头的姿势坐在掌柜的身上，门口还有很多好奇心作祟的路人。


    狄仁杰示意手下将木偶搬下来，搬动时不小心撩开袖子，下面的确是灰色的木头。


    门口传来巨大的吸气声，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恐。


    真的是木偶！不是人假扮的！


    “大人，证物房的木偶不见了。”陈雨的表情很凝重，“它‘跑’出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整个大堂的客人数百之多，所有人亲眼目睹，木偶跑出来杀人。


    他们的信誓旦旦地说：


    “真的！它的四肢能扭到人无法达到的程度，连脖子也是！”


    “我用酒壶砸它，听声音却像是砸一块石头。”


    “它走路的姿势不协调，就像是木偶唱戏时，被丝线操控一样！”


    师爷魏淞看着众人的证词，眉头紧皱：“大人，你说是他们在说谎，还是真的有木偶索命？”


    狄仁杰摸摸胡子：“有时候，酒鬼的眼睛并不可信。”


    “但也有人没喝醉，他们的证词也是如此。”


    “所以，关键还在木偶身上。”


    两人的目光转向墙角的木偶，表情若有所思。


    第二天上朝时，武则天斥责了狄仁杰，这次闹得动静太大，木偶索命的谣言四起，许多店铺因为害怕闭门歇业，人心惶惶，对于统治者来讲自然很不利。


    电影院内，看见木偶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不少观众得意地拍拍手。


    “稳了！这个绝对是木偶，不可能是真人，古代人做不到！”


    那场盛大的百鬼夜行至今历历在目，许多人还记得那个一前一后两张脸的鬼新娘，她能转头是利用高科技仪器造成视觉差异，古代可没有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那些木偶总觉得毛毛的，难道是恐怖谷效应？”


    “武则天又是唐含玉哎，她这是要变成武则天专业户吗？”


    “卧槽，这波是灵异和破案的结合！璟导的创意也太有才了！你们倒是先把木偶烧掉啊，万一再跑出来该怎么办！”


    “大唐的破案题材，星际还没有这种类型的电影呢，真有意思！”


    朝堂上，也有人提议要烧掉木偶，案子可以慢慢查，但先把木偶烧掉可以避免更多的人死亡。


    这个提议被狄仁杰阻止了，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对武则天拱手行礼：“对于两件凶杀案臣已经有了眉目，不出三日定能解决，木偶是案情的关键，绝对不能焚烧。”


    回到大理寺，魏淞摇头：“普天之下，愚人竟如此之多。”


    狄仁杰轻轻一笑，眼神如鹰隼般锁定了远方，那里正是东市的木偶戏班。


    “先生以为，此案是对人还是对事？”


    魏淞没有说话，拿起毛笔在春意楼三个字上面，轻轻画一个圈。


    狄仁杰抚掌一笑：“先生知我。陈雨，你去调查戏班内可有人跟春意楼有什么过节。”


    第二日，一份案情陈述摆在狄仁杰的桌子上。


    “大人，五年前，春意楼酿造的酒水微涩酸舌，生意并不景气，后来研究出春日醉情况才有了好转。但市井有谣言说，春日醉并非酒楼酿造，而是夺了他人的方子，并杀了一家四口才有了今日。当时的确有一宗案子死了一家四口，最后定为失火结案。”


    狄仁杰表情一沉，他性格刚直不阿，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如果真如陈雨所说的那样，春意楼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将那个案宗递于我看。”


    陈雨早有准备，从怀里抽出那卷陈年旧案。


    宋老太，死时六十八。


    宋氏夫妻，死时三十有六。


    宋虎，年仅十四岁。


    尸体烧的焦如黑碳，轻轻一碰就碎……


    短短几行字就概括了他们的一生，死时甚至找不到完整的身体。


    狄仁杰闭上眼睛，将纷杂的思绪抛到一边。


    “他的心结是春意楼，是春日醉，那我们就做一个局请他出来。”


    春意楼的东家要回乡下啦！回乡之前，为了报答客人的知遇之恩，准备将酒楼内仅剩的美酒赠予大家。


    这个消息像是飓风，一夜刮遍整个长安城。前几日的凶杀案还历历在目，不少人吓得躲在家里瑟瑟发抖。


    但总有一群不怕死的，对于长安第一美酒毫无抵抗力。


    春意楼在长安城内，东南西北各有两家，他们不敢去西市，就去了热闹的东市。


    一群嗜酒如命的家伙挤在春意楼门口，排着队打酒。


    “东家，怎么不干了呢，就算有……可我们有狄大人啊，他一定会抓住作恶的冤魂！”


    “可惜了，从此以后再也无缘平常此等美酒。”


    “东家仁善，又能研究出名满长安的美酒，回乡多可惜啊。”


    赞不绝口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青年听得两眼通红，缓缓爬上血丝。


    半盏茶后，一个木偶从人群里冲出来，眼中是狰狞的杀意。


    “拿下他！”


    春意楼二楼，狄仁杰负手而立，一声厉喝，在场的平民百姓气质摇身一变，肃杀在整个街道蔓延。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畜生，为了一张酿酒的方子杀害三条人命，我是在替天行道，何错之有！”


    狄仁杰沉声说道：“他杀人自有律法来判，虽说你是为了报仇，但何尝不是目无法纪！”


    青年被几人联合按住，按理来讲应该无法挣脱才对。


    只见他肩膀一伸一缩，瞬间挣脱了束缚，对酒楼的东家扑了过去。


    噗嗤，匕首插入东家的心口，缓缓向后倒去。


    “大人？！”


    狄仁杰皱眉，唯一不明白的地方也弄懂了：“你竟然懂缩骨功！”


    事情就像狄仁杰猜测的那样。


    宋虎当年并未死亡，而是侥幸被戏班收留。他这些年苦练缩骨功，又偷学班主制作木偶的技艺，为的就是这一天。


    木偶杀人太过诡异，无论谁都会心慌意乱，他就是趁着目击证人慌乱逃跑时，将等身木偶摆成同样的姿势瞒天过海。


    至于怎么从大理寺偷木偶，也是靠着缩骨功。


    公堂之上，狄仁杰条理清晰地将宋虎的作案手段详细说了出来。宋虎想要狡辩，最后被狄仁杰一一反驳，只能俯首认罪。


    电影最后，木偶杀人案的案宗被放入大理寺，昭示着彻底结束。


    观众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眼睛里仿佛坠入了星星。


    在疑雾重重的案件中抽丝剥茧，和犯罪者斗智斗勇，将每一个细节牢记于心，最终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还原整个真相。


    他们没有高科技，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能锁定每个人的卫星。


    但就是这群人，还原了一个又一个真相，将冤情大白于天下。


    电影谢幕时，观众们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时要睡觉的言论早就忘光了。


    她们没有管网上的各种评论，而是去找各种各样的探案剧。


    可惜找来找去都没有，偶尔电影里有几个片段，看看导演怎么设置的吧。


    被偷钱……找监控追踪。


    被勒索……找芯片追踪。


    被绑架……找卫星追踪。


    观众：“……”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