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作品:《重生回到和渣受的热恋期

    打火机一声细响,一簇火光在男人的指尖亮起。白烟徐徐而上,难堪、痛苦的情绪纠缠成一团白雾又渐渐消弭在空气中。


    过了很久,白朝辞才在烟雾中吐出几个字。


    “风鹤,你很恨我。”


    疑问句,用的确是陈述的语气。风鹤厌恶他、恨他都是显而易见。


    “确实如此。”风鹤模仿着白朝辞的语调,以一种残忍的冷静回应着对方。他懒得整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索性敞着衣襟,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盘腿坐着,盯着白朝辞看。


    他隔着烟雾盯着男人的侧脸。白朝辞的肩背从来不会故作挺拔,姿态带着久处于上位者的随意放松。眼下,倒显出几分颓唐。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白朝辞到底没怎么变。作为他身边参照物的风鹤变化有多大,白朝辞的不变就有多么明显。


    最是无情的家伙,却生了一副良善温和的好皮相。


    他极善于打磨自己外在的棱角,一丝不苟地将自己打磨成一块儿看似温润通透的白玉。


    儒雅随和、芝兰玉树这样儿文绉绉的形容都再适合不过。体面又虚伪。


    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风鹤见识过男人斯文衣冠下残忍狠毒的真实模样。


    风鹤:“白朝辞,我俩互相折磨这么些年,也够了吧。”


    “风鹤...”


    “无法理解?”对于白朝辞的沉默风鹤嗤笑一声,怒极反笑。


    果然,对于白朝辞这种缺乏情感感知的家伙来说,要他理解正常的人类情感还是太强求。


    “我永远没办法长成你想要的样子,白先生。你想养的是玫瑰,我只不过是一株杂草,就算你再怎么费尽心思我也长不成你要的样子。”


    风鹤偏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枕着,目光从白朝辞身上移开,又轻飘飘落在虚无中。思绪一半陷在回忆里,一半被困在当下。


    这么多年,男人用尽手段,残忍又漠然地修剪风鹤的羽翼。


    他要他乖,要他听话,要他忘记荒漠的风,甘心蜷在笼子里,充当一只温驯的家雀。


    所以...白朝辞亲手建造了一座精美的‘乐园’作为牢笼,将一切危险的因素都隔离在外。


    为了让风鹤生长成自己满意的模样,男人剔除了他身边不良的人际关系、润物细无声地扭转他的思维。


    可风鹤性子终究太野,饮沙破风的西北雏鹰又怎能甘心蜷在牢笼里?


    根植于西北少年骨子里的不驯、对自由的渴望始终难以抹除。


    于是男人亲手折了他的翼,碎了他的脊梁。企图让他忘记荒漠的风,永远地背离家乡、彻底属于自己。


    风鹤几乎被逼疯。


    可惜白朝辞对自己的残忍一无所知,就像他始终不清楚自己精心培育的玫瑰怎么会在春天枯萎。


    “我已经不爱你了,白朝辞。”风鹤淡淡的,像是在陈述无关紧要的事实,“没有张思勉也会有李思勉、赵思勉。总之,不会再是你。”


    “白朝辞,你放过我行么?”


    风鹤的话落下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笑着,麻木地闭上眼。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啊,白朝辞。


    春日多雨,京城暴雨连天。


    风鹤的旧伤又开始隐隐痛起来。一连三四天他辗转反侧,一个整觉都没有睡过。


    睡不好,自然也没心思吃东西。


    好在白朝辞被他折腾走了,眼下家里全是张贵英打理。张贵英也确实记仇,现在可不会催他吃东西、假惺惺地担忧风鹤的身体。


    某种程度上,她巴不得老天爷赶紧收了风鹤这个麻烦精。


    风鹤乐得清净。只是病了到底是不舒服的,他的脾气也渐渐暴躁、喜怒无常。


    院子里那些工人们还假模假样地给那些要死不活的花换土施肥。


    一天下午,风鹤不知抽什么疯一铲子把那些花全给祸祸了。


    “都给我滚!”风鹤红着眼,站在狼藉的花园里,脚下是一地枯萎的残枝。


    没人敢管他,没人敢阻止他。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歇斯底里。


    所有人都站在岸边,看着那个即将溺亡的人做最后的挣扎。


    当夜,风鹤忽然高烧到三十九度。


    平时一双双将他盯得死紧的眼睛,现下倒是紧紧地闭上了,像是看不见一个生命在黯然消逝。


    一个半小时过去,整座大宅仍旧维持着诡异的宁静。


    风鹤到底撑不住,迷迷糊糊中打了内线电话给周鑫。


    后来实在烧糊涂了,风鹤隐约听见了自己微弱的哭声。


    为什么哭啊,他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么...


    或许是风鹤哭起来实在很惨,一向稳重的周医生也不知道受了冲击还是怎么,后来给风鹤打针的手都有些不稳。


    针扎了好几次都没扎准,风鹤手背很快浮起一片淤青。


    周鑫顿时感受到了身后一阵发寒——白朝辞安静地站在不远处,他更加不敢回头看对方的脸色,只能硬着头皮逼自己冷静下来。


    张贵英是会做人的,关切的模样像是自己亲儿子病了,“周医生啊这小鹤的身体没事吧?也怪我一时没看住他,他又闹...”


    “闹?”周鑫看了一眼风鹤瘦削的两颊,皱眉质问,“他这副样子怎么闹?拿什么闹?”


    “烧到快四十度,你们都是死的啊?”毕竟医者父母心,周鑫又费心照顾了白朝辞这么多年,多少次用药强行掉着风鹤的命把人从鬼门关里强拖回来。


    张贵英还想顶嘴,可一瞬间,她撞上了白朝辞的视线。


    那分明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在白家这么多年,她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白朝辞疾言厉色。


    可现在张贵英却有种被毒蛇盯上的寒意。


    张贵英登时失去了再开口的力气,因为一向温和可亲的‘白先生’,此时仿若变了个人。


    在男人冷若寒潭的目光中,张贵英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错估了风鹤、白朝辞两人之间的关系。


    掌控者和被掌控者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


    周鑫:“不行,烧退不下来。”他擦了擦额边的冷汗,“白先生这样下去恐怕——”


    “安排车,送医院。”白朝辞没有任何犹豫,冷静地做出了决定。


    他走到风鹤床边,躬身伸手,似乎想探一探他的额头,可很快又蜷缩了手指。


    “白先生,小鹤的情况您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不要跟我说这些,”白朝辞看着昏睡中也眉头紧锁的人,“治好他。”


    他一直表现得十分冷静,如同无数次发出指令让周鑫救人,无论用任何手段、无论付出多少精力。


    白朝辞终于显露出深藏的偏执、掌控欲。他紧紧地扣住风鹤削瘦的手腕,固执地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小鹤,春日已经到了。


    总有办法的,总有那么一株玫瑰能在他的花园里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