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听程悠悠说起这件事，宁奕斜了她一眼，语气云淡风轻道。


    “我看起来像是很需要你违约金的样子？”


    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程悠悠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尽量和气地跟对方商量道。


    “宁少当然不差这点钱，只是有他在，恐怕我在你这里工作也安生不了。”


    宁奕嗤笑一声，语气冷下来。


    “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跟我争到什么地步。”


    程悠悠仍是笑着。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毕竟我只是何小姐的一个替身，不值得您大费周章。”


    一语中的，精准地戳在宁奕的心口子上。


    是啊，她只是个替身。


    演技也不怎么样，总是让他跳脱，代入感极差。


    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和邬言江做对。


    红绿灯路口，宁奕停下车子，侧过脸严肃地看着程悠悠，一字一句地清晰开口。


    “要是我不同意呢？”


    程悠悠耸了下肩，似是有些无奈，语气玩味中透着坚定。


    “那我只能借钱还你了。”


    尽管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捏得死紧，宁奕脸上仍是那副淡然微笑的模样。


    合约就是这样，并非没有解脱之道。


    再没有任何制衡对方的办法，他只能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些。


    “七千万，你不怕他不认账？”


    漆亮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程悠悠看向前方不息的车流轻声道。


    “不怕。”


    她不想再看到邬言江露出吃饭时那种没有安全感的表情了。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想再看。


    到底他还是有着梁琪这个未婚妻，她挂着宁奕女朋友的头衔算是公平。


    可公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比他还重要吗？


    只这样简单想了下，程悠悠就轻易做出了决定。


    宁奕不缺钱，可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程悠悠。


    明知道如果对方求助邬言江的话，很容易就能把钱还给他，他还是要说上一句。


    “好，等邬言江把钱打过来，我们的合约就算终止。”


    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程悠悠轻笑。


    “我自己还你，不行吗？”


    宁奕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有这么多钱？”


    程悠悠的眼睛弯起来。


    “我还有朋友。”


    ·


    下午八点之前，程悠悠凑够了违约金。


    钱是问秦子君借的，她还不想让邬言江知道这件事。


    买完房子后，程悠悠还剩下不到两千万。


    加上解宇辰给的钱，统共三千多万。


    电话打过去，一听她说要买自由，秦子君非常果断地要她去取支票。


    在秦家大宅外收到那张薄薄的纸片时，程悠悠开玩笑地说。


    “不怕我还不上？”


    秦子君笑得就像那话剧中的杨白劳一样。


    “还不上你这一辈子都给我当牛做马，永无翻身之日。”


    程悠悠也笑。


    赚个四千万，恐怕要花上她好几辈子。


    她这小半生都谨小慎微，得了别人一丁点好都觉得惶恐，担心还不上。


    友好且冷漠。


    但秦子君好像是个例外。


    将支票装进信封里放进何晴的房间里，程悠悠给宁奕发去消息说自己走了。


    然后她打了上次的大哥的电话，让对方过来帮她搬家。


    那么多违约金都付了，明月宫的东西程悠悠一件没留地全部带走了，那些衣柜和床也都被她拉去旧货市场卖掉。


    她知道宁奕最后肯定是把这些东西丢去垃圾场。


    从旧货市场出来，大哥笑着问程悠悠。


    “妹子，接下来咱们去哪啊。”


    程悠悠轻声道。


    “去半岛。”


    听到她又要搬回去，大哥眼睛一亮。


    “上次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吧，哎，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来来回回烧多少钱啊。”


    程悠悠只是笑。


    “没事，我男人有钱，他就爱这样。”


    大哥苦口婆心的说。


    “有钱是一回事，感情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程悠悠听着，连连称是。


    很快车子开到半岛。


    在门口的地毯下，程悠悠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屋子，看上去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两人的拖鞋依然整齐地摆放在门口，好像随时迎接着它们的主人回来。


    明月宫的东西不多，程悠悠帮着大哥一起搬了两趟就拿完了。


    在玄关处看到自己当初买的小摆件，她一下子还没太注意。


    赔完违约金之后她的口袋就只剩下五十块，走的时候全塞给了大哥做小费。


    将大包小包地拉去客厅里，着手开始收拾东西。


    程悠悠这才发现当初被她带走的许多东西，竟和原来一样地摆放在屋子里。


    生活了三年，她对这里的一切简直不要再熟悉。


    一一确认过曾经被她带走的那些东西，程悠悠跑回卧室里。


    走时只剩下光秃秃床具的屋子，此刻布置得一如她还住在这里时那样，床单和被罩也都是她买的。


    拉开柜子，她的衣服整齐的挂在里面，依稀还能闻到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难不成她前脚把这些东西拉去废品回收站，邬言江就把它们又都弄回来了吗？


    心脏咚咚狂跳起来，跳得太过用力，牵扯着胸口的肌肉都疼起来。


    再拉开抽屉，那枚绿色的领带夹果然安静地躺在里面。


    所以这些日子，他都还是住在半岛吗？


    一想到他一个人住在两个人生活的地方，程悠悠忽然就好想哭。


    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好蠢。


    转念一想，这也不能全怪她。


    分明是他先赶她走的，又整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她都要开始新生活了。


    月薪七百万的工作，不知道未来的生活要有多美好。


    他又跳出来各种捣乱，简直可恶。


    脑子里这么想，心里却是各种雀跃，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


    从卧室出去，程悠悠准备继续收拾东西。


    刚走到客厅里，她就听到熟悉的开门声。


    还是那一串钥匙，上面挂着她买的“发疯文学”钥匙扣，和金属的钥匙碰撞时，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敏锐的小狗狗一样，程悠悠就是能听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只一步就能走到对方面前。


    知道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程悠悠还是主动问道。


    “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