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厅内，此时只坐着小陆一人。


    他已将一切全盘托付，这无疑造成了激烈的讨论与争吵，许多人完全不愿意相信他的话语，无法接受那样残酷的事实。


    但不接受也没有意义，事实就是事实。


    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也是理所当然。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传出，一位老人随后推开会议厅的门，慢慢走到小陆旁边的位置坐下。


    “我相信你的话语，也相信你的判断，这样的结果，其实我们早就做好准备了不是吗？”


    小陆转头看向老人。


    他此刻应该悲痛无比，但是情绪积累到某个界限，他就变得极度理智，这让他完全无法表露自己的悲痛，反而显的十分平淡。


    “对不起，我没有承担起那句话的分量。”他的声音镇静无比。


    老人停顿了一瞬，却是说道:


    “你没吃药吧？”


    “没有。”


    “那看来你的内心很自责。”老人说完，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其实我挺失望的。”


    “对不起。”小陆又说了句。


    只是他的语气是那么平淡，根本就听不出一点歉意。


    这一刻，老人忽然有些觉得眼前的人并不像他曾经认为的那么完美，即使他知道眼前的人内心中一定是无比自责的。


    “但我更加自责。”老人缓缓站起身，“我不该让你的能力用在决策的方面。”


    老人走到窗边，看着外边的蓝天白云。


    天空基地位于云端之上，在这里入目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与蓝色天空。


    初时看还觉得辽阔，让人心情舒坦，但看多了就觉得单调了。


    “如果最开始我选择让你的能力在科技层面发挥出来，我就不会要求你把时间浪费到提升你的见识上。”


    “你应该去学习更多的知识，那样的话，说不定你真能创造一个奇迹。”


    “例如发明出什么极强的抗震材料，让我们能安稳的生存在一个地震多发的地面上，不像那些人弄出的什么抗震材料，根本抗不住多久，或是什么稳固地质的机器，让地震止住”


    “呵呵，说起来似乎挺简单的，我不是太懂这些，总之，或许你在科技的方面发挥的作用能更大一些。”


    老人停顿了一会，最后喟然一叹。


    “归根结底，还是我亲手葬送了人类的希望。”


    小陆听了，站起身道:


    “不，那同样也是我的选择，是我”


    没等他说完，老人就打断了他的话语。


    “没必要为此纠结。”


    老人转过身，看向小陆，眼神逐渐透出一种决绝。


    “既然这艘大船注定倾覆，甚至这种注定都是一种刻意的安排，那么就让他看看我们的决心吧。”


    见小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老人又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我之前一直认为你这种极度理智的能力挺好用的，几乎完美无缺，但是现在我发现它的缺点了。”


    “你没办法做出鱼死网破，不，或许可能只有鱼死，总之，你没办法做出这种决定，因为你不会做毫无实际意义的事。”


    “我说毫无实际意义，而不是毫无意义，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


    老人似乎一下絮叨起来了。


    “决然壮烈的赴死在你看来一定毫无意义，但在我看来只是没有实际意义，他内涵的其他意义是一种精神的展现。”


    “近乎绝对理智的你不被任何情绪所扰，也就难以去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精神去做抉择，除非那种抉择能对现状有点改变？但这样的话，那也不是为了达成那种精神上的意义。”


    “大概这是一种舍与得，得到理智，就得付出冲动，但谁说冲动就一定是不好的呢？有没有意义，终究要由人自己来决定！”


    小陆沉默的听着老人的絮叨，理智告诉他老人是在浪费时间，但打断老人的话语是一件弊大于利的事，所以他只能把心思放在其他方面。


    如果叫老人知道了小陆此时的心里想法，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可悲。


    不为自己在此浪费口舌可悲，而是为小陆可悲。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着，他忽然又提到小陆。


    “小陆，你说，以你对那个人的了解，我们要怎么做，能够恶心到他一下？”


    “恶心他？”小陆闻言愣了一下。


    “恶心他有什么意义呢？”小陆不理解。


    “呵呵。”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道:“你不用管他有什么意义，就当是我对你的一种命令，我命令你回答我的问题。”


    “嗯，在我的分析中，那以一定规律不断出现的地震，极大可能是由他造成，如果要恶心他的话”


    以极度理智闻名的小陆此时似乎也陷入了迷茫，一如他找不到挽救人类的希望一样。


    “地震由他造成，你又说他希望我们挣扎，我可不可以这么想，他希望我们灭亡于地震？灭亡于他的手段？”老人突发奇想。


    “可以这么认为，但是，我觉得他更想看到在灾难中挣扎的我们。”小陆分析道。


    “是啊，他希望看到我们挣扎的样子，我虽然想恶心他，但放弃挣扎是不可能的，人不能没有血性！”老人目露精光，气势一瞬间拔高许多，全然没有先前那种慈祥的仪态。


    “虽然我的想法毫无根据，但是这已经是可能恶心到他唯一的方法。”


    “他希望我们灭亡于地震？那我们往太空去！我宁愿在那灰黑的闪电中化为灰烬，也不愿埋葬在他一手缔造的废墟中！”老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以至于都能让人忽视他的苍老。


    “如果他把我们最后经历的一切视作成一部作品，想让我们展现一个文明最后的挣扎，还给我们安排好了灭亡的根源，那我就偏不走他安排的路！”


    “那灰黑的闪电早在地震开始前就出现，大概率不是他的手段造成，如果我们选择冲入闪电之中，一定能恶心他一下。”老人的声音蓦然又低沉下来。


    “我”


    小陆刚开了个口，老人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转身直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