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哈哈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子秋兄你怎么就死了呢，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你放心，你走以后，书院里的女公子们我一定会好好替你惦记着，这事儿可不敢耽搁，子秋兄你安歇吧！”


    有人在方子秋坟头前哭喊，坟里的方子秋依稀可闻，这就是平日里的手足故交，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奈何，此时的方子秋已经成了一具尸体，魂魄却能听到坟前的动静，然而这又能怪谁呢？


    ……


    三天前，书院放休后，方子秋抱着书简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倒地快死的糟老头，他颤颤惊惊上前，如果活着他就想着扶一把，如果死了，那还是不沾晦气了。


    “老丈，你还好么？”


    “老丈？老丈？”


    “老丈？兴许死了吧。”正待方子秋就要转身时，那死老头沙哑开口道:“酒，给我酒！”


    “酒？！你这都快死了，喝酒岂不是死的更快？就你现在的身体，你确定要喝？”


    再三询问，死老头不说话了，其实方子秋是舍不得兜里的三个铜板，这可都是他攒了一年零三个月的零花钱，他都寻思着用三个铜板买个塑雕娃娃送给柳青凝的。


    而此刻他犹豫了:是博美人一笑重要？还是买壶酒给一个将死之人释怀瞑目重要？


    内心纠结一会儿，方子秋一捏拳头，叹息道:“哎，罢了，钱没了以后再攒吧！眼看这老丈快活不成了。”


    很快，方子秋从酒坊打来半壶桂花酿，那掌柜的说这一壶桂花酿需要五个铜板，方子秋只好倒出半壶，掌柜的虽然占了他半个铜板的便宜，但看他还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老丈，酒来了。”


    方子秋将酒壶打开，登时，桂花酒香飘散而出，引得路人指指点点，“少年郎，你看他都快死了，你这不是害他么？”


    “是啊，回去吧，拿走你的酒，否则人死了你可是要吃官司的！”


    “我看这少年郎穿着文华书院的学服，估计是读书读傻成了书呆子喽，这种事还敢向前凑，当真头铁。”


    “少年人，你还是……”


    有人劝说有人看戏，怎奈糟老头闻见酒香一股溜起身，抬起酒壶便饮了个底朝天，浑然没有将死之态。


    方子秋下巴差点儿掉地上，“你，你不是快死了么？哎呀，我的三个铜板啊，你还我三个铜板，你个死老头子，老了老了还兴骗人？我是看你快死了才。”


    谁知老头子哈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十足，有那么一刻他似乎变年轻了，“老夫不会死，你肯定活不过今晚。”


    说罢，那糟老头龙行虎步地走开了，在无人高塔顶端，糟老头瞬间化成一个年轻男子，他满面红光，笑呵呵道:“涅槃终于结束了，险些没挺过来，要不是那半壶桂花酿，老夫可真就死了，那少年郎原本阳寿已近，却遭逢老夫，确有一番命不该绝的仙缘，只是此人资质太差，恐怕会白白虚度，罢了，有些因果老夫还是要还的。”


    修真之道，渡劫之后可成虚仙、天仙、上仙、上仙圆满必有一个涅槃劫，又称为生死劫，有可能是天灾，可能是人祸，亦可能是化成一个普通凡人入世历劫。


    方子秋所遇到快死的糟老头，其实是仙界上仙幕城，就在幕城熬不下去时，方子秋以半壶桂花酿救了他，而幕城也突破成功，踏入了化神之境，上仙虽然强，但终归是仙，而化神，是彻底化作真神，从此不入轮回，便是死了，那也会转生仙界，记忆长留。


    幕城化神的事，方子秋并不知情。


    此时的他，正苦恼着，“那该死的糟老头真是可恶，我眼看他快要死了，替他圆了遗憾，他倒好，回头就咒我死，真是个死老头，可怜我那三个铜板，这回好了又要等一年三个月才能买塑雕娃娃了。”


    带着七分不悦，三分忧愁，方子秋回到了田园家舍，与往常一样，吃过饭一边喝茶一边看书，不知何时他沉沉睡去。


    待他意识清醒一些，却是听到一屋子的哭嚎，那是母亲的悲泣声，父亲则在一旁坐着焚烧纸钱，几位哥哥也来了，他们脸上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沮丧。


    再回头，方子秋看到了自己的灵堂，一时间，他的魂魄有些虚晃起来，“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