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风聚广阳

作品:《江湖第一隐士高人

    看着两人出门,屋内没一个人跟上去。


    想过去偷听,却发现大家都不动的百晓生:“……你们都不好奇吗?”


    他一个人过去的话,很尴尬啊。


    必须拖一个人下水!


    他用眼角瞅向苍鸿鸣。


    苍鸿鸣守在走廊上堵着,给了蠢蠢欲动的百晓生一个冷眼。


    “坐好,闭嘴。”


    这个时候,要静。


    颜老先生看不过去,直接上手,把他拽回来:“别添乱!”


    发尾又被拽住,百晓生吃痛地捂住头皮:您可真是他的亲爷爷哦!


    颜老先生无视他幽怨的眼神,把百晓生按住后,他凝重地看向其他人:“老夫可担保温小子没问题,冷月那小姑娘有多安静,你们也是知道的。”


    广阳王等人点头。


    他们并非不通人情之人。


    皇帝给出承诺:“颜老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把那两位牵扯进来的。”


    姜炔也接话:“依老夫看,定是那南越和苗疆搞的鬼!说不定,穆子霁此番,就是来演戏的。”


    老庄主也不是白当了那么多年江湖主事人的,能培养出一个丞相,本身的素养也极高。


    他对蛮夷的态度,基本就代表了中原大部分的态度。


    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青衣身影,颜老先生摸着胡子,缓缓感叹:“穆子霁此人,聪明毓秀,还文武双全,实在是难得是人物,若是……”


    “他那是心机深沉!”


    担忧的广阳王眉宇间布满阴云:“颜老先生可千万别被他骗了!他是南越剑神的传人,心必然会向着南越。甚至于,他这个身份,都不一定是真的。”


    说道最后一句,广阳王声音渐渐变弱,情绪极其复杂。


    就是因为穆子霁看上去太完美了,所以更不能碰!


    这个人,心思不单纯。


    当年的事情梗在他心中,他依旧不能释怀。


    “颜神医可不能以貌取人。”姜炔提醒,别被穆子霁的气质迷惑。


    “他剑法出众,之前和我们打斗的时候,可是剑鞘都没出。虽然我也有留手,但这平分秋色里的水分,大家也都清楚。”


    还有苍鸿鸣,他也没有动用他最擅长的暗杀术。


    颜老先生收下他们的关心:“老夫明白。但南越的百姓是无辜的,老夫的弟子经常去那边行医,感受的到那边百姓的淳朴。”


    苗疆和南越的百姓或许没什么想法,但王室可不那么想。


    一直有人不甘心,想要反攻。


    环视一圈,皇帝压低声音,稍微吐槽了一下自己的无语:“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明明没什么实力,却总是异想天开。也就在女帝的时候最懂事,投降得利落,现在又开始糊涂了。”


    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吗?


    “苗疆和南越不是有巫师吗?难道,他们的巫师没占卜出他们会输?”皇帝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广阳王嗤笑一声:“他们能算出什么?那群巫师可没有先知的本事。”


    广阳王向来平等仇视所有算命骗子,也就先知是唯一的例外。


    “下一代也许能好一点。”姜炔也只能如此安慰道。


    百晓生插话:“这个我知道!苗王没有儿子,南越则恰恰相反,那边太精彩了,南越王几十个儿子,都有人开盘赌到底谁能上位。”


    “你们觉得会是谁?听说有一个‘天之枢’,叫什么阿布凯的,这人的呼声最高,但我还真没见过这人。”


    他对这个可感兴趣了!


    广阳王欲言又止,想让他别在这时候八卦,但又担心好不容易变正常的关系又僵化了。


    皇帝倒是很自然地指着青年笑。


    “没看出来,百晓生阁下身在江湖,却还挺关心朝政的。”


    看了皇帝一眼,活泼的百晓生也回以笑言:“瞧青尧阁下说的,所谓闯江湖,可不是只有中原这一小块江湖。”


    “我们风媒就是靠情报吃饭的,要是连事关整个大盛兴衰的情报都不去探听,说不定,哪天大盛灭亡了、人突然死了,我们都是莫名其妙的,我可不想那样。”


    说到这,百晓生意气风发:“我还等着看大盛彻底压服苗疆和南越,然后出征北王庭,再渡东海开疆拓土呢!到时候,我百晓生的榜单就不止是遍布大江南北了!”


    看着站在那里挥斥方遒的青年,皇帝不由拍了拍颜老先生的胳膊,发出羡慕的声音:“颜神医有福了。”


    到了他们这种年纪,儿孙有出息,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自己外孙什么德行的颜老先生失笑:“他这小子啊……不让我折寿就是好的了,还是姜老庄主家的宁玉叫人省心,这大盛的繁荣,怎么说也有他一份功劳。”


    有个丞相儿子,当然自豪。


    提到自己的儿子,姜老庄主顿时笑呵呵地抬起头:“哎呀,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咱们几个老的,修养修养,偶尔来找先知喝个茶就是了。”


    看着互相吹捧聊得正欢的几人,百晓生偏过视线。


    哪儿好了?


    可怜的姜宁玉,皇帝都出来微服私访了,他却只能在皇宫里干活。


    不过,或许这就是姜宁玉的梦想也说不定?


    “什么?还没办冠礼?”忽然,姜炔一脸惊喜。


    “几月?我定携家眷前来!”


    百晓生听到祖父再次和人谈论起自己的冠礼,顿觉头皮发麻。


    皇帝也问:“难道,百晓生阁下还未成年?”


    担心节外生枝,百晓生赶紧回道:“成年了,月底就成年了!”


    旁听的苍鸿鸣暗自一笑。


    那不还差半个月吗?


    广阳王心中一喜,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百晓生又急忙补充。


    “冠礼不准备大办,请几个亲友聚一聚就算过了。不是趁机收东西,诸位不必带人过来,也不用准备礼物,真的!”


    不大办。


    广阳王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颜老先生一挥衣袖,将他赶走。


    皇帝和姜老庄主也朝他摆手。


    “去去去,你们年轻人自己去门口聊天,冠礼的事情重大,你一个小孩子不懂,我们来操办就好了。”


    忽然被赶出来的百晓生:“……?”


    他的冠礼,他怎么就不能插手了?


    转动着眼珠子,他晃到苍鸿鸣身边,手指轻点,小声怂恿道:“小苍子,一起去隔壁偷听吗?”


    苍鸿鸣无动于衷:“你敢出这扇门,我就敢揍你。”


    百晓生好生着急:“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就算不好奇,你就真的能放任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知和一个绝世剑客待在一个屋里?!”


    对此,苍鸿鸣只赏了他一个眼角,并回了一句百晓生很熟悉的话。


    “你是真的不明白何谓先知。”


    能参透天机,掌控命运的人,还会怕一介凡人?


    那可是先知。


    是无所不知,无所不通的圣人。


    可不是打着算命旗号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


    另一处。


    谢时玄跟着穆子霁进了门。


    “吱呀。”


    身后的门轻轻一关。


    “噗通。”


    谢时玄不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微合眸,在心里轻叹一声,平静回身,轻纱衣袂贴服垂下。


    “阿布凯和尔吉库。”


    双膝跪地的穆子霁双手正放在额头上,听到这声呼唤,一边俯身叩首,一边应声。


    “在。”


    站在原地的谢时玄没有动作,不去扶,也不侧身避过。


    只是垂眸,静穆地看着他。


    就像是祭坛上接受供奉的神像。


    穆子霁三叩首后,就没了动作,像是在等谢时玄问话。


    “你说你有答案了,就是这样?”


    他那天告诉过穆子霁,他所做的一切,注定以失败告终,不如就只做南越剑神,从此逍遥江湖,破除战死的结局。


    谢时玄以为穆子霁会给他不一样的答案。


    没想到,还是老一套。


    求他?


    有用?


    被跪过无数次的谢时玄,此刻的表情,寂静得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


    地上的穆子霁抬起头。


    那双雾蒙蒙的绿眸彻底露了出来,看上去楚楚可怜。


    “不敢欺瞒先知,此番也是我等的算计,南越子民艰难,还望先知怜悯。”


    虽然最后被百晓生拦住了,但他这次做戏真的做了全套,只要先知查看他的过去,必然能看到满目疮痍的南越。


    做那么多,只为争取先知一丝倾斜,站在他这边!


    但谢时玄还是当初那句话。


    “我是先知,也只是先知。”


    昭告,是职责,唯一的职责。


    谢时玄蒙着轻纱的眼中泛起微澜。


    除此以外。


    “不是你们的父母。”


    “不是你们的导师,不是你们的庇护所,不是你们的救世主。”


    “更不是你们的神!”


    听到这一连串的否认,穆子霁却笑了。


    “我明白,先知乃苍生之神。”


    他们南越,代表不了天下苍生。


    但同样的。


    居中原的大盛也代表不了天下苍生。


    他们在先知心里是一样的。


    公平。


    他要的就是这份公平!


    “……你这是?”


    见到穆子霁并非求他,谢时玄的眼神动了动,表情也不如之前冰冷了。


    他生而即拥有星眸,获众生命运青睐。


    他俯仰过广阔的星辰大海,也手捧过渺小的麦穗砂石。


    他曾惊叹平地起高楼的奇迹,也曾哀怨再无人可见的毁灭。


    他见过无数善人、圣人,也见过无数恶人、罪人。


    命运长河的长度,就是他人生阅历的厚度。


    为了人类,他冷眼旁观过,疾驰奔走过。


    甚至险些地府一游过。


    但,直至成年继位,他也没有找到一个恰当的、适合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迷路了。


    迷路到了这个世界,也还在想。


    若是命运早已既定,人类还需要他这位先知做什么呢?


    谢时玄走近一步:“你不必如此谨慎地试探我的态度。”


    先知竟然不责怪?


    听出话里的软化,穆子霁露出惊愕的神情。


    “既不是求我,还跪着做什么?”


    谢时玄向他伸出一只手,让他起来。


    穆子霁迟疑地看着那只洁白如玉的手。


    不敢动。


    谢时玄轻描淡写地说出:“我知道你认为自己不择手段,欺瞒、恐吓、利用、屠杀,无恶不作,觉得这样没人会喜欢。”


    作为能看透所有命运的人,哪怕再迷糊,理解再有偏差,谢时玄还能看不出穆子霁的真实性格吗?


    “人总是会站在某种立场上评价另一个人。”


    但他不会。


    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


    人,怎么可能用一个词就概括得完呢?


    谢时玄:“你错了,我不讨厌你。”


    穆子霁的手指动了动。


    有点忍不住了。


    “我听到很多南越的百姓说,你是英雄。”


    穆子霁喉头一动。


    不管不顾地把手放了上去。


    人站了起来。


    谢时玄近距离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像看到了春天的颜色。


    他清浅地笑了:“你不是建立了逆天教吗?既然说了要逆天,可不能半途而废。”


    穆子霁的眼神骤然坚定:“是,先知!”


    “我不会帮忙的。”谢时玄再次强调。


    不帮南越,也不帮大盛。


    苍生之缘,亦或是苍生之劫,就交由天下之人自己去决断吧。


    “是是是,您就是一默默无闻的江湖算命先生。”


    恢复的穆子霁温柔一笑,念着谢时玄平时的口头禅,没有刘海遮掩的绿色眸子湛然透亮,宛如新芽。


    “待子霁得胜归来,陪先知游历山川可好?”


    谢时玄没有回应。


    直接越过他,推开房门。


    “你现在选择做南越剑神还来得及。”


    身侧,跟上来的穆子霁,胳膊搭在更上方,替他按住门扉。


    那没了束缚的温润笑语传入谢时玄耳中。


    “江湖那么大,南越剑□□头确实太小,配不上先知护卫,不如,我去试试挑战一下天下第一剑神的位置?”


    旁边屋子里听到声音出来迎接的众人闻言一愣。


    你们都谈论些了什么?


    怎么话题突然就跳到天下第一去了?